各方激辯“進入加息周期”

　　本報記者 張旭東　毛曉梅　

　　一個月前，中國人民銀行宣布加息，結束了存貸款利率長達九年的持續下行，也使“中國是否進入加息周期”成為各方爭論的話題。

　　回顧我國20多年來的利率變動軌跡，確實存在過連續幾年保持同一種走勢的情況。 1978年至1996年連續18年間，銀行利率(以一年期儲蓄存款利率為例，下同)從3.24%上升到10.98%。為抑制通貨緊縮，1996年5月1日起，銀行利率又開始步入一個降息周期，連續8次降息后，利率從10.98%降至1.98%。

　　那么，此次加息是否標志著中國利率又進入一個持續的“加息周期”？

　　“加息幅度大一點也不為過”

　　10月28日得知加息的第一時間里，北京大學教授、知名經濟學家宋國青就表態：此次上調0.27個點位幅度太小，其目的只是試探性的。

　　宋國青是今年以來力主加息的經濟學家之一。早在5月份他就明確表示，我國應該適時加息，抑制通貨膨脹。他認為，考慮到明年的趨勢，這次加息再調大一點幅度也不為過，仍然是“負利率”。

　　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經濟和政治研究所所長助理何帆十分認同“中國目前已經進入了加息周期”這一觀點。“這次加息只是一次微調，對企業的資金成本基本沒有什么影響。但是既然是作為一個信號，那么此后必然有動作相配合，這樣企業才會有感覺。”

　　何帆認為，這次加息對房地產業基本沒有什么影響，上海、沈陽等地的房價依然繼續上漲，一些行業盲目投資的沖動依然存在。而且，非食品類、原油、進口商品價格持續上升，形成了通貨膨脹的新壓力。

　　“國際利率進入了一個加息通道周期，這也給中國創造了加息的空間。”何帆說，“長期來看，當前利率水平太低，反映不出資金的成本，也無法體現投資風險。反映企業財務運行的真實成本，才是利率作用的本色。”

　　國務院發展研究中心金融研究所副所長巴曙松也表示，美聯儲今年連續四次加息，表明美元正式進入加息周期。從人民幣與美元的互動關系來看，此次調整以后，人民幣利率進入一個加息周期也是必然趨勢。

　　“再加息的理由并不充分”

　　即使加息已成事實，一些持有相反意見的專家仍堅持自己的觀點：中國并未進入加息周期。他們認為，居民和企業對利率反映并不敏感。除了房貸之外，此次加息對普通百姓基本沒有什么影響。而企業仍維持著“沒錢就貸，有錢也不還”的狀態。

　　國家統計局城市社會經濟調查總隊劉文華處長說：“目前，中國經濟繼續向宏觀調控預期方向發展，從物價走勢看，也正在出現一個‘拐點’，近期再加息的理由并不充分。”

　　誠如斯言，一年來，我國政府采取的一系列有效的宏觀調控措施，正使得信貸增長過快的現象得到控制，投資過熱的現象也會進一步緩解。中國人民銀行近日發布的第三季度貨幣政策執行報告表明，隨著糧食供給的增加，糧食價格將保持平穩，在沒有新的外部沖擊的情況下，第四季度消費價格漲勢有可能趨緩。

　　如果明年物價穩定，盲目投資的現象得到進一步遏制，那么長期、連續、多次調高利率的必要性就將大打折扣。北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主任林毅夫不主張加息，其原因在于整個宏觀形勢還是“一邊冷，一邊熱”，熱的是房地產、汽車、建材，冷的是1998年以來形成的許多制造業的過剩生產能力。“通貨緊縮的壓力其實還存在。”

　　而中國經濟面臨的通縮陰影，又成為林毅夫反對繼續加息的理由。他認為，“負利率”其實是鼓勵消費、解決生產能力過剩的一種手段。“在正常情況下儲蓄利率應該是正的，但是在當前大多數制造業生產能力大量過剩的情況下，‘負利率’其實并不完全是壞事。”

　　利率變動并無時間表

　　1個月前的“中國加息沖擊波”曾席卷全球金融市場，令世界各大股指和其他金融指標作出強烈反應。而在這股“沖擊波”的發源地，加息也沖擊著個人和社會的心理預期。

　　由于此前我國曾歷經多次利率下調，居民和企業習慣了低利率時代的生活和運作。加息使人們的生活和心態都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一方面利率已作小幅上調；而另一方面，物價等經濟運行指數未來走勢卻并不十分明朗。那么，利率是否會跟進繼續變動？

　　加息雖已過去了整整1個月，但人們對這個話題的討論卻并未停止。一些國際金融機構也紛紛就此進行預測，甚至斷言中國將在何時再次上調利率多少個點位。

　　不過，記者在采訪中了解到，即使是贊同中國已經進入“加息周期”的經濟學家們也認為，利率的變動其實并沒有一個時間表。“我雖然認為我國目前進入了加息周期，但總體而言，這只是趨于一個上升通道而已，很難預測利率調整的具體時間。”何帆表示。

　　即使中國真的已經進入加息周期，這期間，伴隨實際的經濟運行情況，利率也有下調的可能。從歷史數據來看，在1978年至1996年的利率上升通道中，銀行利率曾于1990年和1991年兩度下調3個百分點。

　　不過，當前宏觀調控仍然處于關鍵階段，而今后宏觀調控可能存在的變數，是利率再次變動預期的主要依據。如果此后通貨膨脹壓力緩解，經濟運行健康平穩，也就沒有再調利率的必要。

　　“但如果經濟運行中的一些突出矛盾難以解決，隨著經濟走勢的變化，可能還會動用利率工具。”中國社科院金融研究所金融發展室主任易憲容表示。

　　“這次加息標志著，中國宏觀調控由行政手段轉向更多地運用經濟手段、市場的手段來解決問題的開始。”何帆說，“其實，這次加息意味著保障中國經濟健康運行迎來新的契機，在市場化的改革推進下，中國經濟的未來走向更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