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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冬
法國選民通過公投拒絕接受歐盟憲法，而且反對人數之多、聲勢之大均超出預期。幾天之后，荷蘭選民亦投票否決歐盟憲法。盧森保、丹麥、葡萄牙、愛爾蘭、波蘭等國都有計劃公投，但是新憲法夭折已成定局。歐盟制憲上的挫折，不僅為歐盟統合(甚至生存)蒙上了一層陰影，也為過去三年歐元的強勢奏響了葬禮曲。
其實法國和荷蘭對新憲說‘不’的理由并不相同。法國選民面對的是失業率高企，而政府又急于作出英、美式的市場開放，這勢必導致財政補貼下降，造成進一步結構性失業。荷蘭選民并不介意英、美式市場競爭，但不滿本國以人均計算成為歐盟的最大財政負擔人，而荷蘭在歐盟中的影響力卻遭到邊緣化，同時抗議通脹上升，東歐勞工搶就業飯碗。
歐元強勢的葬禮曲
但是兩者之間又有一個重大共同之處，即把對經濟問題的不滿政治化，把氣撒在歐盟身上。選民說‘不’的后果是政治領導人的更疊或受壓，導致經濟政策轉向選民喜好，偏離歐盟的共同目標，甚至以犧牲歐盟整體利益為代價。歐盟各國同意以＜穩定和增長協議下＞為綱要進行經濟改革，在共同的行為準則下制定本國的財政政策、勞工政策、市場準入和結構改革。這是歐盟統一的貨幣政策的基石，也是一個穩定強勢的歐元的前提。然而法、荷公投在顛覆共同的行為準則，選民希望自己對經濟方向的選擇和對政策的偏好，高過國家對歐盟的承諾。這種做法符合民主原則，不過對歐盟所要建設的經濟政治共同體卻是致命的一擊。
這次公投結果凸顯歐盟及歐元的結構性錯位，即經濟政策一致性的需要和以國界分割的選民政治之間的錯位，整體化思路與個體化操作之間的錯位，說到底是理想與現實之間的錯位。各國的經濟周期不同，所面臨的問題不同，選民的訴求也不同，卻需要一致行動。這好象眾人將腿拴在一起，齊步向前，走快了一定會跌倒。
歐元結構錯位凸顯
歐盟大屋檐下面的國家本位主義、選民本位主義一直存在，具體表現在減少財政赤字的目標遲遲無法實現，表現在德國在勞工問題上和法國在國家補貼問題上的抗拒。歐盟的貨幣一體化便如同一塊在凸凹不平的地面上尋求絕對平衡的木板。這次公投更將地面上的地毯掀起，將不平徹底地暴露在人們面前。國家本位主義、選民本位主義是歐盟先天性的缺陷，結構性的矛盾，也就決定了歐元強勢難以長期維持。
在政策層面上，歐洲央行也急于為歐元減壓。自2002年2月歐元兌美元已升值42%，而日元僅升值19%。高企的匯率打壓著出口和旅游業，加劇了經濟的不景。2002-2004年間美國經濟年平均增長為3.1%，而歐元區則僅有1%，甚至連日本的1.3%都比不上。經濟增長乏力、失業情況嚴重是歐洲央行面臨的一項巨大挑戰。去年5月的歐盟東擴，更帶來大量東歐勞工沖擊本地就業市場。歐盟擴張是戰略性步驟，央行必須支持。加快經濟改革，則遭遇選民說‘不’。降低失業率的重任便落在歐元身上。筆者認為，未來12個月內，歐元兌美元會跌至1.10甚至1。當然，不排除歐元因超賣而短期反彈的可能。
歐元兌美元會跌至1.10
歐元轉弱是否意味著美元轉強？未必如此。從經濟基礎面看，全球三大貨幣(美元、歐元、日元)全應該是弱勢貨幣。不過在匯率上，只有一個貨幣強才能有另一個貨幣弱，于是矮子里必須拔出將軍來。相信美元的反彈市還會持續一段時間。但是美國的財政狀況仍在惡化，經常項目收支仍在惡化，相信布殊行政當局在滅赤的承諾上，言論多過行動。只要選民開心，消費者多花點錢也無所謂，政府多減點稅也無所謂。似乎這才是布殊的心態。筆者曾提出美元有‘七年之癢’之說，即從上世紀七十年代起，美元綜合匯率每七年出現一次大的起落(1992-1994年間有短暫中斷)。這次美元的長期調整始于2001年，直至2008年布殊離任，布殊的大財政赤字思路得以糾正。筆者這個觀點沒有變。經過一輪反彈后，相信美元會重入貶值軌道，不過弱勢更多的是相對日元、英鎊、瑞士法郎、原材料國家貨幣和亞洲貨幣而言。如果基礎面無改善，歐元可能成為旁觀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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