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經濟衰退,美國人早顧不上談論新經濟了。然而,仍有部分經濟學家繼續關注著蟄伏著的新經濟。的確,曾是20世紀90年代美國經濟飛速發展主動力的新經濟,不但給美國各方面帶來的變化已經根深蒂固,且仍在對整體經濟產生著多重影響。盡管“9·11”恐怖事件使新經濟的恢復最起碼也要推遲半年以上,但經濟學家普遍相信,美國整體經濟要全面恢復,仍將有賴于新經濟的帶動。
新經濟拖累了整體經濟
美國經濟界普遍認為,此次美國經濟的急劇減速,首先是因為新經濟泡沫的破滅。在1年多的時間內,美國以信息高科技股為主的納斯達克指數,從2000年3月13日5048.26的最高峰,一路狂瀉,縮水70%左右,將2萬多億美元的資產化為烏有!9·11”恐怖事件后的黑色星期一,更是使紐約股市創了單天下跌幅度的歷史紀錄。曾幾何時,多少人趨之若鶩的DOT.COM公司,紛紛倒閉。據統計,現在三分之一已經關門大吉,三分之一還在苦苦掙扎,境況稍好些的企業股票縮水大多都在90%左右。一年多前還是信息行業年青新貴的網絡公司老板,不少人在股市狂瀉中的損失以億美元甚至十億美元計,目前落得債臺高筑,被迫賣房賣車,窮困潦倒。
新經濟的下滑,仍在繼續震蕩著美國經濟的各個角落,首先連帶的是與新經濟關系密切的行業。如加州的蓋爾根鋼鐵廠,近年來專門為朗訊和思科這樣的新經濟企業制造計算機外殼。從1993年到2000年,蓋爾根鋼鐵廠的生產規模擴大了10倍。但是隨著新經濟制造業的下滑,這家鋼鐵廠2001年的生產已經萎縮了30%。日前,該廠不但又裁減了將近200名工人,甚至還被迫把所有雇員的工資下調10%。
支持新經濟的金融機構也成了新經濟制造業萎縮的最大受害者之一。債券形勢分析家布克夫估計,到去年年底,美國新經濟公司發行的高回報率債券總額高達1200億美元,而現在這些債券的市值已經縮水50%以上。這使未評級的電訊公司無法發行新的債券籌集資金,只好削減資本開支以維持生計。
在美國的新經濟鼎盛時期,新經濟行業雇員總數為200多萬,其中75%在軟件和服務業就職,其他的受雇于新經濟制造業。新經濟泡沫的破滅使新經濟行業的裁員人數超過40萬,是美國裁員總數的36%左右。2000年,美國企業在新經濟設備方面的1240億美元總開支,只占美國國內生產總值的1.24%,但從2000年6月開始到現在,美國經濟下滑的三分之一則由新經濟下滑所致。
更令美國經濟界上下擔心的是,美國生產率增長速度出現了自1995年以來的首次下跌,而新經濟的重要標志,就是其對生產率增長速度的巨大促進。
面對這一系列的負面因素,美國經濟界的確有部分學者斷言:本來就不存在新經濟,即使有也已壽終正寢。著名專欄作家羅伯特·薩繆爾遜在華盛頓郵報上發表文章嘆道:永別了,新經濟。新經濟真的死亡了嗎?
引發生產模式的革命
多數經濟學家認為,盡管新經濟今天傷痕累累,但它從1995年到2000年一直促使美國國內生產總值(GDP)以歷史上少有的速度快速增長,迄今已給美國各行業帶來了結構性變化,即使在美國經濟增長速度低迷的今天,新經濟仍在許多領域內繼續發揮著作用。
新經濟問題專家羅伯特·阿特金森日前撰文指出,不能把新經濟與硅谷相等同,新經濟更不是有的媒體所說的“下一個新玩藝”。新經濟是傳統工業基地匹茲堡的鑄造廠,利用計算機信息技術降低成本、節約能源、消除浪費;新經濟是南方農業州的農場主購買經過基因轉移處理后的種子,并開著裝有全球衛星定位系統的拖拉機進行播種耕作;新經濟是西部新興城市的某個保險公司利用計算機軟件技術減少管理層次,讓工作人員可承擔更廣的責任,發揮更大的主動性;新經濟是佐治亞州的紡織廠利用互聯網的便利,幾乎以同步的速度接受世界各地的客戶訂單……新經濟已經滲透到美國所有的經濟部門,已經并繼續從根本上改變著各個行業的生產模式。
20世紀末新經濟的崛起,正像規模生產在四、五十年代對經濟的巨大促進作用那樣,通過改善各行各業的工作效率,使美國的整體勞動生產率增長速度得到了空前的提高。人們仍記憶猶新,二戰后美國的生產率經過了25年左右的高速增長,在1973年后急劇放慢,并持續低迷到1995年。此后的計算機信息時代的出現,使美國的勞動生產率以少有的3%以上的速度持續增長到2000年,最高時曾達到5%上下。經濟學家普遍認為,對勞動生產率增長速度的促進,是新經濟的最重要表現之一。
新經濟給人們的工作和生活方式也正在帶來轉折性的變化。規模工業使美國發展起了匹茲堡、紐約、芝加哥等超大型城市。在二戰后規模經濟發展的高潮期內,大工廠就像原子一樣,把成千上萬的工人吸引到大城市,人們早上借助著各種交通工具向著城市的大工廠、車間蜂擁,下班時又像潮水般地流出工廠大門,消失在城市的各個角落。而新經濟近年來的發展,使企業、辦公樓房以及住宅區向城外搬遷,在總就業中,大城市居住的勞動力比例在下降,而居住在中小城市、特別是依附于大城市的衛星城的勞動力比例增長迅速。以美國首都華盛頓為例,市郊通往機場走廊帶的辦公樓面積,從1992年的700萬平方米,8年間就增加到目前的3000萬平方米,增幅達4倍。新經濟使人們可以不像規模工業時期那樣必須聚集在一起工作,計算機、信息網絡等技術使人們可以遠離大城市的擁擠、噪雜,在郊區的家門口工作,在衛星城的購物中心附近生活、休閑。新經濟不但加快了勞動生產率增長的速度,也正在提高著人們的生活質量。
在新經濟專家看來,計算機信息技術給所有的傳統工業帶來的這些根本性的轉變和前景,完全可以與19世紀90年代的工業革命以及20世紀40年代的規模生產相媲美。目前,盡管美國的企業在高新技術方面的投資處于低潮,但新經濟帶來的企業結構重組、資本市場的高效和活力、新的企業家精神、全球化,以及勞動力市場的多樣化等新的經濟規律和模式,已經植根于各個經濟領域,其深遠影響不可逆轉,更何況信息技術為經濟帶來的這場變更,才剛剛開始了10%到15%,雨后春筍般的新技術還在等待著人們的運用、普及。
實際上,新經濟在美國整體經濟低迷的今天也仍在頑強地發展。據美國商業部的統計,網絡商務仍在以每季度接近于1%的速度增長。從去年年底開始,互聯網入網戶的增長又開始加快,每個季度網域名的增加速度高達500萬,網址增速高達1700萬個。“9·11”事件沉重地打擊了人們對飛機旅行的安全感,卻刺激電訊會議設備和軟件,以及互聯網等方面的發展。
重振雄風尚待時日當然,任何新經濟專家都不否認,新經濟發展前景仍存在著許多不確定因素,新經濟也排除不了市場經濟固有的周期規律,特別是在當前,新經濟也面臨一個如何走出困境重新發展的問題。
由于在過去5年左右的時間內,美國相當一部分企業、特別是新經濟企業出現了大量的高新技術過度投資,將推遲新經濟行業的恢復,這些企業大多要等待經濟回升的跡象明顯后,才會考慮加大在高科技設備方面的更新換代投資。“9·11”恐怖事件更是打擊了企業在新技術方面的投資。權威機構分析認為,美國在新技術方面的投資增長,今年將只能達到3%,而去年則是11%。如果說科技股票的暴跌導致了新經濟增長的劇降,“9·11”事件則不但將使新經濟跌入衰退,且使新經濟的恢復大大推遲。
總而言之,盡管新經濟在目前一輪美國整體經濟增長速度低迷中遭受了重大挫折,但5年來新經濟已經給美國各個方面帶來了相當深刻的結構性變化,這些變化隨著整體經濟的恢復將繼續發揮作用,而美國整體經濟的恢復,仍有賴新經濟行業的帶動。多數經濟學家相信,新經濟不但沒有死,且正在醞釀著更廣闊、更深刻的發展。李正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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