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足的發展資金對于民營企業家來說，真是太重要了，如何解決民營企業的融資問題，我們特邀一些有識之士和民營企業家一起研討，一道探求，中國民生銀行行長董文標，大午集團董事長孫大午，北京大學經濟學院副院長曹和平，紅星美凱龍集團董事長車建新，漁陽集團副總裁趙琦，中華工商時報總編黃文夫，證券日報主編呂行健坐到了一起。于是，才有了今日言辭入木三分的圓桌論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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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9%的民營企業講信譽

　　黃文夫：

　　過去一年孫大午先生成了社會各界和新聞輿論的關注的焦點，大午集團事件暴露了當前一個非常棘手的問題，就是民營企業貸款難。據統計，民營企業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力現在已經超過了三分之二， 但是民營企業從銀行獲得的貸款，比例還不到三分之一。不知道孫先生是否同意，正是因為貸款無門，才迫使你們走向集資路的。你認為銀行拒絕貸款給大午集團的主要原因是什么，融資難是民營企業發展過程中面臨的最大的障礙嗎？目前這個問題有沒有得到逐步的改善？

　　孫大午：

　　大午集團起步的時候，沒有錢，幾乎就沒有得到過貸款，就靠借玉米搞養殖，三個月以后還玉米，或者還錢。借條就自動變成支付利息的借款了。這樣借到了上百萬斤糧食，養殖廠飼料廠就發展起來了，再后來就不借糧食直接借錢。

　　我了解的95％的企業，都是像我這樣發展的。但是可以肯定咱們95％的企業，甚至99％的企業都在很講信譽的支付著群眾的利息，老百姓受益，給國家納稅，解決了就業。我覺得是一個雙贏，對大家都是好事情。中央一號文件也鼓勵多種形式的所有制成分搞融資，要對國際上開放，為什么不對民營企業開放呢，其實貸款難，銀行本身也是受害者，因為貸款難，也造成了收貸難。可是民營企業如果不講信譽，一天也生存不了。現在政府很支持我，但是依然貸不了，為什么呢，因為他們放出去以后，收利息非常難，我說你們收貸難，根本原因是你們貸款難。

　　不要喊，不要罵，先研究

　　董文標：

　　現在很多人說銀行持續的貸款導致經濟過熱，另外就把民營經濟融資難的罪責也推給銀行，說銀行不貸款。 實際上銀行承擔不起這個責任。在成熟的市場經濟情況下，銀行絕不搞偽成分論，你是民營經濟，還是國有經濟，我都支持，現在國有企業賴帳最多。民營企業貸款難現在確實存在 ，給國有企業貸款貸瞎了，沒有人太多追究你的責任，比如這個項目是哪個中央領導批了，瞎了多少也不說，但是民營企業給他貸款，你貸五十萬，或者十萬貸瞎了，就有人去追究你的責任。這個我們很多在座的可能都會想到，你為什么給民營企業貸款，你為什么貸了以后收不回來，他是不是給你回扣了。就是存在的這些問題，導致銀行不敢。

　　第二個問題，民營企業要想在銀行貸款，就要給銀行持續輸送各種真實信息，讓銀行對你非常了解，這樣的話，我想貸款不成問題。比如說在江浙一帶，整個社會信用環境比較好，關鍵是民營企業的誠信度。當然政府也應該采取很多辦法支持民營經濟的發展，但這不是銀行的事情，這是政府的事情。這個我們管不了。銀行首先是商業機構，要以盈利為目的。

　　黃文夫：

　　銀行金融機構同時也是企業，貸款難的問題，銀行確實也有銀行的難處。就這個問題請車董事長談談看法。

　　車建新：

　　我們企業紅星美凱龍是86年借了600塊錢開始創業的，從86年到95年，一直發展很慢，基本上不借什么錢。但是我覺得這幾年確實也不難，前年到天津去發展，天津的建行都想借款給我們。所謂融資難，最重要的就是民營企業剛開始的時候不懂融資，不懂財務，不懂報表，都是業務賺錢，只知道罵銀行，不跟人家去講行業的可持續發展性，而是去送禮請客吃飯，所以我們自身問題也是比較大的。

　　民營企業家要學習金融知識，要懂得資本運作，因為做企業特別剛開始的民營企業，他和銀行家的溝通有很大阻礙，不要貸款就請他吃飯，平常不借錢的時候，就應該交一些這樣的朋友，向他學一點資本運營知識，或者是看書等等。我記得我們公司95年剛開始問銀行借140萬塊錢確實很不成功，我就找到建行，很規范，先給你做調查，做一個報告，我就和建行的信貸交上朋友了，知道怎么借錢，怎么資本運作，確實是能夠發展起來。所以我覺得融資并不難，關鍵是先不要大叫大喊，先研究它，就是這樣。

　　融資應該一視同仁

　　趙 琦：

　　我可能跟他們的觀點不完全一樣。第一我覺得某些官員觀念滯后。剛才董行長說了，給國有企業賠了沒有人追究責任，給民營企業賠了的時候，有人去追究責任，為什么，這就是觀念問題。所有的場合，所有的領導都說我們貢獻有多大，我們解決多少就業問題，但一說你支持我點錢吧，沒了。今年三月份，全國工商聯和勞動保障部，召開了一個全國民營企業家第一屆座談會，我當時有幸作為代表，當時有其他幾個省老說一些比較光榮的話，我聽了不高興，我就說你們勞動保障部，工商聯的領導都在，口口聲聲讓我們民營企業家保障員工的權益，我說像孫大午這樣的權益誰來保護。領導的觀念問題不改變，民營企業融資還是難難難。

　　第二個問題就是銀行的觀念問題，銀行歷來是嫌貧愛富，你要有一萬家產，他多少個姑娘都愿意嫁給你，你要開頭創業的時候，打死他也不給你錢，所以這也是沒辦法的。雪中送炭的事，作為民營企業你就別指望，但是他們會錦上添花，你搞起來的時候，他們還是能給你錢的。

　　融資的兩種方法

　　曹和平：

　　首先對趙總的講話我提一點感想，我再提一點國際上融資的問題。天才在沒有得到證明之前，你都不是天才。民營企業家如果沒有獲得銀行給你貸款信用的話，你不要單單埋怨說銀行嫌貧愛富。

　　我想就是國外怎么去做的，融資一般有兩種方法，第一種叫做內源融資，就是剛才車總說的，開始的時候跟親朋好友借錢。第二個叫外源融資，當你長大了，人家就來找你。長大以后，融資有兩種辦法，一種是直接融資，一種是間接融資，銀行的貸款就是間接融資，就是把客戶原來多余的一部分錢，你自己找回來，銀行通過他的信用，匯集了這部分錢，銀行是信用的中介傳遞者，他把儲戶的信用傳遞給你，然后他在中間收取合理的勞動報酬。我們國家民營企業今天長大了以后，主要融資方式是間接融資方式。國外還有一種直接融資方式，就是說你到資本市場上去直接融資去，換句話，你就不再用銀行，你直接到市場上告訴投資者，我是什么，你們愿意不愿意向我來投資，這就是發行股票。1988年以后，西方的直接融資就超過了間接融資，換句話說，直接融資會成為經濟發達后融資的另外一個主要渠道。如果民營企業從今天開始，積累信用，學習一些先進投資的方法，資本市場的操作方法，那就能夠使你在將來上市的時候，獲得非常好的一個積累。

　　融資需要人格魅力

　　曹和平：

　　我再加一句，民營企業太需要具備人格魅力了，比如說為什么有些人你一跟他接觸就跟做十年的朋友感覺是一樣的，為什么你跟有些人在一起呆十年了，你還跟陌生人一樣呢，關鍵是前者對于你來說是具有人格魅力的。如果你試圖把你變成每一個人所喜歡，所需要的那種個人品質，那我想你恐怕是大家追求的一個目標，而不是我怎么也貸不到錢，民營企業家要不斷地推銷和介紹自己。

　　呂行建：

　　孫大午先生，您認為融資困難跟性格，跟個人的性格特征是不是有關系？

　　孫大午：

　　就人格魅力這個問題談，首先承認我的性格不好，但我有不同的觀點提出來，供大家參考：大午集團信息披露度不夠嗎？可以說我的整個集團被查抄以后，保定市進行了徹底的查帳，固定資產評估是1.1個億，不含兩千畝土地資產，不含無形資產，僅僅地面的樓房建筑，就是一個多億，總負債只有三千多萬，已經是公告天下。我們一直是銀行的雙維客戶，乃至三維客戶，你說我們沒有信譽度？這些都說服不了我們。大午集團20年了，沒有一點不講信譽的記錄。可是我們仍然貸不出款來，即使到現在，包括省里領導，市里領導都批示了，銀行為什么不給大午貸款？我不否認像車總，或者趙總你們的才華，因為做的企業比我大，銀行尊重你們。但是我相信大多數中小企業，大多知道我在說什么，我在做的是政府能夠幫助你解決一部分錢，真正地走大道，當大道失去了的時候，那就是各種邪術橫行，你怎么把錢搞到手就是有本事的，孫大午正好是這種沒本事的人。我愿意甘拜下風。

　　趙 琦：

　　剛才談到銀行貸款需要人格魅力，我覺得在融資上不完全適用，比如說我原來沒見過孫總，一看孫總要站起來一米八幾的個子，人格魅力也不差。再一個我說人格魅力是對一幫遵紀守法的人，你用人格魅力感染他，你對那些下三爛的人，那你就慘透了

　　曹和平：

　　看來我的人格魅力和你理解的不一樣，你人格魅力是理解人長得漂亮不漂亮，我理解的人格魅力恐怕是人和人之間在借貸之中交往之中的誠信，和誠實做事的美麗，和人漂亮不漂亮沒關系。

　　銀行坐在火山口上

　　董文標：

　　銀行承擔不起社會的這種指責，為什么？這幾年我們感覺有很多問題確實是非常突出的。從去年開始，銀行貸款三萬億，就是銀行貸款增加三萬億承擔著整個社會持續發展，就是這九點多，是靠銀行搞起來的。2000年以后，銀行的間接融資，大體上達到了93％，就是直接融資達到了7％，現在又回來了，從2003年開始，96％靠銀行，感到壓力非常之大。體制造成最后的買單人是銀行，銀行行長像是坐在火山口上，所以不要把罪責，比如經濟過熱、民營融資難，推給銀行。大家對銀行有很高的期望，但是我也不是給大家潑冷水，因為資金確實是比較稀缺，因為大家都想搞大搞好，現在中央提出宏觀調控，對下一步的發展，確實影響還是比較大的。民生銀行這幾年也走過很多的路子，我們在各個分行對民營企業推出了很多比較好的融資方式。

　　孫大午：

　　我想大膽地說一句，就是我代表中小民營企業，希望民生銀行，咱們民營企業的銀行，能夠像太陽一樣普照大地，對每一位民營企業給予支持。也期望董行長和高層領導也相信每一位民營企業家都是實實在在講信譽的，因為我們這些民營中小企業，把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事業上，我們講信譽，希望相信我們。

　　董文標：

　　給你一個提示，給你一個交流，給你一個溝通，給你一個忠告，可能比給你一筆貸款更有意義。

　　趙 琦：

　　困難和問題永遠都會存在，正因為有了它們，生活才豐富多彩，我們樂觀地接受這些困難吧。

　　黃文夫：

　　民營企業融資難的問題，不會很快得到解決。但是隨著經濟的發展，制度的完善，民營企業融資難的問題，一定會逐步得到圓滿解決。

　　(北京大學經濟學院供圖 李為民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