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棣：何妨東施效顰

　　艾美獎從丑小鴨長成白天鵝，不僅因為“抄襲”了奧斯卡的外部形態，更重要的是在堅持奧斯卡的一些基本精神，其核心是專業化和公正性

　　□ 苗棣／文

　　當地時間2月27日，“美國電影藝術與科學協會”舉辦的第77屆奧斯卡頒獎儀式在洛杉 磯舉行，各大獎項的揭曉引起了極大的關注。對一般公眾來說，在業內享有盛名的歐洲三大電影節的評選活動，影響遠不如奧斯卡這個基本屬于美國國內的電影盛會。

　　電視成為一種重要的娛樂媒介，要比電影晚半個世紀，而且地域性更強。盡管世界各式各樣的電視節多如牛毛，每年有無數電視節目會獲得這個那個大獎，卻很難提起大家的興趣。真正能夠有一點世界性影響的，仍是一個美國國內的節目評選活動，那就是所謂“艾美獎”。

　　1946年，美國的電視人模仿電影業的方式，成立了“美國電視藝術與科學協會”(ATAS)，并在1949年開始為國內優秀電視節目頒獎。最初叫Immy獎。此“伊米”乃當時電視業內部對電視攝像管的諢稱。大家覺得不太好聽，就改了一個字母，成了Emmy，更像一個女性的名字。從此“艾美”就成了美國電視業內人所共知的偶像。

　　照著奧斯卡小人獎杯的樣子，艾美也為自己設計了一個人形獎座，是電視工程師麥克馬納斯以自己的妻子為模特創作出來的。據解釋，這個長著翅膀的女性代表著藝術，她手里捧著的原子模型代表著科學。這個兩公斤多重的鍍金小銅人是由芝加哥的歐文公司制作的。該公司同時也負責奧斯卡金像的制作。于是，一個完整的東施效顰工程順利完成。

　　但“女大十八變”，時間久了，艾美這位東施姑娘靠著電視不斷擴張地盤，居然也長得有模有樣，大約從上個世紀80年代起，在公眾輿論中有了越來越大的影響。1981年，NBC播出了一部警察系列劇《山街藍調》(Hill Streets Blue)，其敘事結構大膽創新，人物形象也突破了以往定型化、刻板化的塑造方法，首次在電視熒屏上將一貫高大威猛、足智多謀的警察描寫成經常犯錯誤的小人物。這部戲制作精良，在美國電視劇歷史上具有里程碑的意義。而美國電視觀眾一開始并不認同這樣的創新，所以收視率一直不高，NBC電視網已經決定取消它。

　　但是，艾美獎的評委從專業眼光出發，把最佳表演獎、最佳編劇獎和最佳戲劇類系列劇獎一起授予《山街藍調》，并在以后幾年中總共送給它26個艾美獎。不斷獲獎使它迅速成為熱門節目，收視率躍入年度前十名行列。此后，許多優秀電視劇也開始仿效這部戲的敘事方式，并形成一種主流模式。某種程度上，是艾美獎拯救了這部電視劇，也在一定意義上改變了美國電視劇的創作方向。

　　艾美獎從丑小鴨成長為白天鵝，不僅因為它“抄襲”了奧斯卡的外部形態，更重要的是也在堅持奧斯卡的一些基本精神，其核心就是專業化和公正性。

　　ATAS目前有大約一萬名注冊成員，入會的惟一條件是必須是美國電視業正式的專業人員，并且交納會費。這一萬來人根據專業的不同，被分配在26個專業組中，導演在導演組，演員在演員組，攝像、美工、錄音、剪接都各安其位。只要你愿意，每個會員都有權利在自己專業范圍內為參評節目投票，選出最佳導演、最佳男女主角、最佳攝像等專業獎；同時，也可以選舉“最佳戲劇類系列劇”、“最佳喜劇或音樂類系列劇”、“最佳微型連續劇”、“最佳電視電影”等幾項最佳節目獎。一個超然于電視工業之外的會計師事務所負責點票，各個獎項(目前有91項之多)得票最多的前五名，獲得正式提名。

　　最后的評選仍是會員中的志愿者——不付任何報酬——來完成的。同奧斯卡一樣，艾美的保密工作做得極好，總要到頒獎晚會上的最后一刻，人們才能知道最后的獲勝者是誰。這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評獎的公正性，也為最后一刻的懸念備足了噱頭。

　　規模如此宏大，又關乎聲譽和巨大的商業利益，艾美獎的評選恐怕難免有漏洞。但由于管理嚴格，投票者大都愛惜自己的名譽，幾十年來竟也沒有出現過嚴重的丑聞，獲獎者絕大部分得到業界和公眾的認可。對比中國一些電視獎每年都要鬧得沸沸揚揚，實在大可借鑒。

　　值得一提的是，ATAS的獎項只為晚間黃金時段的娛樂性節目頒發。此后，做其他節目的美國電視人又成立了一個“全國電視藝術和科學協會”(NATAS)，專門評選和頒發電視日間節目和新聞節目獎。這已經是再效東施，但多年來也做得頗具影響。大牌談話節目女主持人奧帕拉在這里得過幾十個獎，對她的事業發展實在不無推動。

　　可見，一套好的規則模式，不妨拿來就用，只要不走樣，還真能大見成效。-

　　作者為中國傳媒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