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天時
與張秉貴王進喜“有差距”
今年“五一”,林毅夫被評為全國勞模。經濟學教授獲得這一稱號,很有些意外。
近日,林毅夫接受采訪時說,自己在境界上與張秉貴、王進喜“有差距”;而這個獎,對他“激勵遠大于獎勵”;如果非說獎勵不可,那也是“獎勵我所代表的海歸群體,北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的”。
這位在26年前,從臺灣金門夾著兩個籃球,游了2000米,到大陸來的陸軍上尉,如今已是中國知名經濟學家、有百余個兼職的社會活動家,他每天工作從早7時到晚12時以后,很少休節假日。關于年輕時代的故事,林毅夫從來都不愿多談;但在他的學生間有流傳說,當年的他,在我們的寶島,亦是那里“紅與專”的楷模,被高層領導接見,被樹為全臺灣青年學習的榜樣。
林毅夫說,一個人要有一個大的目標,一定要有一個為國家為社會的大的目標。
參與了國家的主要政策討論
林毅夫說,中國經濟研究中心從成立到今天,定位始終沒變:一是為北大的教育改革做貢獻,二是為經濟學的理論和政策研究做貢獻;三是為中國學術的國際交流做貢獻。只是具體的做法有變。
他說,對北大教育改革的貢獻,重要的舉措:一是1996年率先開辦經濟學雙學位,二是開設獨具特色的北大國際MBA課程,開創了一個值得國內和其他發展中國家的商學院總結和借鑒的經驗和模式。
從1994年中心成立,國家的主要政策討論我們都參與其中。比如,1994年的治理整頓,接下來的糧食問題、電信改革、銀行改革、WTO、收入分配、通貨緊縮、宏觀調控、土地問題、農民工問題……幾乎所有的重大決策討論,都有我們的聲音。無論外界的評價如何,我們自己的熱度一直沒減。
學問之道:進入世界看世界
林毅夫以前研究農村問題,據說很主張實地調查;現在他身兼數職,做學問的方式和10年前會有什么不同嗎?
林毅夫說實地調查是需要的。他一直主張從現象觀察其背后的理論,而不是相反———以理論看世界。他常引證老子的一句話,“前識者,道之華而愚之始”。釋迦牟尼常提醒門徒,“如來所說法,皆不可說,不可執,非法、非非法”,任何法就像指月的手,而不是月亮本身。一個人如果抱持一個固定不變的想法、理論,然后去套現實,那是很容易出問題的。所以,要直接進入世界看世界,從世界當中看后面的道理。
追求比自己大的目標
林毅夫說他的父母兄弟,在自己身上留下了很多精神財富。“小時候,我們是很窮的,但是我們非常強調一個人如何定位自己。比如,在家,哥哥姐姐如果需要什么,我就要盡我所能去幫忙,反過來我有什么需要,他們也是這樣待我。家庭內部如此,鄰里之間、朋友之間、單位同事之間,亦如此,都是以他人的需要為主,要為他人擔當。當自己和別人利益沖突時,先別人;當小的單位的利益和更大的群體利益沖突時,放棄小的單位利益……這種教育,是耳濡目染形成的。”
推崇李冰父子和王陽明
林毅夫說李冰父子修都江堰的故事,自己從小就聽,就崇拜。他回國之初,站在都江堰邊,聽到澎湃的江潮,想到這是2000多年前的偉業,受到很大的激勵。一個人要對社會有所貢獻,而且做的事情要經得起時間的考驗。林毅夫50歲的時候,在學生的畢業典禮上祝詞:一個人一定要追求一個比自己大的目標,一個可以追求一輩子的目標。如此,才不會在意一時成敗,才不會迷失。
“我推崇王陽明,是因為他是在朱熹的理學已經成為正統的環境下,提出心學,有革命性的意義。西學和西方傳統的影響,不能說沒有———消化吸收了吧,主要是分析問題的方法。我感覺,一個好的理論應該能解釋我們觀察到的社會現實,如果不能,不管它來自哪里,都需要被拋棄。任何有用的社會科學理論,終歸都是根據本土現象總結出來的。”
有大問題研究讓我興奮
林毅夫說,近些年來,常有小時候的好朋友從臺灣來會面,20多年沒見,見了面,大家都很驚訝,說我沒變啊,關心的問題和小時候一樣。當年同學少年,大家在一起討論國家大事,現在都50多歲了,關心的問題越來越小了,對大的事情,他們總覺得無能為力。
“我很幸運,趕上這個時代,又有這樣的家庭、這樣的團隊。我從臺灣來大陸,趕上改革開放的大時代,不斷有大問題讓我研究、讓我保持在興奮點上,而且走過來,也是一步一個腳印。”
談到當年從臺灣游過來,拋妻別子,后來雙親去世,也沒能回去探望,林毅夫說,我個人當然有很多遺憾。但是,我的追求也一直是我們家庭的追求,我們考慮得失一向不以兒女私情為出發點。所以我相信,我父母是能諒解我的———小時候,他們就用類似的故事激勵我。他們應該不會要求兒女繞膝,日日噓寒問暖,他們會因我對社會的貢獻而幸福的。
林毅夫小傳
林毅夫,1952年生于臺灣,1979年來大陸,美國芝加哥大學經濟系博士,曾供職國務院農村發展研究中心,1994年創辦北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現任該中心主任、博士生導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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