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深處》系列之二一:商業動機與結果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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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6年06月06日 15:48 新浪財經 | |||||||||
書評:《大院深處》系列之二一 商業動機與結果
文/ 郭梓林 商業的出現,是人類社會分工進一步深化的重要標志。經濟學研究表明,人類有兩大天性是其他動物所不具備的,一是好奇心,二是交易。當然,交易的出現有兩個前提:首先是交易者的勞動成果已經自給有余,或者不再是為了自己消費而進行生產(其他動物有了剩余要么放棄,要么藏起來),隨著剩余數量的擴大,交換的品種和范圍也隨之擴大,于是就分立出了商人這樣一個不直接從事生產的專業群體。其次是由于分工的深化,生產者的勞動越來越專業化,這種分工和專業化雖然提高了生產者的效率,但他們的勞動成果并不都能直接用于生活的全部需要,而商人階層的出現,使得分工后的生產者都能通過交換的方式,從別人那里得到自己所需要的物品。前者是說,貨通天下,首先得有剩余之貨;后者是說,提供貨物的人們同時也需要其他貨物。這既是交易的兩個前提,也是商人有所作為的兩個最基本條件。 人類生活的不同需求,為商業的發展提供了可能。《喬家大院》正是在一個大版圖上描繪了那個時代的商業需求。例如,茶葉通過恰克圖可以在俄羅斯賣出好的價錢,絲綢在北方廣受青睞,馬匹在內地很值錢,手工藝品在蒙古草原受歡迎……而一切商業活動的動力,都源自于流通過程中存在著的巨大商業利潤。這個利潤不是商人憑空“牟取”的。經濟學對此的解釋是:由于人們的需求和偏好的不同、信息的不對稱、原材料價格的差異,以及勞動的比較優勢不同,使得每個商品都存在“生產者剩余”和“消費者剩余”,商人只是通過降低原有的交易成本,完成生產者與消費者的交易,從而獲得兩種剩余中的一部分,而這一部分就叫做“商業利潤”。現實生活中,一些對雙方都有利的交易之所以不能實現,往往就是因為交易成本太高。從這個意義上說,商人的利潤來自于他們降低交易成本的努力,這種努力給社會帶來的好處遠遠大于他們的所得。 喬致庸販茶也好,販絲綢也好,都是將茶農或絲綢生產者的產品,變成硬通貨的銀子,或者其它生活用品。這種交易對于生產者的意義是十分重要的,因其產品如果不能售出的話,將一文不值,不僅無法進行再生產,甚至生產者的生存都將難以為續。從這個意義上說,貨通天下能夠為天下人謀利,一點也不過分。難怪在電視劇《喬家大院》中,當拍到喬致庸來到武夷山的那場戲時,導演會不惜鏡頭,讓一個瘋子敲著破鑼,滿山奔走呼喊:“販茶的來了!販茶的來了!”而漫山的茶農更是喜笑顏開,看到坐在轎子上的喬致庸像是看到了大救星一般。在此,商人給生產者帶來好處的情形,已經被渲染得無以復加。 但是,商業行為的結果,并不完全等同于商業動機,或者說我們在看到商業給社會帶來繁榮的同時,沒有必要非得從中找出偉大的動機不可。就像“商人無利不起早”,也不應該是一個貶義的說法。正如斯密在《國富論》中那段膾炙人口的話語:“我們每天所需要的食物和飲料,不是出自屠戶、釀酒家和面包師的恩惠,而是出于他們自利的打算。”所以,如果我們的文人們非要給商人戴上一頂崇高而又偉大的帽子,并以美好的動機來裝扮商人形象,要求天下商人向此看齊,那實在是一種不懂商業本質的表現。 崇高的動機,可以來自慈善家,也可以來自政治家。這兩者的不同是,前者多用自己的財產,后者多用社會的資源。慈善行為出現差錯,一般沒有什么惡果;政治行為出現失誤,往往就會危害社會。商家們的行為,則是主觀多為自身謀利,客觀能為天下服務。不同的商人之間,其根本區別也不在于動機的高尚與否,而在于是大手筆,還是小生意;在于追逐眼前利益,還是放眼未來格局。 因此,喬致庸并非因其高尚情操而成為晉商的優秀分子,而是因為他有著更大的逐利野心,或者叫雄心,才在歷史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2006年4月27日于北京海淀中海雅園麗都閣11-A室) 梓林:你身在商界,體會尤深,對文學作品給商人罩上的道德光環或道德垢名,大概會不屑一顧。哪跟哪呀! 專業化能提高效率、增加財富、造福社會,商業是其中的一種。但要想使商業能根深葉茂,可持續發展,需要讓專事商業者有利可圖,靠無私奉獻是不成的。別指望會有人不斷地給你提供免費的面包和美酒。說商人無利不起早,新增信息量等于零。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可有錯過? 國人對于人性自利的假設誤解多多,總覺得以自利來假設人的行為邏輯,是在鼓勵社會唯利是圖、損人利己。其實,肯定人性自利,只是假設人們在行動中會考慮付出(成本)和結果(所獲),并追求以盡可能小的付出去獲取盡可能大的收獲。我國經濟改革的理論先驅,孫冶方先生,為啟迪國人的經濟核算意識,當年曾特別強調這種“最小”、“最大”意識。很顯然,注重“最小”、“最大”的關系與干什么事無關。賺錢、謀生固然要注意“最小”、“最大”,但學雷鋒、做好事的過程中也離不開這“最小”、“最大”。否則,為社會做了價值100元的好事,卻耗掉了1000元的成本,社會受得了嗎? 商業和商人在中國的文化含義和象征實在復雜。中國人聰敏,早在古代就繁榮了商業。但中國人至今仍對商業和商人存有種種誤解。在中國人的價值排序中,利的崇高性總不及義和德。中國人看人論事,愛往道德層面上歸結,總覺得只有那樣才算分析到位,才算見解深刻,才能解決問題。因而中國人遇到問題,愛質疑行為者的動機和品行,卻很少分析其行為背后的激勵或制度機制。這種陳舊的思維方式阻礙了中國人的視野,使人們在面對社會問題時,只怨人,不察制。換人,而不是換制度,成為中國面對社會難題時的不變思路。什么時候,中國人的思維方式能擺脫這種泛道德化的思維傳統,中國社會的真實進步才算有望。 晉商青史留名,不是因為高于德,而是因為精于商,能把那“最小”、“最大”的關系拿捏到爐火純青的地步。別搞錯了。 韓朝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