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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輪中國各地政府軟件采購普遍出現的違法現象，實際是一個市場“軟約束”對法令“硬約束”的勝利
□記者 王曉玲
突 變
12月初，包括共創開源、金山、江民、紅旗、冠群和瑞星在內的國內軟件廠商分別與北京市政府秘密簽訂了采購協議——協議內容和采購金額至今均刻意地未向外公布。從11月17日突然公布初步結果而掀起軒然大波，到11月27日微軟的戲劇性出局，一波三折的北京政府軟件采購事件，在遮遮掩掩中爆發，又在遮遮掩掩中告一段落。
現在回過頭來看，這場風波早有端倪。2004年，侵犯知識產權成為中國被指責最多的話題之一——美國商務部長埃文斯訪華時揮舞著中國生產的盜版產品，指責中國政府保護知識產權不力，“中國的盜版活動給美國造成240億美元的經濟損失”；歐盟則把中國列入知識產權保護最不力的國家之一；日本的21家在華制造企業也聯合起來，調查侵犯日本專利技術權利的中國企業，以至于4月20日，國務院副總理吳儀去美國參加中美商貿高層會議時，不得不就此做出承諾。
5月初，根據承諾，國家幾部委聯合下發41號文，要求到今年底省級及以上政府部門全部實現軟件正版化，這是吳儀親任工作組組長的全國范圍內維護知識產權專項行動的一部分。各地政府對此不敢怠慢，紛紛制定出完成“問題軟件”卸載和正版軟件更換的時間表，新一輪的政府軟件采購正式拉開大幕。
但根據《政府采購法》第十條規定，政府采購應當采購本國的貨物、工程和服務。可以說，這一輪的政府采購對于國產軟件至關重要。2003年中國軟件類企業整體銷售收入下降2%，利潤率更是史無前例地下滑了57%，而政府采購早已被視為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業內人士紛紛指出，“政府采購是本土軟件發展最重要的推動力，而電子政務也是國產軟件應用的主要突破方向。”
向國內軟件傾斜的政府采購政策，被羸弱的國內軟件業視為眼中一根最大的救命稻草，但第一批采購結果卻讓國產軟件企業大失所望。天津市是今年政府采購第一單，在操作系統領域，全部由微軟中標；而在辦公套件領域，微軟中了3000多套，國內軟件僅入圍100多套。山東、安徽、湖南等完成采購的省市國產軟件中標金額也少得可憐。“雖然這幾個地區，紅旗都中了標，但問題是微軟的單子都是幾千萬，而我們幾家國產軟件加起來也不過百萬。”中科紅旗負責政府采購的銷售經理劉堅說。
8月12日，路透社的一則消息再次讓劉堅等人擔心，這根稻草正在越漂越遠。該消息稱，中國已經決定取消政府軟件采購優先國產軟件的政策，將把微軟、甲骨文等國外公司的軟件產品也列為“本國產品”進行采購，理由是這些公司已經在中國設立研發中心，因此一些跨國公司和中國學者要求，應“與時俱進”地定義“本國產品”的含義。
盡管如此，國內軟件企業仍然對北京市的采購寄予了希望，2001年的北京政府采購，全部是國產軟件中標，所以大家都將此當作力挺國產軟件的典型。金山軟件股份公司負責此次政府采購的OAG產品市場經理張海燕說，“我們原來預計這一次的支持力度一定不亞于三年前。”
但結果截然相反。11月17日，北京市政府采購官方網站發布了采購結果公告，微軟的產品代理商北京晨拓聯達科貿有限責任公司以場地成交價2925萬元獨攬“計算機操作系統及辦公套件正版軟件”分包項目，國產操作系統廠商均沒有入圍。辦公軟件中，雖有本土廠商金山、共創開源和中文2000中標，但該公告只是注明了這三家中標產品的單套價格，而沒有注明中標套數。實際上操作系統和辦公軟件，購買國產軟件已無必要。
這讓所有本土軟件廠商感到震驚。11月24日，中國軟件行業協會開放系統應用發展分會主辦的“Linux應用與政府采購”研討會恰在北京召開，業內壓抑許久的情緒終于爆發。
“接到邀請后，我們知道國家科技部、信息產業部及北京市的相關領導也要參加，所以就準備將各地地方政府采購中暴露的一些問題，在會上向領導們做一個匯報。”劉堅說。但讓他們吃驚的是，國家科技部、信息產業部的態度比他們還要激烈——他們在發言中紛紛向北京市政府采購發難。信息產業部產品司副司長丁文武向國產廠商承諾說，信產部將會對此次政府采購事件做出調查，并向國務院辦公廳或政府采購領導小組匯報。更出乎與會者意料之外的是科技部高新技術發展及產業化司副司長李武強的憤然離席。由于正處于敏感時期，會議主辦方臨時取消了記者的參會資格，李武強本已來到會場，但看到多家媒體的記者被拒于門外，留下一份個人名義的書面聲明后獨自離場。
李武強在聲明中指出：在本次政府采購中，不少省、市負責軟件政府采購的主管部門，置國家利益和國家安全于不顧，大規模采購國外軟件，不采購或只是象征性地采購部分國產軟件。這些做法不僅嚴重違反了《政府采購法》，而且沉重打擊了國產軟件的發展，把國產軟件逼上了絕路，他呼吁“主管部門采取緊急措施，堅決煞住這股嚴重違反《政府采購法》的歪風”。
“任何違反《政府采購法》進行的采購，其結果是無效的，要立即采取措施進行糾正。”李武強說。他甚至希望軟件企業拿起法律武器保護自己，和違反《政府采購法》的行為作堅決的斗爭，捍衛法律的尊嚴，
這一場景經守候在門外的媒體報道后，關于北京政府軟件采購的討論驟然升溫。在新浪名為《國產軟件失意北京政府采購》的專題中，有近20萬人參加了網上的專題調查投票，其中超過97%的人認為，此次國產軟件失意政府采購，將會使國產軟件受到重創，98.44%的人認為，國產軟件失敗的主要原因是采購過程的“黑箱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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