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諾獎獲得者論辯人民幣匯率：怎樣調整更有效

　　本報記者 孫超

　　在20日舉行的中國發展高層論壇2005年會上，人民幣匯率問題成為最熱門的話題。兩位諾貝爾獎經濟學獲得者——羅伯特.蒙代爾教授和約瑟夫.斯蒂格利茨教授，一位在中國知名度極高的美國經濟學家——摩根士丹利總經理兼首席經濟學家史蒂芬.羅奇，發表了針鋒相對的觀點。國家稅務總局副局長許善達也加入戰團，提供了研究中國匯率問題的特殊視角。

　　羅奇：中國盯住美元越來越困難

　　中國經濟的平衡發展有外部因素的影響。首先要討論的就該是人民幣同美元掛鉤的政策。中國必須注意到美國現在不斷增加的赤字。中國現在的外匯儲備越來越大，2004年達到6000億美元，同2003年相比外匯儲備增加了15％，而且外匯儲備會進一步擴大。如果美元進一步貶值，會造成中國經濟的進一步損失。而且，美元很有可能會進一步貶值。這樣一來，會造成中國ＧＤＰ3％的損失。

　　最近有數據表明，一些亞洲和歐洲的銀行也在儲備非美元的外匯。中國的股票市場和資本市場發展還不成熟，中國進一步盯住美元越來越困難。無論是資本市場還是消費市場，可能會導致通貨膨脹。我們根據分析表明，由于提高利率可能會進一步使得有一些人把資本注入中國。

　　毫無疑問，中國現在貨幣體制也正在處于轉型當中，一個非常重要的里程碑正在形成，中國應該采取一種更加積極、更富建設性的態勢。在過去幾年里，在改革的風險和維持穩定方面，中國一直在努力保持著平衡。但隨著世界和自身不斷發生的變化，中國需要重新構筑平衡。

　　如果人民幣繼續穩定、繼續盯住美元，美國恐怕就會自己做出一系列的調整工作，譬如經常帳戶的調整。所以我覺得中國應該做好準備，例如，建立新的貨幣政策。我相信中國一定會抓住這個時機采取正確的行動。

　　斯蒂格利茨：現在人民幣實行浮動匯率時機還不成熟

　　匯率的機制不管在哪個國家的經濟中，有的時候效果并不是特別明顯。一些其他的機制，例如提供信貸的可能性等恐怕要比匯率機制更為有效。不要總是把眼睛光盯在匯率上。

　　我并不否認，“盯”住美元的做法，有時候會有風險，而且風險挺大。但是現在適不適合拋棄這樣的做法呢？

　　我們必須要關注多邊貿易的赤字，而不光是雙邊貿易赤字。所以，可以說現在實行浮動匯率時機還不成熟。穩定和調整之間的取舍問題應該研究。現在還有一些其他的風險，例如，外匯儲備太多有風險，但要做一個小的調整就會產生相應的投機行為和猜測，從而產生對結構的強烈影響。人民幣如果升值的話，會造成國內經濟，包括農業方面的一些損失。我認為，不應該采取冒險的政策。

　　目前的宏觀經濟政策調整，是不是可以把眼光放在增加出口稅上？譬如，把出口稅擴展到紡織品以外的其他更多的領域。這也可以成為一種信號。

　　蒙代爾：中國不應該走向浮動匯率

　　目前中國的目標就是人民幣的穩定。1990年的時候，中國為了建立起自己真正的貨幣政策和貨幣法律，訪問了幾十個國家，了解其他國家的情況，同時它們學習的經驗，最后決定不使用《蒙特利爾協議》，不放開自己貨幣政策。要知道，中國這么大，地區發展不平衡，這是一個明智的決定。我們要記得英國在上世紀40年代發生的情況，英國當時受到壓力，在不成熟的情況就實現了貨幣可兌換。

　　使用固定匯率并不是操縱匯率，這是一個政策，而且中國的政策將發揮自己的優勢，揚長避短。

　　如果人民幣升值的話，外國直接投資就會減少，房地產業就可能出現拉丁美洲曾經出現的情況，還會影響儲蓄率。如果人民幣一旦實行可兌換，很多人就會把人民幣統統換成可兌換的外國貨幣，這樣使得人民幣的可兌換性遭受到破壞，無論是政治還是銀行業遭受到的風險都是巨大的。

　　中國現在已經加入了20國集團，整個匯率問題討論的重點應該放到中國在整個世界的貨幣體系當中的作用方面。中國作為2005年20國集團的主席，必須要考慮到自己基本的改革需要。

　　中國要堅持幾個“不要”：人民幣不要升值，不要浮動，不要擴大匯率浮動區間。如果美國進一步強力壓迫中國使人民幣升值，或者是把中國排除在美元區之外——當然美國可以這樣做，正如他們自己要發起一場貨幣戰爭一樣，你們也不應該那樣做。

　　中國人民幣到底什么時候離開美元區？如果美元自己變得更加不穩定，美國的價格進一步上漲，正如七十年代那樣出現兩位數的通貨膨脹，中國就可以離開美元區。

　　總之，中國用不著對所謂的匯率問題感到驚慌失措，美國的問題不僅僅是美國的問題，它需要整個世界的支持和服務，整個世界不會放棄對美國的支持。只要美元不發生大的變化，人民幣能夠穩定在美元區。

　　許善達：研究中國的匯率不能只看名義匯率

　　中國的匯率政策和很多發達國家完全建立在市場上的匯率制度是不一樣的。因為我們實際上一般貿易項下的匯率和資本市場的匯率的機制不同。在一般貿易項下，政府通過調整出口產品的稅率或者是對出口產品征稅這樣的辦法，基本調整了貿易項下的匯率。例如，2004年我們對某些產品降低、甚至取消了退稅率，對紡織品還開始征收出口稅，這些政策本身不是匯率的調整，但它們實際上間接把貿易項下的匯率升值了，但是資本項下仍然保持著官方的匯率水平。所以，研究中國的匯率不能僅僅看名義匯率，在資本項下和一般貿易項下的匯率形成機制和政府調控手段，兩者是不一樣的。我希望研究中國宏觀經濟，特別是匯率問題的時候要關注這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