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元升值：游戲結束了

　　作者陶冬

　　瑞士信貸第一波士頓董事總經理，亞太區首席經濟分析師，文章為個人觀點。

　　未來12個月內，歐元兌美元將跌至1:1.10甚至1:1；從上世紀七十年代起，美元匯率每七年出現一次大的起落，這次美元的長期調整始于2001年，經過一輪反彈后，相信美元會重 入貶值軌道

　　法國選民通過公投拒絕接受歐盟憲法，而且反對人數之多、聲勢之大均超出了預期。幾天之后，荷蘭選民亦投票否決了歐盟憲法。盧森保、丹麥、葡萄牙、愛爾蘭、波蘭等國也計劃公投新憲法，但是憲法夭折已成定局。歐盟制憲上的挫折，不僅為歐盟統合，甚至為生存蒙上了一層陰影，也為過去三年歐元的強勢奏響了葬曲。

　　其實法國和荷蘭對新憲說“不”的理由并不相同。法國選民面對的是失業率高企，政府又急于進行英、美式的市場開放，勢必導致財政補貼的下降，造成進一步結構性失業。荷蘭選民并不介意英、美式市場競爭，但不滿以人均計算，該國成為歐盟最大的財政負擔人，而其在歐盟中的影響力卻遭到邊緣化；同時抗議通脹上升，東歐勞工搶就業飯碗。

　　但是兩者之間又有一個重大的共同之處，即把對經濟問題的不滿政治化，把氣撒在歐盟身上。選民說“不”的后果是政治領導人的更迭或受壓，導致經濟政策轉向選民喜好，偏離歐盟的共同目標，甚至以犧牲歐盟整體利益為代價。歐盟各國同意在《穩定和增長協議》為綱要，進行經濟改革，在共同的行為準則下制定本國的財政政策、勞工政策、市場準入和結構改革。這是歐盟統一的貨幣政策的基石，也是一個穩定強勢的歐元的前提。然而法、荷公投在顛覆共同的行為準則，選民希望自己對經濟方向的選擇和對政策的偏好，高過國家對歐盟的承諾。這種做法符合民主的原則，不過對歐盟所要建設的經濟政治共同體卻是致命一擊。

　　歐元結構錯位凸顯

　　這次公投結果凸顯歐盟及歐元的結構錯位，即經濟政策一致性的需要和選民政治以國界分割之間的錯位，整體化思路與個體化操作之間的錯位，說到底是理想與現實之間的錯位。各國的經濟周期不同，所面臨的問題不同，選民的訴求也不同，卻需要一致行動。這好象眾人將腿拴在一起，齊步向前，走快了一定會跌倒。

　　歐盟大屋檐下面的國家本位主義、選民本位主義一直存在，表現在減少財政赤字的目標遲遲無法實現，表現在德國在勞工問題上和法國在國家補貼問題上的抗拒。歐盟的貨幣一體化便如同在一片凸凹不平的地面上，尋求絕對平衡的木板。這次公投更將地面上的地毯掀起，將不平徹底暴露在人們面前。國家本位主義、選民本位主義是歐盟先天性的缺陷，結構性的矛盾，也就決定了歐元強勢難以長期維持。

　　歐元兌美元可能跌至1:1.10

　　在政策層面上，歐洲央行也急于為歐元減壓。自2002年2月歐元兌美元升值42%，而日元僅升值19%。高企的匯率打壓著出口和旅游業，加劇了經濟的不景氣。2002-2004年間美國經濟年平均增長為3.1%，而歐元區則僅有1.9%，甚至連日本的1.3%都比不上。經濟增長乏力、失業情況嚴重是歐洲央行面臨的一項巨大挑戰。去年5月的歐盟東擴，更帶來大量東歐勞工沖擊本地就業市場。歐盟擴張是戰略性步驟，央行必須支持。加快經濟改革，則遭遇選民說“不”。降低失業率的重任便落在歐元身上。筆者認為，未來12個月內，歐元兌美元將跌至1:1.10甚至1:1。短期歐元則可能因超賣而反彈。歐元轉弱是否意味著美元轉強？未必如此。從經濟基礎面，全球三大貨幣(美元、歐元、日元)全應該是弱勢貨幣。不過在匯率上，只有一個貨幣強才能有另一個貨幣弱，于是矮子里必須拔出將軍來。相信美元的反彈還會持續一段時間。

　　筆者曾提出美元有“七年之癢”之說，即從上世紀70年代起，美元綜合匯率每七年出現一次大的起落(1992-1994年間有短暫中斷)。這次美元的長期調整始于2001年，直至2008年布什離任，布什的大財政赤字思路得以糾正。筆者這個觀點沒有變，經過一輪反彈后，相信美元會重入貶值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