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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曙光
筆者住所旁邊的馬路，去年國慶前拓寬重修。筆直而寬敝，砌著水磨石方磚的人行道，成為附近居民晚飯后休息散步的理想場所，筆者每天晚上也要在這里來回走上幾趟。但是，自從道路修好以后，各種種樣的機動車也來湊熱鬧，人行道上橫七豎八，亂放一氣，行人只好在汽車空檔中穿行。
前幾天，公安局在非機動車道上用白線劃出一些車位，然后在街道的兩頭各樹起一塊路標，上面寫著："7.00-20.00，停車入位，違例拖走，查詢電話：68399211，公安局"。在"停車入位，違例拖走"的下面，畫有一個清障車拖著小轎車的示意圖。自從這塊路標樹起以后，幾乎所有車輛都已自動停在了車位上，整整齊齊一長排，筆者再來這里散步，倒也另有一番意境。
筆者到過國外，一早起來，看到馬路上車輛并不多，但當遇到紅燈時，行人都站在路旁等候，一旦綠燈一亮，跑步從人行橫道上穿過。看到國內街道上行人和車輛闖紅燈之類的違章現象，不免感觸頗深。有人說，中國人不知道遵守規則。但停車入位的個案說明，情況并非完全如此。關鍵在于制度如何建立，如何實施，秩序如何形成，如何保持？如何把遵守規則變成每個人自覺行動和生活習慣？
不錯，任何一項正式的制度規則都是由有關當局和組織制定和實施的。但是規則能否遵守和保持，秩序能否形成和維護，卻不是什么人的旨意和愿望，而是一個互動和博弈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有幾點是至關重要的。做到了，規則和秩序就能夠建立起來，做不到，也許比沒有規則更壞。試以停車入位略作說明。
首先，技術上支持公安局采取停車入位的措施，因而有關違例拖走的威脅是可置信的。如果技術上不支持停車入位的措施，比如說沒有車位，或者說沒有清障車，那么，這樣的威脅就是不可置信的，司機就會亂停車。據筆者向有關查詢部門了解，每天拖走的車輛有10 輛左右(因為還要承擔清理損壞車輛的任務)。
其次，違章停車一旦被拖走，車主支付的成本足夠大，因而違章停車是一件得不償失的事情。凡違章停車被拖走者，先要通過查詢電話查清車輛被拖走的具體情況，然后到有關管理部門辦理違章處罰手續，繼而到指定銀行交納罰款，最后再憑交款收據將車取走。按照目前的規定，先要支付清障車清理費用200元，還要交納罰款200元。比較而言，停車入位是舉手之勞的事情，而違章停放不僅要支付罰款，而且花費很多寶貴的時間。
再次，違章車輛被發現和拖走的概率。目前沒有這方面的確切統計，因而無法計算。但只要激勵足夠大，拖走的概率不會太低。
不過，筆者也發現了一些問題。在這個過程中，有兩種車輛違例。一是城管監察車輛，二是清潔車輛。前者是監管部門帶頭違例，這對規則的建立和秩序的形成是一種嚴重威脅，因為，立法者和執法者藐視法律，帶頭違法，這也許是當前法治建設中最大的問題。前幾天，城管監察車輛也已入位，但近幾天又停在人行道上，車號是京西城管字第093號。后者是公共部門的車輛，也許是不怕處罰，因為罰款是公家支付，不是個人承擔。這就需要另一項制度規則相配合，即使違章司機也承擔罰款責任。但是，不知為什么，這一違章車輛始終未見清障車拖走，足見查處違章仍有一個概率和激勵問題。
由于城管監察車輛和清潔衛生車輛違例不予處罰，于是，停車入位的規則和秩序能否維持就成了問題。一些其他車輛也開始違例，有一天，一輛面包車也停到了人行道上，有的出租車也將車停在車位以外的地方去辦事，不知是怕丟失還怕發現，隨手將頂燈拿掉。由此可見，規則就是這樣被破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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