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涌:反省現代體育--羅馬的還是希臘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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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4年08月31日 10:06 南方都市報 | ||||||||||
■美國來信之薛涌專欄 今年是奧運會年。我們值得對現代體育作一番反省。 追溯現代體育的起源,人們總是“言必稱希臘”。其實羅馬是另一個源頭。
不過由這兩個源頭發展起來的體育,在精神上卻大為不同。 希臘人的體育,當然是以奧林匹克為標志。參加競技的人,是各城邦的公民。他們首先是業余選手,即使拿了冠軍,也是公民的普通一分子。觀眾與運動員之間沒有清晰的界限。于是體育人人都可以參與,成了培養公民品格的手段。希臘人理想中的公民,用柏拉圖的話說,是勇武而不粗野,文雅而不柔弱。而詩與體育,培養著這人性中的兩極。因此這兩種教育的平衡,造就了心智與體格健全的公民。換句話說,體育是人發展自身人格的基本手段。 羅馬的體育是什么?你看看羅馬斗獸場就知道了。運動員并不是公民的一分子。相反,他們是被抓來的奴隸、戰俘。羅馬公民給他們武器,讓他們自相殘殺,甚至拿他們去喂獅子,自己則坐在看臺上,通過看“運動員”如何被摧殘而取樂。 現代體育究竟是哪一個脈絡的傳承?大家當然認為是希臘。每次奧林匹克的火炬都從希臘點燃,奧林匹克運動一直聲稱是業余的,近年才取消對職業選手參賽的限制。不過,假想一隊外星人降臨地球,不懂我們的語言,只憑借古跡和現代建筑來判斷現代體育的源流,他們肯定會判斷現代體育是從羅馬發展而來的。 你看看現代的體育場,和什么最像?分明是古羅馬的斗獸場! 其實外星人的判斷并非完全是無知的誤會。我們這些“文明人”,當然愿意去認一個體面的祖宗,而不愿意和野蠻的斗獸場有任何關系。仔細分析一下現代體育,確實是希臘與羅馬因素的大混雜。 先看一些外觀的現象。在現代體育中,許多項目的運動員是專業的,和自己的觀眾簡直就是兩種人。通過吃藥、摧殘自己的身體,從而達到觀眾所需要的觀賞效果,這類運動員絕對不是極少數。而像麥克爾.泰森那樣,通過這一職業使自己心智萎縮、把自己退化為一個動物的存在的運動員,更比比皆是。 再看看體校,從小把孩子從正常的學校和社會隔離開、當成運動機器而不是人來培養。他們中的成功者,人生所能做的,就是博得觀眾席上的一陣歡呼,之后基本上就是個廢人。十幾年前,一位職業球員說:“我們是什么?我們就是廢物。除了打球,什么都不會。從小也不接觸社會,基本的生活常識都沒有,更不用說技能了。那些能出頭的人,以后怎么慘,還算幸運者。大多數人是出不了頭的。運動生涯沒開始就被淘汰。社會也不知道他們的存在。”這里所說的幸運者,大概包括亞洲舉重冠軍才力,不久前因貧病交加而死,生前因為沒有基本的生活能力,竟連醫院也去不起。30歲的國腳王麗萍退役后又回來踢球,據說是退役后無事可做,什么事也不會做,只好重返球場。那么,她40歲后怎么辦呢? 當然,現代體育和羅馬斗獸場總有些不同。羅馬人拿人的血肉之軀喂獅子。 我們畢竟還保存了人的軀體。不過看看當年“天安門城墻”的排球隊員周小蘭、冰上飛人葉喬波,多少強健的軀體,最后只能坐輪椅。 難道現代體育真是如此不可救藥嗎?當然不是。你去美國、澳大利亞這些國家走一走就知道,你的同事、鄰居,從事體育的人無所不在。體育不僅是為了健身,更是培養人格的手段。被評為上個世紀的“世紀總裁”的前通用老板杰克·韋爾奇在回憶錄中,特別提到他小時候輸了一場冰球后垂頭喪氣地回到更衣室時,母親突然半路沖出來揪住他的領子大吼道:“你得學會怎么做個堂堂正正的失敗者!”這一吼據說使他終身受益。2000年麥凱恩在競爭共和黨總統提名時挑戰布什失敗,在退出競選的演說中口口聲聲講:“我是個大孩子(big boy),我輸得起。”布什那頭兒則呼吁:“讓我們組成一個隊,和民主黨們決戰!”大家用的,全是小時候球場上學來的智慧。人家的體育,體現了典型的希臘精神。 如果看看奧運會上的獎牌,中國是個體育大國。如果看看我們學校中的體育運動,我們除了“鍛煉身體”、“為國爭光”外,還不懂得通過體育教給孩子們一些基本的人生智慧。我們的奧運會成績越來越好,老百姓對體育的參與卻越來越少。我們不要只培養只會在看臺上大吼大叫的羅馬式觀眾。 本期專欄作者 藍藝:《鳳凰周刊》資深編輯 薛涌:耶魯大學歷史系博士候選人 小七:媒體從業人員 更多精彩評論,更多傳媒視點,更多傳媒人風采,盡在新浪財經新評談頻道,歡迎訪問新浪財經新評談頻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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