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 偉

　　愛國詩人聞一多在其名作《死水》中這樣寫道：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清風吹不起半點漪。如多扔些破銅(資訊 論壇)爛鐵，爽性潑你的剩菜殘羹 ……這是一溝絕望的死水，這里斷不是美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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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如讓給丑惡來開墾，看他造出個什么世界。這些話，可以作為中國“性產業(yè)”現(xiàn)狀的最好描繪。

　　一、中國“性產業(yè)”從業(yè)人員到底有多少？

　　鑒于缺乏權威的統(tǒng)計數(shù)據，我們暫且只能從1999年以來政府"掃黃打非"的成果，對此進行粗略估計。

　　以北京為例，1999年北京市警方清理整頓小發(fā)廊、洗浴中心等易藏污納垢的場所，僅兩次行動就查獲賣淫嫖娼人員四百余名，查處色情場所逾6000家。2000年7月北京警方集中整治小發(fā)廊、小歌舞廳、小洗浴、小酒吧、小電子游藝錄像廳等“五小場所”時，則查獲涉黃賭人員4101名，查處各類違法經營場所1866家。一般大型色情中心可容納百余名妓女，小發(fā)廊亦有5-10名不等。估計目前京城賣淫女數(shù)量至少在20萬-30萬之間。

　　以福州為例，在2000年7月在對娛樂服務場所的統(tǒng)一清查行動中，僅5日就清理營業(yè)性陪侍小姐1.3萬余人，清查各類場所5064家，福州黃賭之風似應烈于京城，“三陪小姐”亦應在10萬之眾。

　　作為對外交往窗口的廣州、深圳因開放較早，色情場所和提供性服?quot;小姐的數(shù)目則更為驚人，已經發(fā)展到黑社會、腐敗的地方政府官員和地下賣淫團伙有組織地勾結起來，通過酒店、娛樂中心等半公開地提供“性產業(yè)”服務，深圳秦藝大酒店甚至到了“三陪小姐”掛牌服務，任嫖客挑選的荒誕地步。從色情場所數(shù)目之龐大推測深粵及周邊有數(shù)百萬人直接從事“性產業(yè)”，大體不過分。

　　以浙江省為例，杭州市僅尋夢歌舞廳一家就每日集結賣淫女和嫖客三四百人。因在杭州、諸暨、浦江等地對賣淫女需求甚殷，在義務一帶竟形成了“賣淫女”批發(fā)市場，僅在義烏市勞動力市場內的就有25家，地下交易場所近40家，“小姐”大都就地鋪張席子，或躺或坐，等待色情服務場所?quot;老板或者“媽咪”來雇傭，交易頗為活躍。

　　在武漢，出現(xiàn)了“三陪小姐”要求審領就業(yè)證的奇聞。在廣州至東莞，沿途的山間別墅群則形成了慰為壯觀的“二奶村”，別墅公寓中多為由港臺客商包租的賣淫女。在太原，僅公開登記的歌舞廳竟達到近5000家，經清理整頓后仍有3000多家，其密度可謂全球領先，“三陪女”數(shù)目之驚人自不待言，僅在20多個大規(guī)模歌城和60多家桑拿浴室中的“小姐”即有近10萬人。在1997年洪水肆虐的荊門市，賣淫女陳麗則以其鮮廉寡恥擊倒了諸多官僚，竟出任掇刀開發(fā)區(qū)工委宣傳部副部長，惹得市委宣傳部、文化局、廣播電視局、新聞出版局、荊門報社棄百年洪水于不顧，紛紛由一把手在荊門市的豪華大酒店里輪流坐莊，為陳麗接風洗塵。

　　在江蘇丹陽的鄉(xiāng)間小路，賣淫女以招攬食宿為名，冒險在公路攔截汽車獻媚司機竟成一時之風氣。在昆明等地，賣淫女已經將“業(yè)務”拓展到設有臥鋪的汽車上。就連地處太行山深處、產生過愚公移山輝煌故事的山西陵川縣這樣閉塞的山區(qū)，“小姐”也大有人在。

　　估計目前在中國淹沒到“性產業(yè)”這一溝絕望死水中的賣淫女不少于500萬人，如果每個人帶動三個輔助就業(yè)，則中國“性產業(yè)”從業(yè)人員約達2000萬人，讓人幾乎無法接受這樣的殘酷現(xiàn)實。

　　二、“性產業(yè)”竟然撐起了中國經濟的一角？

　　賣淫女的生存狀態(tài)極為懸殊，有的處于艱難賣笑求生的邊緣，有的則養(yǎng)尊處優(yōu)，如果假定2000萬性從業(yè)人員的年均收入為2.5萬人民幣的話，則其收入總額約在5000億人民幣，約占GDP總額的6%左右。此外，中國“新左派”經濟學家楊帆先生假定“性產業(yè)”群體的收入中約有50%用于消費，則每年消費額為2500億。“性產業(yè)”從業(yè)人員的消費是有很強帶動能力的：賣淫女需配備尋呼機、手機、需要出租車、租公寓或民居，需要購置高級服裝和化妝品，甚至需要配備保鏢，并可能帶動賭博業(yè)、醫(yī)藥業(yè)、賓館和旅游業(yè)等等。如果估計"性產?quot;群體的消費支出乘數(shù)(就是每一塊錢“性消費”帶動的其它消費支出)為4倍的話，那么由“性產業(yè)”帶動的年社會總消費額竟達一萬億！

　　“性產業(yè)”竟然撐起了中國經濟的一角？考慮到1998和1999年中國國內生產總值分別為7.8萬億和8.3萬億人民幣的話，則“性產業(yè)”直接和間接的貢獻，居然占GDP的12.1%-12.8%！這樣看來說“性產業(yè)”撐起中國經濟之一角也許不是天方夜談。楊帆先生甚至估計在國務院頒發(fā)的《娛樂場所管理條例》于1999年下半年正式實施后，導致GDP增長下滑了一個百分點。

　　三、道德重建和解決就業(yè)可能是中國未來50年面臨的首要問題

　　這樣的死水，如何在20年中由絕跡悄然蔓延為今天的黃災？恐怕在于這20年間中國經濟發(fā)生的變化太多太快，而道德重建和龐大的人口壓力日益凸現(xiàn)。

　　在過去人皆赤貧的時代，富裕被視為一種罪惡，而“允許一部分人先富起來”是一句富有藝術性的話，它沒有闡明政府容忍哪些人可以通過哪些手段富裕起來，它也沒有闡明哪些地區(qū)哪些城市的哪種階層可以富裕到何種程度。在舊的大廈崩塌的同時，新的道德和法制的重建需要一個漸進的過程，結果傳統(tǒng)的“權力崇拜”和新興的“金錢崇拜”泛濫成災，難以收拾。一些人靠權力致富了，一些人靠父輩的萌蔭致富了，一些人靠走私販毒致富了，一些人靠巧取豪奪致富了。而這些不法的致富者并非都感受到“法網恢恢，疏而不漏”的威懾。從人皆赤貧到一些人正當或不正當?shù)厥秤恤~出有車，人們心態(tài)急劇失衡，既如此，“笑貧不笑娼”重又抬頭，重又泛濫也就不足奇怪。君子重義輕利、尊農賤商、不為五斗米折腰的傳統(tǒng)道德在經濟迅速成長的過程中受到損害，而新道德的重建，還在遙遠的黑暗隧道的另一端。

　　在兼具詩人和莽人氣質的斥責中，馬寅初和他的新人口論一起被批判廢棄，結果目前中國較之1949年的中國，多出了整整兩倍的人口。整個國家的就業(yè)壓力在不斷積累，無法釋放。北京流行這樣的民諺：下崗女工莫流淚，昂首走進夜總會，做好三陪掙小費，不給國家添累?quot;，實則是“性產業(yè)”泛濫的曲折注解。并非所有的“三陪女”都天生淫蕩，她們大致可分為三類；第一類來自農村，她們受教育有限，年齡幼小，難以在城市中某得較好的工作，燈紅酒綠的城市和貧瘠的家鄉(xiāng)的反差很容易就讓她們墮落到這一潭絕望的死水中去。而殘酷的現(xiàn)實卻是她們在出售了全部的自尊之后，往往還蜷縮在城市骯臟狹小的窩棚或昏暗渾濁的地下室中自生自滅。第二類是城鎮(zhèn)中略受教育的女子，因種種原因入轂而變得貪圖而懶散，難以自拔；第三類往往接受過高等教育并頗有姿色，心甘情愿地墮落到風塵中，成為籠養(yǎng)金絲鳥。越來越多的農村人口將從有限的土地中分離出來流入茫茫城市，越來越多的產業(yè)工人也將因企業(yè)技術進步而分流下崗。潛在失業(yè)人口數(shù)以億計，她們往何處去？在清風吹不起漣漪的死水，也許就淪落為扔進死水中的破銅爛鐵，剩菜殘羹。

　　“性產業(yè)”如死水微瀾，是丑惡開墾出的黑洞，斷不是美的所在。在黃鐘毀棄之際重建道德，為13億人提供恰當?shù)慕逃�和工作，是中國政府未�?0年首要的、“幾乎不可能完成”但又必須完成的沉重歷史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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