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娜、謊言和睪丸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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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4年08月29日 17:54 經濟觀察報 | |||||||||
本報記者 于威 發自雅典 如果你沒有看到衛城,雅典,在直射的陽光下,不過是一堆支離破碎的意象。 狹窄的巷子,摩托車呼嘯而過,你來不及看清那個希臘少年的臉,卻不得不忍受一段肆無忌憚的音樂。你像一粒原子,在長得一模一樣的街區里亂撞,抬起頭來發現這條街的
當迷路的你被匪夷所思的希臘英語搞得絕望之時,你看到了衛城,從一片針葉林中拔地而起。它存在于偉大的凱撒大帝之前,存在于拿破侖之前,存在于安東尼奧·薩馬蘭奇之前,也存在于9·11之前。 盡管它在2400年前就已經被波斯人摧毀,但只有在這片大理石廢墟中你才能夠找到延續在“雅典”這兩個字中的神性,你才能夠在這個已經很“現代”的城市中確認“歡迎奧林匹克回家”的合法性。 重新獲得舉辦奧運會的權利讓雅典人比任何一個主辦國的人民都感到驕傲,他們也慷慨地把保護神雅典娜送給他們的禮物再次編成花冠,轉送給每一個獲勝者。但喜悅并非惟一的情感。 “現在的雅典已經不是過去的雅典了。”在衛城腳下經營一家旅游紀念品小店的店主伊琳娜·加特索尼克用手指著帕臺農神廟的方向,“因為雅典娜已經不在那里了。” 智慧女神雅典娜和太陽神阿波羅一起變成了2004年奧運會的吉祥物,它們離開了令人生畏的神的譜系,走進了1980年莫斯科奧運會“米莎熊”、1984年洛杉磯奧運會“山姆鷹”、1988年漢城奧運會“虎多利”這些可愛的卡通的行列,“代表了希臘歷史和現代奧林匹克之間的聯系。” 但是,把好戰的雅典娜的盔甲換成橙色的運動衫,這顯然是雅典奧運會的組織者對自己神祗的刻意誤讀。居住在奧林匹亞山上的諸神,除了非凡的法力之外,和人一樣,喜歡爭吵,更喜歡戰爭。 至于2000多年前的奧運會,也絕不像我們追憶和幻想中的那樣高貴。 當拳王泰森在一次比賽前被問及如何看待對手時,他說的是“我想吃掉他的兒子。”這個絲毫也不具備現代體育精神的回答,曾經是體育世界的一大丑聞。但是,我們在荷馬史詩《伊利亞特》中同樣看到了一個名叫埃庇俄斯的拳擊手,他沖著想向他挑戰的對手如此叫嚷:“我要把他的四肢扯下來,砸碎他的骨頭!在我把他打成肉醬后,再讓他那些嚇破膽的朋友把他弄走!” 不論今天的奧運會競爭如何激烈,都無法和它的前身相比,因為古希臘人相信:“不具危險的行動就不具榮譽。”死亡在古代的奧林匹克競賽中根本就不是一個陌生的字眼,尤其在拳擊或者摔跤這類“重量級”項目當中。拳擊手用皮條纏繞在手上和手腕上,不是為了要緩沖對對手的傷害,只是要保護自己的手。令人震驚的不是有多少運動員在比賽中死去,而是他們渴望死的意愿。在公元前564年的一場奧林匹克運動會上,當一名拳擊手奄奄一息地垂在護網上時,他的教練在一旁大喊:“死掉!”多么高貴的墓志銘。 古希臘的人和他們的神一樣都沒有天堂,好人和壞人在死后去的也是同一個冥界,不朽的只有榮譽,它將被后世代代傳誦,而對于希臘城邦的人民而言,還有什么世俗的成就能高過在奧林匹克比賽中獲勝或者死在賽場之上?現實的古希臘運動員贊美的只有自己,而今天的奧運會的口號卻是“贊美人性”。但奧林匹克運動會從來就沒有像那些卡通吉祥物那般可愛過,不管你為它賦予多么崇高的意義,一個基本的事實是,勝利者只有一個,只要比賽存在,就無法脫離競爭的本質。否則,睪丸酮也不會成為奧運會上和金牌一樣耀眼的明星。 8月22日,希臘人體會到了悲喜交集是什么樣的滋味。坦馬科斯獲得了男子吊環的金牌;而舉重運動員悉巴尼斯卻因睪丸酮測試陽性只得把已經到手的銅牌(也是希臘獲得的第一塊獎牌)交了出去。 “這是一場陰謀,悉巴尼斯不可能使用興奮劑,這一定是一場陰謀。”在雅典主運動場外,51歲的志愿者忒塞里奧斯大聲地表達著他的憤怒。 絕大多數雅典人的反應和忒塞里奧斯一樣,覺得這件事情非常可疑。曾獲得過三塊金牌的另一位希臘舉重運動員狄馬斯說:“我百分之一千地相信悉巴尼斯沒有服用睪丸酮。如果有人說他用了麻黃素,他們還可以說那東西能提高比賽成績,但說到睪丸酮,誰聽了只會笑死。我敢把我的雙手放在火上擔保他沒有干這個。我相信這是一個圈套。但是(悉巴尼斯)一定要證明自己不是一頭笨象。我們從九歲時就在一起,一起開始練舉重,我了解他的性格,也知道他想什么。” 可憐的悉巴尼斯是否服用了讓人“笑死”的睪丸酮仍是一個疑問。盡管希臘奧運代表團和希臘舉重協會都出面為他申訴,但在什么樣的情況下他才可能被“赦免”呢?“除非你能拿出警察局的調查報告,證明有人往你的飲料里下了藥,或者之前你曾因事故受傷住院,醒來時身上插著輸液管,而且藥水里含有類固醇。除非出現這種只有電影里才能看到的情節。”國際運動員聯盟的一位人士說。 但是,這位人士過早為自己的想象力自得了,事實上,一些運動員為了躲避興奮劑檢查,想出的招數或者借口要比他所描述的更加戲劇化。1991年,比利時的自行車選手德貝在衛生間準備尿樣時,被突然闖進的醫生從腋窩里拽出了一個裝滿尿液的避孕套;而同是自行車選手的德國人海恩在尿檢中發現“睪丸酮含量過高”時,他對此的解釋是他的意大利岳父為他調制了一個專門的配方,說是可以提高性能力,這樣他們就可以快點抱外孫子了。 其實希臘人大可不必為他們的選手受到的“待遇”忿忿不平,奧運會發展到今天,藥檢官員與服用興奮劑的“騙子”們的斗智斗勇早已演變成了一場貓和老鼠的戰爭。 雅典奧運村。黎明時分。鐵餅運動員杰拉德·羅姆正在酣睡,不速之客推門而入。“你知道我什么感覺嗎?你睜開眼發現有人站在你的床頭?”體重136公斤的羅姆說:“我真想把他打翻在地。”結果羅姆做了和其他幾百名運動員同樣的事:他把不請自來的藥檢人員帶到洗手間,當著他們的面把尿樣留在一個紙杯里。 不預先通知,在任何時間任何地方進行藥檢,世界反興奮劑代表處主席安德森說,這是惟一有效的方式。因為一些處心積慮要逃避檢查的運動員,即使在六個小時前通知他們,他們也能找到混過去的方式。 但是這種不經通報的檢查方式也可能給藥檢人員自己帶來麻煩。8月12日,兩名奧委會藥檢官員在美國代表團的訓練營地被當作恐怖分子被希臘警方扣留。至今人們也搞不清楚為什么這兩位要給美國著名的短跑運動員格林做突擊藥檢的官員會被當地警方抓獲。希臘方面聲稱美國代表團的官員報警的理由是懷疑二人是恐怖分子,但真正的原因是他們不希望讓格林接受藥檢,而美國代表團的新聞發言人卻說,他們沒有把自己的真實身份告訴駐地的工作人員,而且還觸動了報警器。 在事發之后的外交口角中,希臘方面抱怨美國拿自己的兩位田徑運動員被懷疑有意逃避藥檢的事件大做文章,而美國方面因為自己的田徑明星出場時數次遭到希臘觀眾的集體噓聲而威脅罷賽。 這樣的“人性”當然不值得贊美,但你不得不承認它仍從屬于古老的人性傳統,并常常會在像奧運會這樣的激烈競賽中充分爆發。 更多精彩評論,更多傳媒視點,更多傳媒人風采,盡在新浪財經新評談頻道,歡迎訪問新浪財經新評談頻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