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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蕩世界的幸運者http://www.sina.com.cn 2006年11月22日 17:22 新民周刊
只是個經濟學家的經濟學家就不可能成為一位偉大的經濟學家。——F.A.哈耶克 撰稿/李華芳 一早就收到胡佛研究所的消息,晨光打在玻璃窗上,全是冬日的清冷,沒有一絲暖意。想起前幾日還在讀米爾頓·弗里德曼的《貨幣的禍害》,寫了一個書評,向這位偉大的“反凱恩斯主義者”致敬。仿佛一眨眼的工夫,就聽到了他離去的消息。 他已經94歲了,再一次印證了經濟學家較為長壽的“傳言”。屈指算來,離他得到諾貝爾經濟學獎也已經有30年了。1985年,他曾經在圣安東尼奧(San Antonio)的三一大學(Trinity University)的“諾貝爾之路”的演講中,幽了諾貝爾獎一默。他統計說從1968年到1985年,一共有22人獲獎,其中并無女性。所以從以往的例子看來,如果你想成為諾貝爾獎的桂冠得主,最重要的一點是身為男性。但是他卻為羅賓遜夫人遭受偏見抱不平。而另外一項統計說在12位獲獎的美國經濟學家中,有9位跟芝加哥大學不無關聯,不是在芝加哥大學受過教育,就是在此教過書。所以,他建議大家“趕快到芝加哥大學去”。 獲得諾貝爾獎之后,他進入胡佛研究所直至今日。人們常說,諾獎總是遲到的,今年的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菲爾普斯的工作,讓人重新回想起那段過往的歷史。菲爾普斯與他一道重新解釋了通貨膨脹與失業的關系,無非是在解釋通貨膨脹的成因上,略有不同。從上個世紀30年代開始,出于對大蕭條的恐懼,凱恩斯主義被廣為接受。在凱恩斯如日中天的時候,提出異見的結果可想而知。他也曾遭受排擠,曾經一度苦悶。 不過他還是秉承自己高中時的幾何老師的教誨:“美即真理,真理即美——一切盡在此,這世上你們每人都知道,你們每人所必須知道的也盡在此。”那位老師總是在證明定理之后,總是引用這幾句濟慈在《希臘古甕詠》(Ode on a Grecian Urn)中的詩句。所以他堅持認為雖然凱恩斯看到的通脹問題是存在的,但是其解釋以及政策結論卻是錯誤的。他認為通貨膨脹起源于“太多的貨幣追逐太少的商品”。因此政府唯一要做的就是調節貨幣數量而不是動用其他的手段。這就是他著名的貨幣數量論。大部分人知道他的大名,恐怕是他的《自由選擇》一書或者是他的《資本主義與自由》,也許還有他與夫人羅斯的那本厚厚的回憶錄《兩個幸運的人》,一般而言,不容易想到他的貨幣數量論。所以對他從費雪的理論中汲取的思想不甚了解。 中國的商務印書館今年出了《貨幣的禍害——貨幣史片段》的中譯本,這是他的貨幣數量論的一個簡本,成書于1994年,是他對以往工作的一個簡明總結。他從研究貨幣開始,到老年以研究貨幣終結,貨幣問題不僅是他獲得1976年的諾貝爾經濟學獎的重要理由,也是他一輩子關心的重要話題。1963年,他與施瓦茲合作完成了《美國貨幣史,1867-1960》,由普林斯頓大學出版社出版,此書奠定了他在貨幣研究領域的權威地位。11年后,再為《不列顛百科全書》撰寫“貨幣”條目,是對他的權威研究的進一步認可。但在當時,他幾乎是赤手空拳出來應戰凱恩斯及其眾多的追隨者。好在那個不幸年代里他最終贏得了幸運,羅納德·里根與瑪格麗塔·撒切爾在上世紀80年代接受他的思想,開始大規模放松管制,迎來了一波新增長。 他甚至想把這種思想推銷給當時的中國領導人,在1980年和1988年兩度訪華,為中國改革出謀劃策。他不遠萬里來到中國,答案只有一個:他對中國有一點真誠的關心。 10年后,在150名經濟學家投票中,盡管凱恩斯被評為20世紀“最有影響力”的經濟學家,而他排名第二。不過歷史最終倒向了他,上世紀90年代中國所走的道路,包括解除價格管制、國有企業改革等,正是他1988年給中共中央的備忘錄中的建議。只是在他最關心的貨幣問題上,例如放開人民幣匯率的管制,一直沒有得到回應。而2006年11月,中國全面放開人民幣業務,算是匯率機制改革邁進了一步,只是他無法看到最后的結果了。他對中國的感情完全不同于布坎南,盡管兩人在反對凱恩斯主義的立場上相當一致。他對中國抱有復雜的情感,而布坎南則聲明他的理論完全不適用中國,所以布坎南拒絕訪問中國。而他則在1993年再次來到中國。 這次訪問影響了他的思想,因此在他的《貨幣的危害》一書中,他著力探討了中國的歷史,尤其是在戰時,中國的貨幣與通貨膨脹問題。他敏銳地指出國民黨的潰敗是因為在貨幣問題上處理不當,導致高度的通貨膨脹,從對貨幣的不信任,引發了全面的對政府以及四大家族的不滿,最終導致了國民黨的垮臺。 在處理對中國的看法上,他的筆下出現了張嘉璈和湯良禮。這兩位是從現實中獲得一手經驗的。前者從北洋政府到南京政府,在中國銀行任職23年,反對袁世凱的“禁兌令”,平息擠兌風潮,后投身學術,根據多年實際經驗寫出了《通貨膨脹的曲線》。這也是研究當時的中國問題迄今為止最重要的文獻。后者曾任國民黨的外交專門委員會委員,并于1935年出版《中國新貨幣系統》,創新之見迭出。而在理論上,他主要援引的是楊聯陞和葉孔嘉,作為史學大家陳寅恪的學生,楊從歷史角度切入中國貨幣與信用問題;而葉的博士論文則是從長期統計分析中來考察中國金融的波折。作為一個老人,如此關心中國問題,對中國如此熟稔,其建議自然值得傾聽。 由于凱恩斯主義背后蘊含的政府干預思想可能“通向奴役之路”,因此他和哈耶克一道成為了反對凱恩斯主義的堅強同盟。他與夫人的“自由選擇”系列演講,甚至深深打動了最為古板的英國人。他在《商業周刊》的文章,也讓美國人更好地了解了“資本主義與自由”的關系。自由主義的理念在全世界的廣泛傳播有他的功勞。他與哈耶克對自由的堅持在上世紀90年代末獲得了世人的尊敬。而朝圣山學社的成立,也使兩人的友誼更為深厚。他們與斯蒂格勒、迪雷科特、科斯等人一起,為芝加哥學派的形成奠定了基礎,并使之發揚光大。 他與朋友們總是傾心相交。他經常與斯蒂格勒散步,并不忌諱走在身材高大的斯蒂格勒身邊。他與迪雷科特的妹妹相識相愛,迪雷科特曾經開玩笑地回憶自己想找一個妹夫,覺得這個小伙子還不錯就有意撮合。而對于科斯而言,最難忘的莫過于那場去芝加哥驚心動魄的辯論。科斯去闡述自己的社會成本與交易費用理論,所有的芝加哥人都聽不懂他在說什么,是他在人群中高喊“我們都錯了,科斯是對的”。 歷經兩次世界大戰的他,與他的摯愛羅斯一起,在20世紀末推出了他們的回憶錄《兩個幸運的人》。他們這樣命名自己的書,平淡從容,氣定神閑。那些歲月并不算是特別好的年代,對生為猶太裔移民的他們而言,尤其如此。不過這似乎也意味著另外一種更大的幸運,在困難時候得來的幸福更讓鼓舞和溫暖人心。羅斯回憶第一次約會,他想吻她,她拒絕了。幸運的是他沒有放棄。看兩個老人走過的半個多世紀的路程,盡管那屬于他們自己的路,自己的訴說,仍舊不可避免地因為其中的神奇和溫婉給人以感人至深的力量。 4年前,他90歲生日,世界上各個角落的自由主義者都向這位偉大旗手致敬。當然他的個性鮮明,樹敵在所難免。但最終贏得了凱恩斯傳人的尊敬。哈佛一直是凱恩斯主義的大本營,但勞倫斯·薩默斯在90年代回憶說:“在我年輕時他是魔鬼般的人物。只是隨著時間的推移,我才開始勉強地對他產生尊敬。而隨著時間的進一步流逝,我對他的尊敬越來越發自內心。” 他在“諾貝爾之路”的演講中說:“身為一位經濟學者,成為我生命中喜悅與滿足的源泉。經濟學是一門迷人的學問。而最令人著迷的是,它的基本原理如此簡單,只要一張紙就可以寫完,而且任何人都可以了解,然而真正了解的人又何其稀少。”對他個人的思想而言,恐怕也是如此。不過時間已經在歷史中銘刻了這個偉大的名字:米爾頓·弗里德曼。(作者為上海金融與法律研究院研究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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