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華芳：貧富差距是個什么問題

　　

新浪專欄作者李華芳。(新浪財經(jīng)資料圖片) 點擊此處查看全部財經(jīng)新聞圖片

　　李華芳，畢業(yè)于浙江大學經(jīng)濟系，現(xiàn)為上海金融與法律研究院研究員。在經(jīng)濟分析中，用“看不見的手，內(nèi)心的觀眾和體面生活”對抗反知反智的言行，重新磨練亞當·斯密傳下來的手藝。

　　9月4日-9月10日，新浪財經(jīng)把一周的時間留給李華芳。----編者按

貧富差距是個什么問題     9月5日  星期二

　　文/李華芳

　　真實世界的經(jīng)濟學在中國傳播有一陣了，得益于張五常的教導。而張五常受益于科斯。FT中文的專欄作家薛兆豐受益于張五常，而寫《貧富差距是個什么問題？》的冀志罡又受益于薛兆豐。我無意評價以上幾位中國同行的IQ，但這一真實世界經(jīng)濟學在傳播過程中，以訛傳訛，造成大部分后來的人完全不看科斯就覺得已經(jīng)超越科斯不下千里。這些人，例如冀志罡先生，實際上沒學到家，因為至少科斯不會這么沒常識。常識就像口香糖里的甜味，從科斯傳到張五常，嘴里或許還有幾分甜味，到冀志罡先生，我覺得已經(jīng)完全變成一塊橡皮了。

　　理解真實世界的經(jīng)濟學千變?nèi)f化，約束條件非常重要，這是張五常的貢獻。所以談貧富差距在沒有約束的條件下，無從談起。冀志罡先生認為人人各異，因而推出有差距不稀奇，這是對的。但這種差距一旦擴大到令人無法忍受，就會引起社會問題，造成社會成本。齊美爾早在《玫瑰：一種社會學假設》中分析過這一道理。但冀志罡由此推出貧富不會是問題，相反認為差距才能出激勵，言下之意似乎是窮人活該餓死。好在冀志罡還反對不公平的制度，但認為應該反對制度而不是貧富差距本身，因為不知道貧富差距怎樣才算差距。

　　好一個不知道怎樣貧富差距算差距！冀志罡先生的這種反常識言論讓我大吃一驚，差距難斷，所以有基尼系數(shù)，這是對社會問題的一種警示，有意義。重要的問題還不在此，在于赤貧人口的脫貧問題，縮小貧富差距重要的一點在這里。冀志罡先生似乎不了解一些貧困的現(xiàn)實。例如在孟加拉的吉大港，尤努斯教授27美元讓42個赤貧婦女脫困，隨即形成了格萊珉模式，讓小額貸款在全世界生根發(fā)芽；香港樂施會在云南同樣開展了小額貸款項目，幫助當?shù)責o房無地無法獲得貸款每日為下一頓食物操勞的赤貧戶。冀志罡對這些是視而不見的，或許以為這是天方夜談？

　　縮小貧富差距的努力，在人類歷史上從未停歇。在全球扶貧行動以及各種組織的努力下，今天的赤貧人口已經(jīng)大大減少。貧富差距從來都是問題。冀志罡認為要扶貧就會剝奪窮人，我不知道這種簡單的思維模式是哪一種經(jīng)濟學教出來的，至少科斯的經(jīng)濟學不是。因為除了競爭關系，任何一門經(jīng)濟學都會強調(diào)合作雙贏。在格萊珉模式中，赤貧的人由于沒有抵押因此不能從正常渠道獲得貸款，所以格萊珉專門貸款給窮人。

　　不諳事實的冀志罡先生可能會說，這不是會減少富人的財富嗎，不是劫富濟貧造成富人無激勵嗎？且慢！格萊珉的貸款是需要還款的，而且格萊珉的數(shù)據(jù)表明其還款率遠遠高于

商業(yè)銀行，赤貧的人依靠貸款蓋起了有錫頂?shù)奈葑印⒂辛私】档娘嬘盟�等等，而格萊珉也由于高還貸率生生不息拓展更廣闊的扶貧領域。改善窮人的生活，在這種條件下，不僅不會對其他人造成損失，相反由于窮人處境的改善，會帶來雙贏促成社會整體利益的提高。

　　這是亞當•斯密經(jīng)濟學的古老傳統(tǒng)，分工與合作的簡單道理，科斯的交易費用理論重提我們要對分工與合作的關系有更深入的了解。但這些優(yōu)良的經(jīng)濟學品行，到了冀志罡等的手里已經(jīng)消失殆盡，重要的原因是他們已經(jīng)不像斯密、科斯這樣具有常識。最近對科斯寫了十余年的文章“The Conduct of Economics： The Example of FB and GM”非常敬佩，科斯批評以往經(jīng)濟學家對FB和GM協(xié)議的誤讀，以往經(jīng)濟學家認為FB和GM協(xié)議會導致企業(yè)采用機會主義行為或者FB會敲GM的竹杠，不過這只是在邏輯上搞練習，實際上并沒有發(fā)生企業(yè)的機會主義行為。但經(jīng)濟學家們不愿意看真實世界，而失去了常識。

　　而張五常說過，好的經(jīng)濟學者，不僅眼界開闊知識淵博，更重要的是對真實世界永遠有常識。經(jīng)濟學的重要品行是要有常識。理論有可能與常識不符，這可能是因為常識的約束條件未被發(fā)現(xiàn)。而在大部分情況下，是理論本身出錯，而不是常識的問題。從常識上看，貧富差距當然是個問題，而中國一些經(jīng)濟學者缺乏常識的程度讓人吃驚，讓人羞于與之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