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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滌:酒保的理性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0月16日 11:07 新浪財經(jīng)
旅游偶拾(3)--酒保的理性 1998 年圣誕節(jié)我游覽了墨西哥的坎昆, 它是公認的全世界最漂亮的銀沙海灘。趁此之便,偷偷去古巴轉(zhuǎn)悠了幾天,那真是一次獨特的經(jīng)歷。身體一向硬朗的卡大胡子最近貴體欠安,使古巴問題重新躍升為媒體的頭條新聞,不禁使我又憶及那次精彩之旅。 依照美國的禁令,美國公民是不能走訪敵國古巴的。但是礙于憲法賦予國民遷徙行動的自由,執(zhí)行這項禁令的具體措施是禁止美國人在古巴使用美元。難道居民手中的美元還是“國家財產(chǎn)”不成,我始終沒有搞明白個中的邏輯。為了避免政府尋找麻煩,美國人去古巴時都不愿留下痕跡。古巴的旅游設(shè)施大都是由歐盟,主要是拉丁語國家如西班牙、法國、意大利等援建的,但游客中美國人仍占了很大的比例。據(jù)當時的資料,每年估計有五萬美國公民訪問古巴,絕大部分取道加拿大和墨西哥。美國人要訪問古巴,對策其實也很簡單:1. 換上足夠多的美元現(xiàn)鈔供當?shù)叵M,而不用信用卡消費以免留下記錄;2. 通過加拿大和墨西哥等國的旅行社斡旋來取得必要的旅行證件,而古巴的海關(guān)也相當配合,可以不蓋印戳就放行。 古巴的景色極其多彩多致,曾經(jīng)是美國人最常去的旅游勝地,也曾是美國不法之徒縱情縱色,胡天胡地的淵籔。古巴志士和民眾痛恨自己的國土淪為美國“藏垢納污的樂土”,終于在 1959 年圣誕節(jié)前后被卡斯特羅和格瓦拉等領(lǐng)導(dǎo)的暴動一舉將其清掃。有關(guān)古巴和美國的恩仇情節(jié)對于年輕一代,可能已成淡忘日久的往事,讀者不妨從《教父》第二集的影片中窺得一、二,個人則認為由勞伯·瑞德福主演職業(yè)賭徒的《哈瓦那》一片中的描述更為生動貼切。 從坎昆到哈瓦那不過半個小時的航程,飛抵哈瓦那機場時已值深夜。其實美國離古巴極近,我曾在佛羅里達的南端的 Key West 看到過“此去古巴 92 英里”的指示標牌,并拍了照留念。機場是由法國援建的,頗具特色,然而由于缺電,候機大廳黑黝黝的,減色不少。一走出機場,野雞車亂哄哄的就過來拉客,我不得已上了一輛。駛向哈瓦那舊城時,道路顛簸,漆黑無路燈,心里劃過一閃念,要是遇上歹徒,被“剝豬玀”豈不冤枉?正在驚恐惶惶然間,募地看見月光下的大方場中央,格瓦拉的巨像矗立,才緩過神來。 切.格凡拉(Che Guevara) 的淺浮雕頭像是跟據(jù)他那張遐邇皆知的照片制作的,堅毅明澈的眼光投向天邊,成為無私、公義、熱忱的象征,全世界青年的偶像。這位卡斯特羅的老戰(zhàn)友,獻身于拯救平民于苦難的革命事業(yè)可說是毫不含糊,而終于在玻利維亞蒙難。古巴和全世界都親切地稱他為“切”, 我不但在古巴到處看到他的形象,而且在我執(zhí)教的洛杉磯的大學(xué)還看到陳列他的紀念館,可見他的精神感召力量。見到了Che具有震懾力的威儀,我頓時安下心來,甚至比看到餐館里祭拜的關(guān)公神像還強一籌。 下榻的酒店是由旅行社安排的,一棟六層樓高的大理石建筑,雕琢精致,裝潢映照著昔日的風(fēng)光。次晨早起,探尋著周邊的街景,除了對街玻璃鋼架的聯(lián)合國辦公樓,全是古典的大理石建筑,令我泛起“舊時王謝烏衣巷”般的意緒。 導(dǎo)游也是墨西哥的旅行社代雇的,已在大堂等著了,他是哈瓦那大學(xué)英美文學(xué)系的副教授。導(dǎo)游工作雖說是他的副業(yè),改善收入的作用卻不可小看,每天導(dǎo)游費用 40 美元,免費一起用餐,再加上小費,而他教授的工資則相當于每月 39 美元。 經(jīng)他告知,我們住宿的“兩個世界”酒店(Ambus Mundos),在歷史上可曾大大的有名:海明威在 1930 年代曾在此常住數(shù)年,并寫作了他的名著《表鐘為誰鳴》,我最欣賞的海明威作品之一。于是當即參觀了海明威的 511 房間,門票 2 美元。后來發(fā)覺,哈瓦那舊城的一切交易,都直接以美元來結(jié)算和支付,那里的日用品價格也和美國的幾乎是 1:1。這真不可思議,兩國徹底交惡了四十年,但美元依然居于統(tǒng)治地位,古巴甚至不屑于拐彎抹角使用什么“外匯券”之類的代用幣。海明威的房間早已被保留為紀念館供人們瞻仰。海明威和卡斯特羅同為硬漢,惺惺惜惺惺,甚是投契。古巴革命后,海明威也一直滯留哈瓦那,直到第二年才回美國,一年多以后在愛達荷州自盡,原因據(jù)說是怕受癌病的折磨。他死前不久在偶然拍得的一張有名的照片里,踢一個可口可樂罐子的場景中,飛起的腿筆直筆直,不輸于職業(yè)大腿舞女郎,可見他的健康和心態(tài)依然旺盛。 海明威的房間在我住的 611 號房正下方,格局完全一樣,約 40 平米,在拐角上,一間隔為兩個區(qū)域,小區(qū)只能容納一張單人床。大區(qū)的一張書桌還安放著海氏用過的打字機,一切質(zhì)樸無華。看了之后,我非常的釋懷,設(shè)備再簡陋,我也樂意住在“兩個世界”,畢竟這是和偉人的一段緣分呀。 哈瓦那的三天游,和到海濱勝地瓦拉代羅(Varadero)的兩天游,非常充實。哈瓦那的舊城里大理石的樓宇極多,上海外灘與之相比只能算是小小巫。由于缺少經(jīng)費的緣故,美國長達數(shù)十年的禁運可把古巴人整慘了,一些樓房還留著當年暴動時的子彈槍擊的殘痕,更多的樓房有木板釘在窗戶上,顯然是玻璃緊缺的緣故。 哈瓦那的要塞、海灣漲潮時驚濤拍岸濺起幾層樓高沖掃沿堤街面的情景、總督府前為了不打擾高官清夢而鋪設(shè)的檀木磚路面、革命詩人何塞·馬蒂設(shè)計的古巴國旗的原型、哈瓦那中國城的龍蝦午餐、當年芝加哥墨幫老大阿爾卡邦常去聚宴的豪華酒店、能夠俯瞰街區(qū)的哈瓦那大學(xué)校景、瓦拉代羅海邊杜邦家族的綠色巨邸、朗姆酒大王巴卡蒂的家族紀念館、拉斯維加斯所有大型歌舞秀的原型“熱帶風(fēng)情”(Tropicana)在哈瓦那的熱火復(fù)活,等等,等等,都有值得記述的趣聞,不過令我印象最為深刻的是哈瓦那的一位酒保。 舊城游覽區(qū)里酒吧鱗次櫛比,是古巴政府爭取旅游外匯的一種努力吧。沿著“海明威小徑”漫步,我花了四美元在海明威常常光顧的酒吧品嘗了他鐘愛的“海明威雞尾酒”之后,又花了3塊半美元吸了一支基督山三號 (Montecristo No.3) 雪茄,純正的品質(zhì),令人心曠神怡。哈瓦那的國營雪茄專賣店里名牌雪茄的價格特別合適,那支雪茄在香港的免稅店里總得要10美元以上。無奈不能帶任何古巴商品回美國,就先吸為上。第二天在酒店附近的小販手中試了一支極品雪茄Cohiba Esplendidos。Cohiba乃土語中煙草的意思,是揚名全球的古巴名牌雪茄。肯尼迪對古巴恨之入骨,并頒布禁令封鎖之,但還是不斷犯禁,悄悄吸食走私來的Cohiba。Cohiba Esplendidos 是雪茄的王中之皇,比邱吉爾吸的還有粗壯,曾是卡斯特里的最愛。老卡為了和老美斗法,比誰熬得過,硬是戒了煙。沒想到不但斗敗了肯尼迪,在此后的九個美國總統(tǒng)下臺之后,還在位置上堅挺著呢。Cohiba Esplendidos 在國家專賣店里一盒25支約售250美元,在小販手里打了個七折。給了7美元,我吸了之后大失所望,直呼古巴的非國營經(jīng)濟只學(xué)了我們河南風(fēng)格的一點皮毛而已。 老卡不但意志堅定,命硬,而且也命大。古巴革命成功后,尤其是豬灣行動失敗后,美國和反對人士無計可施,只能求諸于暗殺。據(jù)統(tǒng)計,形形色色的暗殺企圖凡六百余次,老卡竟然毫發(fā)無損。哈瓦那的市場里到處有買這類的書刊和照片,揶揄著美國政府,不過那都是古巴導(dǎo)彈危機之前的事。1962年古巴和蘇聯(lián)合謀將核彈屯于古巴,以直接威脅美國心臟地帶,因為當時的運載火箭射程有限,這招曾把世界推至毀滅的邊緣。后來妥協(xié),在達成的協(xié)議中美國也做了大幅的讓步,其中包括撤出美國布置于土耳其的導(dǎo)彈,減除了直指蘇俄政經(jīng)中心的攻擊潛力,其次就是美國承諾不再武裝入侵古巴,也不能再圖謀暗殺卡大胡子了。 之后,我又光顧了一個酒吧。受著音樂的激蕩,受著酒精的鼓舞,旅客們經(jīng)常會齊聲合拍,唱起盡人皆知的“Guantanamera”,混合著傷感,涌動著激情,充滿著憧憬,回蕩的疊句“Guantanamera,guajira Guantanamera” 令人恍然若隔世。我也隨性吟詠起曲中的詩句“我生性率真,來自棕櫚之邦;在渡向彼岸之際,愿獻出心靈的詩章;有如碧水般祥和,有如碧血般輝煌…… (“ I am a truthful man from the land of the palm trees. And before dying I want to share these poems of my soul. My poems are soft green, my poems are also flaming crimson……”) 我和吧臺的一位調(diào)酒師侃起了往事。他一聽我來自中國,顯得驚喜和熱忱,秉承著西班牙的拉丁血緣,古巴人還是那樣外向,好客,甚至有些無所顧忌,很快地,我就了解到他的個人故事。他的太太也在酒店當女侍,兩人不敢要孩子,兩人加在一起不到 40 美元的月薪,住公家提供的小小住宅,生孩子未免太奢侈了…… 夜深要離去時,我試著給他五美元小費,他卻不肯收;是否少了點?我又加了五元,他還是執(zhí)意不收,說是朋友就用不到小費。怎么回事?這可是我從未曾經(jīng)驗過的,在美國自不必講,西班牙、法國、意大利這些民風(fēng)熱情的拉丁國家,小費也常常是主動索要的。于是把小費加到了二十元,想試試這種經(jīng)濟非理性究竟是怎么回事。調(diào)酒師體會出我的善意,反而煮了一杯藍山咖啡請我,也許是慷了酒店之慨吧,不過他還是沒肯拿我的小費。難道他不明白我們只是萍水相逢,以后再無晤面的機會?可他為了表示友誼,寧可不要相當于他整個月薪水的酬謝,何等的灑脫,何等的自尊! 想來古巴要走市場化之路,比咱中國落后了可不止一大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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