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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憲容
借著“五一”節(jié)，我把美國麻省教授阿西莫格魯的文章《財富的逆轉：現代世界貧富格局中地理和制度的作用》讀了幾遍。這篇文章發(fā)表后，把經濟制度研究的實證化推向了一個新的高潮。
文章研究了前歐洲殖民地的相對貧富狀況的逆轉現象。在以前的1500年里，印度的莫臥兒王朝、美洲的阿茲特克、安第斯及中國都是世界最富裕的地區(qū)之一，而北美洲、大洋洲等地則是最不發(fā)達地區(qū)。但今天情況逆轉，前者衰敗，后者則成為世界經濟最為繁榮的地區(qū)。作者用翔實的歷史資料，通過經濟計量學的研究證明，這是制度安排不同使然。
如果一個社會的制度安排能夠保證個人財產權的安全，就會使發(fā)現了創(chuàng)新機會的人有更大動力進行生產性活動。如果一個社會只有極少數人掌握全部財富和政治權力，即使這少部分人的財產權利能夠得到保護，卻會使社會缺乏理想的投資環(huán)境。在這樣的制度下，大多數人的利益將面臨政府、統(tǒng)治階層及其代理人(或所謂社會精英)剝削和控制的風險。盡管這種掠奪性制度也可能成為“均衡的制度安排”，但它一定不利于整個社會的經濟發(fā)展與繁榮。而且這種掠奪性制度一旦形成路徑依賴，就很難走出困境，從而使整個社會經濟越來越向負面發(fā)展。這是整個社會財富發(fā)生根本性逆轉的根源。
以此理論觀照國內房地產市場，許多問題值得深刻反思。目前國內房地產市場最主要的問題是，在既有的制度安排下導致了利益上的極大失衡，主要表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一是行業(yè)與行業(yè)之間的利益失衡。從1998年住房分配貨幣化以來，中國短時間內在最大范圍內形成了一個世界上絕無僅有的“造城運動”，各地水泥森林拔地而起。原因何在？暴利所驅。在這種情況下，不僅導致了全國產業(yè)結構升級的逆選擇，而且導致了社會資金與財富的逆流向，從而使得房地產業(yè)與其他行業(yè)之間的利益失衡越來越嚴重。
二是房地產業(yè)能夠獲得暴利，在于掠奪性制度使然。目前國內的房地產市場，一方面是有效的規(guī)章制度由于受到既得利益集團激烈反對而無法推行。如2003年央行推出的121文件，本來是對房地產市場金融規(guī)范的一個有效文件，卻因為遭到強大的房地產商的反對，而被有利于房地產商的18號文件所取代；另一方面，過時的、不適應變化了的市場環(huán)境的制度則由于有利于既得利益集團而無法調整與改革。如住房預售制度，本來是一個1994年計劃經濟條件下的產物，是一個由消費者單邊承擔風險的制度，是一個嚴重掠奪消費者利益的制度，由于職能部門傾向于房地產商的利益而遲遲不進行改革。
還有，近幾年來房地產業(yè)之所以能夠迅速發(fā)展，與國內銀行和現行銀行政策的推波助瀾有很大的關系。近幾年來，國家向國內金融機構注資達5萬億元之巨，由于銀行經營有國家為之擔保，由于銀行當期利潤與銀行當期經營者的利益直接相關，哪家銀行不會借助國家信用無限擴張？一些房地產市場炒作者把房地產市場炒翻了天，一人竟可借款幾個億，買一百多套房，從而用銀行的錢把房價炒高，侵害與掠奪他人之利益。這是世界上絕不可能發(fā)生的事情，但在中國成了平常事。
三是通過房地產市場，社會財富在短期內迅速向少數人聚集，從而使得房地產開發(fā)商在短期內成了中國最富有的階層。制度安排的掠奪性(如對農民土地掠奪)是房地產開發(fā)商致富的關鍵。
這里僅舉犖犖大端。如果政府對這種掠奪性制度不能夠清醒認識與反思，不重新認識、進行重構，那么對這種制度進行改革將隨時間推移日趨困難。而任何掠奪性制度安排都是一個社會經濟由富裕向貧窮的逆轉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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