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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美國哈佛大學經濟學教授，《外交政策》經濟專欄作家
歐洲經濟正在下滑或者已陷入泥潭了嗎？一個個令人喪氣的標題不斷地重復：《紐約時報》最近宣稱，“歐洲在全球經濟復蘇中滯后”；布隆伯格4月份報道說，“美國經濟競爭力的光芒蓋過擴大中的歐盟”；一位美國經濟學家2003年9月稱，“很多想看到經濟復蘇的歐洲人只能在電視里看到了”(這其實是筆者本人在辭去國際貨幣基金組織首席經濟學家的
告別演說中所說的話)。不只是經濟學家和記者感到失望，歐洲人也是這樣。在近期歐盟東擴的熱鬧背后，深藏著人們對該地區未來經濟命運的擔憂。
還是讓我們首先來回憶一下15年前人們是怎樣預言美國龐大的經濟會減速增長并最終崩潰的吧。那時，經濟學家保羅.克魯格曼寫出了非常流行的作品“期望值降低的時代”，預言美國經濟將永遠萎靡不振。管理學家邁克爾.波特寫文章指出美國公司該如何學習日本的經營模式。的確，在20世紀80年代，其它經濟模式(尤其是日本的)似乎相當不錯。如果單就制造一輛較好的汽車而言，日本公司和工人可以教給世界其它國家很多東西。但是20世紀90年代，涌現了技術創新的浪潮，突然間，具有自由精神和企業家精神的美國公司證明了自己更善于抓住新的機遇。日本失去了高擎的導航燈，美國接了過去。時代改變了，特別適應某個特定歷史環境的經濟體制，通常不太適應另外的環境。
讓我們回到2004年。今天，如果你真想引起歐洲的最高決策層和頂尖商業領袖的注意，不要拿眾所周知的歐洲經濟問題斥責他們，不要提嚴峻的勞動力市場、人口老齡化，或者脆弱的國立大學體制。相反，告訴他們有1／3的可能性，2050年主導世界經濟的超級力量不是美國或者中國，而是歐洲。他們會站起來，盯著你，等待你后面的話。
事實上，歐洲經濟遠沒有到達毫無希望的地步。首先，認為歐洲公司和工人的效率比美國低下的觀念是沒有根據的。歐洲人均產量只有美國70％的原因是，歐洲人工作時間比美國人短——而且是短很多。相比而言，歐洲人每周工作時間更短，休假更長，退休更早。至于空閑時間，美國人、日本人甚至中國人都遠遠無法與之相比。在接下來的50年中，隨著這些國家和其它國家的人開始“消費”更多的休閑時光，歐洲的經濟規模相對就會擴大；其次，歐洲擁有一支受過非常好教育的、多才多藝的勞動大軍，盡管勞動法的不確定性限制了勞動大軍的發展(德國尤其突出)；第三，最近的基于歷史經驗的研究，令人信服地證明強有力的政治和法律機構能夠推動經濟的增長。與亞洲、拉丁美洲和中東的各種機構相比，歐洲的機構是誠實和透明的典范。
最后，地理因素是經濟的另外一個重要的推動力。依我所見，歐洲地區的疾病還是比較少的，氣候也相對比較宜人，這使得那里的工作條件比非洲、印度或拉美的大部分地區要好。即使與美國相比，歐洲人每年在取暖和防暑方面的花費也要低很多。
今后10年到15年，如何才能激發出歐洲的經濟優勢呢？實際上，這不需要太多條件。“趕上”或者“躍進”在世界經濟史上是司空見慣的事情，至少對那些擁有強有力的組織、對國際貿易持開放態度的地區來說是這樣。美國開發新技術，歐洲則可以復制。某些美國必須堅持使用的技術，如某些手機技術，歐洲可以不采用而直接跨越到下一代效率更高的技術。盡管經驗使我不敢對歐洲采取的經濟政策抱有太多的幻想，但是我認為歐洲也許已成功地迎接了某些經濟結構方面的挑戰。例如，德國總理施羅德提出了經濟改革方案“2010年議程”，這可以證明德國至少已開始承認它陳舊的勞動法可能會產生很多問題。
某一天，歐洲也許會認識到與擁有30多億人口的亞洲進行貿易和進行歐洲內部的貿易同樣重要，最終歐洲人可能會在促進經濟發展方面獲得完全意想不到的好運。例如，歐洲進一步融合、經濟繼續增長所面臨的最大問題之一是語言障礙，而假如某一天所有的歐洲人帶著能即時、無誤地進行翻譯的便攜電腦，那將會產生什么效果！隨著語言障礙的消除，歐洲將會出現更多的競爭和真正的地區融合。奇妙的事情其實已經發生了。是的，歐洲的經濟可能會遠遠落在美國和亞洲后面。但是另外一種可能(這有1／3的可能性)是，歐洲正在玩跳背游戲，等待奮力一躍，所以千萬不要輕視歐盟。當所有專家都一致認為歐洲沒有希望的時候，正是你重新審視的時候。也許今年或者明年，歐洲的經濟不能一馬當先，但我們仍然完全有理由相信，某一天它能夠重領風騷。美國和中國應該注意，一位新的經濟巨人可能會支配21世紀。這不會是一個玩笑。
本文由《外交政策》雜志提供中文版權。余智驍／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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