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波:天才之誤 | ||||||||||
---|---|---|---|---|---|---|---|---|---|---|
http://whmsebhyy.com 2004年08月31日 17:08 贏周刊 | ||||||||||
贏周刊記者 蘇丹丹 劉波,曾經顯赫的“橫跨文化界與金融界”的兩棲大亨,成也資本,敗也資本。有人總結,有這樣一批劉波式的商人:上個世紀六十年代前期,出生于內地普通家庭;少年時做過“文學青年”,于上世紀八十年代再做過“文化青年”;熱衷一些宏觀的事物,對積少成多賺錢方式不屑一顧,骨子里不具有真正商人所需要的細心和耐心;最終走上逃廢債務的
其實,在中國青澀的資本市場里,大多的民營企業主們都沒有發育成熟。 天才栽的跟頭 媒體說,劉波欠債數十億,逃匿海外;接著劉波現身澄清,他不過是患了大面積的胃潰瘍而前往日本養病。最后的事實是,劉波再也沒有在公眾場合出現,無論是逃還是病,如果要回來,劉波就不得不面對那龐大的債務危機。 危機的種子在劉波發跡之時便已種下。上個世紀90年代初,劉波在海南成立了自己的企業——“誠成集團”,并獲得有關銀行的貸款。他不僅靠地產和醫療保健品生意賺到第一桶金,同時也更深切地感受到對于資金的渴求。1994年,劉波開始策劃編制出版浩瀚123卷的《傳世藏書》,并成功說服季羨林掛名擔任該書的主編。藏書匯集了中華上下五千年的學術經典,市場售價高達每套6.8萬元。實際上,在書籍尚未銷售之前,劉波已經成功地找到銀行和投資公司提供巨額貸款,具體做法是把收費權交給某銀行,銀行收取書費抵沖貸款。《傳世藏書》定價高銷售困難,但是,劉波卻化劣勢為優勢,通過大量向政府機關、著名機構甚至廟宇贈書,為日后游走文化界、金融界和資本市場積蓄了寬廣的人脈。國學大師季羨林作為主編的《傳世藏書》,在劉波手下成了融資利器。“有個好的概念,尋找概念的一個基本載體,然后再把“概念”賣給銀行,取得貸款”,這樣的思路在《傳世藏書》項目中得到了印證,并在后來劉波在資本市場中種種行為中日漸清晰和定型,同時,投機的經商意識在劉波的頭腦里逐漸膨脹。 劉波創造的為世人所知的“文化產業第一股”神話開始于一份雜志《希望》。1998年,劉波出資720萬從《希望》總經理姜湯手中購買了60%的《希望》經營權,提出要把《希望》作為旗艦,形成一個期刊傳媒集團。當年8月,由劉波擔任董事長的海南誠成企業有限公司借殼“武漢長印”,然后把文化傳媒產業的概念引入資本市場,并通過資本市場發展文化傳媒產業,基本理念是把武漢長印做成中國最有文化含量的上市公司。事后,姜湯在接受贏周刊記者采訪的時候說,劉波最大的失敗就是收購武漢長印,跳進了資本市場的沼澤地;武漢長印當時已是一支很爛的垃圾股,整個上市公司全部是不良資產。但是,當時由于證券市場的投機文化,其股價一直飆升。而劉波也越來越熱衷于資本運作。 有了更為方便的銀行融資渠道,劉波進入了更廣泛的投資領域。除了要應付原有不良資產的日常運行,劉波又投資了海南的藥廠和北京的夜總會、西安的圖書城等多個虧損的項目。誠成文化的各項投資均回報不力,甚至虧損嚴重。每年虧損加上資金利息壓力,年年超過億元。由于缺乏實質利潤,誠成文化始終沒有獲得配股及增發新股的資格,誠成文化的資金鏈條經受著前所未有的巨大考驗。 道理其實很簡單,劉波實際上從未踏踏實實地在文化與傳媒領域里干事情,不斷地多元化投資的背后根本沒有實業或者強有力的實業在支撐。此后,劉波雖然兩次試圖尋找新的優質資產,但都沒有成功,最后,他不得不出讓股權。當這個本身資質極差的“殼”轉到奧園置業手里時,奧園看到的是一個還沒到底的資金黑洞。 對劉波的評價毀譽參半,但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劉波是一個天才,其在資本市場的運作被人們形容為“長袖善舞”,有著驚人的運作能力,比如,誠成文化借殼上市之后,劉波以1600套剩余的《傳世藏書》評估作價6528萬置換了“誠成文化”的870萬資產,使其憑空生出5000多萬的賬面利潤。對于實際的企業運作,劉波卻遠遠缺乏熱情和耐心。“劉波有思想,但思想不落地,誠成文化什么都想做,到頭來什么都沒做成。”拿掉概念的光環,《傳世藏書》是否獲得商業上的成功、誠成文化的利潤支撐點到底在哪里依然是我們的疑問。沒有實際利潤的基礎,劉波站不穩。 誰扭曲了劉波 有人說劉波走的就是邪道,其中有多少資金黑幕難以說出,而劉波的逃匿就證明了這種邪道商業理念在營運上的破產。同為起家于出版行業并稱為“二渠道教母”的明君也感嘆著對記者說,劉波太依賴資本運作了,如果劉波能有一個堅強忠誠的團隊和明確的企業文化,憑借其戰略布局的眼光和出色的資本運作,事情是可以做得很好的。 的確,劉波游走于文化界、金融界和資本市場的巨大能量令人刮目也讓人疑惑,即便是在最困難的時候,劉波都有能力拿到巨額貸款。據說,曾有知情人說:“如果中國只有一個騙子的話,就是劉波。從一開始他就是一個年輕的投機家,有條件和土壤他會成為索羅斯。我相信他做‘媒體帝國’的夢想,但他不想做實業,那太慢了。他那個時代起步的人都有這個特點,一方面充滿了夢想,有一種縱橫天下舍我其誰的氣概;但另一方面,他們實現目標的手段,又多是投機性的。” 中國商人的發跡史中,一個最直接的形式是:通過關系直接從國有商業銀行獲取貸款,然后用貸款從事公關活動,繼續獲取更多的貸款。專家認為,中國漸進式的改革造就了許多劉波式的商人,他們在現有框架內左沖右突,尋找商機,一旦發現缺口,他們會毫不猶豫地獲取利益。高度集中的管理體制上很容易存在信息傳遞失真以及信息交流中的不對稱問題,使得商人們鉆空子的魔術能夠一而再、再而三地重演。 結論也許是復雜曖昧的。明君認為,在眾多評論劉波的言論中,姜湯說的話是比較公正的。 “除了自身的原因,劉波走到今天更多的是外在環境監督機制不嚴,法規不完善造成的。在一個好的結構中,‘壞人’有可能變成‘好人’;可在一個不好的或是有缺陷的結構中,‘好人’也可能變成‘壞人’。劉波本來不是一個‘壞人’,但他無法抗拒扭曲的艱難環境,最后不由自主地成了一個有問題的人。 作為初涉資本運作的民營企業主,明君感嘆資本的無情,尤其是在中國現行的貸款機制下,很多時候是缺乏公平的。主流金融機構想得更多的是錦上添花,而不是雪中送炭,而不是像國外有成熟的風險投資愿意下賭注扶持一個有潛力的企業成長起來。而在一個不夠透明和公平的制度下,很多人便選擇了虛假夸大選擇了鉆營政策選擇了黑幕交易,即使劉波這樣的人在收購武漢長印的時候也被騙了一把。“跳上了長印這輛破車,隨著破車越來越顛簸,他必然要抓別的東西來支撐,要用別的項目來做局,這樣就更加重了資金的壓力,從而造成一系列惡性循環”,姜湯這樣的比喻很貼切,“劉波只看到上市公司的好處,卻沒有看到資本市場的險惡之處。” 所以,明君只相信自己,腳踏踏實實地踩在地上;單靠“資本運作”來壯大發展,太懸太空了。末了,她感嘆就在今年國家開始緊縮銀根的當口,也許還有很多企業過不了這個檻了…… 記者手記 許晴主演的新電視劇《半個月亮》還沒看,不過聽說劇中她的丈夫是個富甲一方聲名在外的企業家,其實以走私文物發家,結果東窗事發。想來,這樣的情節與現實還真有相通之處。 三年前,劉波和許晴還是朋友中令人艷羨的一對。許晴這樣描述劉波:“先生是北京大學的博士生。他很樸素,很有自信心,不用靠外在的東西來包裝自己。所以他一直很低調,從來不接受采訪,也從不做宣傳。愛穿中式對襟大褂、老頭鞋的他,是國學大師季羨林的關門弟子,他與導師編纂了《傳世藏書》系列,現在主要做文化出版工作。”曾記得許晴說喜歡有知識的人,言下之意,劉波是不是大款不重要,關鍵他是個文人。 劉波是個文人沒錯,可惜他又是個商人,所以浪漫而又投機。他的投機讓他實現了自己的文學夢想,很早的時候就在《詩刊》發表了長詩。此詩充滿了理想主義色彩,迎合了當時的官方需要,但被認為不是劉波的詩歌想法。而他的浪漫卻讓他為自己的“傳媒帝國”炮制出一場豪賭。 看多了文人經商的不得善終,便想為什么。明君說自己常有逼良為娼之感,而又始終難過“重感情愛面子”之關。自己戰勝自己已是一種不人道的做法,卻無奈文化商人在現實和精神中還有兩個自己。姜湯的話上升到理論的高度:一個人除了要有創造力,還要有自制力;劉波的悲劇與其說是個人的悲劇,不如說是這一代成長型知識分子可能都會遇到的悲劇,這是人性膨脹和不完善的社會機制混合作用的結果。其實也就是說,激情需要,但也得有譜。 2003年非典時期,劉波親書“誠成緊急通信”:“無常本為有常。風動而心不動,才是眾生身處浮云亂世的定力。佛佑我等,共避一劫。”此話一出,劉波已經活得有些累了。 看來,劉波回不回來,恐怕還得掙扎兩番,一是接受失敗的掙扎,二是接受責任拷問的掙扎。是劫數,又怎能逃得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