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化學家到投資者 溫元凱要圓“麥肯錫夢”

　　本報記者 彭蘇

　　1993年洛杉磯的冬日，四周白雪皚皚，溫元凱和一幫朋友駕車行駛在打滑的公路上。車內飄揚著潘美辰的《我想有個家》，聊起她的歌，溫元凱眉飛色舞，好幾次脫離方向盤回過頭來，讓大伙一陣心驚膽顫。

　　回憶起當時情景，朋友笑道：他真是個老玩童�？扇缃�，這位老玩童一點都不好玩，他正襟危坐在會議桌前，目光平靜，斟字酌句：“我在48歲時，一個偶然的機會讓我從一名化學學家變成了經濟學家。這次轉型，意義重大。”

　　我要回到祖國的大地

　　“70年代或80年代生人可能不認識我，但60年代的應該知道我，其中有的還聽過我的報告，看過我寫的書。”溫元凱緩緩說道。

　　提起溫元凱，這些人會想到：他曾以中國科技大學講師身份，在鄧小平復出召開的國務院科教工作座談會上，大膽諫言恢復高考制度、恢復留學生制度；他曾是中國最年輕的副教授，曾開過中國高校第一家科技公司。以一部《中國大趨勢》風靡全國，是八十年代中國改革十大風云人物之一。

　　“1992年，我在美國加州理工學院作訪問學者，在那里，我見到什么是世界一流的大學，也見到了什么是世界一流的教授�！�

　　一次，由于他對上市公司上海石化走勢的判斷正確，不僅讓朋友賺了錢，也讓自己賺了幾百美元。這下讓他對股票、證券投資產生了濃厚興趣。 “我開始像研究科學一樣研究起了經濟。終于，一個機會讓我進入了華爾街工作。整整三年中，我參與投資銀行的并購探討，也直接從事股票的投資。”溫元凱流暢地復述著。

　　什么機會，溫元凱不愿細說。他后來把那段經歷寫進《闖蕩華爾街》的書中，他詳盡地介紹了華爾街投資銀行業務，資本市場業務，以及網絡對社會發展的影響。

　　“我當時就意識到中國經濟改革會遇到一個問題，即是金融問題。所以，我想回到中國，把三年在華爾街學到的知識運用出來”，雖然“我已經生活得很好了”。

　　如果回到國內，他將是無組織無單位的無業人士，一切從頭開始。

　　“美國人常戲謔我們這些游子，得到了天空，卻失去了大地，而我渴望回到祖國的大地�！�

　　我要圓一個中國麥肯錫之夢

　　“1997年2月，我回到了祖國。我一心想將華爾街理念搬回國內，想將國內企業推向華爾街。當時國內咨詢業還處在草創階段，大部分企業尚無咨詢意識，連咨詢要付費的概念都沒有。”溫元凱的十指交纏著。

　　“于是，你就創辦了南洋林德企業顧問有限公司？”

　　“不，并非如此�！彼麚u了搖頭。

　　一個朋友熱情地邀請他來北京合伙開辦咨詢公司，“我那刻滿心想著麥肯錫、摩根斯坦利。何況他許諾的條件很豐厚，所以我欣然應約。”可到了第二個月，公司就發不出工資了，原來朋友辦公司的錢也不是自己的。

　　“經過一番辛苦打拼，我們終于賺了幾十萬元。沒想到他遇到了麻煩事，居然把賬上的錢全挪用光了�！睖卦獎P頗為無奈。

　　其結果是公司清盤，他們一行人被房東“請”出來，電腦等用品全被扣住，“我們三人就租了一間很小的房，我掏出了個人積蓄，注冊了自己的公司。”這家公司就是南洋林德�！拔疫@才真正走上創業之路。”溫元凱直起了身子。

　　但這條路前途未卜，“學者經商，書生氣不改，我們太善良了�！彼�呷了口濃咖啡，那段苦澀惟他自知。

　　溫元凱記得那一日，一個從美國歸來的律師專程拜訪他。這位律師當日十分誠懇地提出要與他合資，在釣魚臺國賓館開一家咨詢公司。

　　在那兒開公司，聽上去多牛啊，“那是很有誘惑力的。如果在那兒開公司，對客戶有很大的影響力。我當即同意了。”

　　新公司運作了兩個月后，溫元凱再次把辛苦所賺的錢投入進去。結果有天，這名合伙人“人間蒸發”，公司突然宣告關門。

　　“他就這么卷著我們的錢走了。直到他的朋友跑來告訴我，他在經濟上遇到了很大麻煩�！睖卦獎P慢吞吞地述說，仿佛講述他人的故事。

　　“這算不算創業遇到的兩大挫折？”

　　“我不愿提這些。他們都不是壞人，只是自己經營不善，才會出此下策�！�

　　溫元凱不愿提及的事太多了，比如以往合作中的“合購案”突變成“收購案”；比如在為某企業作咨詢中途，老板忽然悔約，令前期工作泡湯；比如自己一手培養起來的骨干精英離他而去，自行高飛。

　　提及自己在這行的收獲，溫元凱又是另一番表情。

　　“我們最初一萬元的單子也做過，高峰期的顧問單是175萬元�，F在的公司已由過去了三四個人擴大到20多個人，每年也向國家交納數十萬元的稅金呢�！�

　　溫元凱更愿意想起這些事：他與北大合辦了企業研究中心。在培訓結束時，一個天津鞋業公司的老總走上講臺，真誠地感謝這次學習機會，使企業的年銷售額從4000萬增漲到9000萬。

　　2000年，他為哈爾濱東北虎皮草公司做出的企業診斷，使這家公司在發展道路走出誤區，得以順利成長�！艾F在，他們已經把公司開到北京來了呢�！睖卦獎P欣慰地說道。

　　還有他在昆明以《中國企業經濟和發展趨勢》為題作專題講座時，歷時四個小時，全場座無虛席，臺下一雙雙眼睛求知若渴，提問紙條紛紛傳上，中途無一人退場。會后，他捧著一大把紙條激動地說：“企業界人士的事業心和社會責任感全在其中了。”

　　“你不怕在前進的道路上再次受傷么？”

　　“受傷？無欲則剛，有容乃大�！�

　　“你真的無欲了么？”

　　“如果有，只有一個，我想圓一個中國麥肯錫之夢�！睖卦獎P神情堅定。

　　我相信這個夢想會成功的

　　“我相信這個夢想會成功的，也許在三五年，也許在十年以后。如果我看不到這天，我也要尋找能實現它的人，我會不惜余力地幫助他�！睖剡h凱十分認真。

　　岔開話題，“如果有天你不干了，你會去做什么？”

　　“我想我會開著車帶著我的太太到全國旅游，聽聽音樂，寫寫書，搞搞研究�！彼�憧憬著。

　　溫元凱無論道喜論悲，神態總是不變的平和，數十年的風風雨雨融化于何處？

　　“小時候，我家境貧窮，父母都是失業工人，靠著叔叔的接濟過活。那時，我一心想成為像居里夫人那樣的化學家。”

　　“大學二年級時，我寫的論文已達了講師水平，還自學了三門外語，被團中央和高教部授予‘生動活潑，主動學習’的典型�！�

　　其后，文化大革命使他從一個高峰跌入低谷。人到中年，他再次從高峰陷入低谷。

　　“總算都挺過來了。”前塵往事，溫元凱淡用一個“熬”字帶過。

　　溫元凱再次端起了杯子，杯上的相片正是他八十年代的模樣，比現在略為瘦削，目光清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