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劇《玉觀音》正在全國各地播出，事前的一次看片會后，來自專家、學者和媒體的意見可謂七嘴八舌。海巖最后做了總結性的發言，談了他個人的一些體會

　　從小說到電視劇，《玉觀音》下的功夫不算小。從看片會來看，大家對楊瑞的態度不夠好，我覺得可能和性格有關。好多女同胞就挺喜歡楊瑞，于是對三個女的為什么愛他就不存在疑問了。而且，年輕人在判斷一件事情的時候，更注重感覺和一種情緒。而年紀大一點 的人，更重視尋找意義。尋找為什么，尋找道理，尋找基礎。

　　大家在欣賞藝術作品的時候，受到性心理的主導是非常大的。就是你喜歡哪一個情節喜歡哪一個人物，它對性的心理主導是非常大的，所以你對這個人有沒有感性，可能會左右你的判斷，比如說包括很多男觀眾在看小說的時候就沒有楊瑞不值得愛的這么一個看法，他可以想象楊瑞的風流倜儻和他的美好，和對女性的吸引力，但一旦畫面上鏡頭上很具體的一個人，你喜不喜歡這個類型的人，喜不喜歡他的做派，同樣一個臺詞，他念出來你喜不喜歡，就沒有想像的空間了，各種可能性就會出現。

　　我一向的追求可能和我從小的性格有關，我生活在一個大家庭里，希望這個家庭包括保姆在內都特別接受我。這樣，我寫一個作品就特別想著讓所有人都開心，包括我身邊的領導。比如說他們在看了《玉觀音》以后，就告訴我說，安心不應該跟毛杰好。你寫他們哪怕睡了一覺，也要讓安心盡早把他甩開。這樣寫了安心的立場和她作為公安人員的警惕性，她才完美。包括那時候的《永不瞑目》，對歐慶春在肖童死以后去親肖童的嘴，有的領導就覺得很不能接受。他說你利用他來幫你完成任務是好的，但你要真愛上他，你的立場就有問題了。但是他為你犧牲了？怎么辦呢？建議改親額頭，親額頭不是愛嘛。還有身份很高的老同志說：不是永不瞑目嗎，改親眼睛好了，這個比較扣題。

　　還有一位領導同志看了《玉觀音》后建議說，安心最后生下毛杰的孩子，這個我接受不了。最好還是再加一個情節，現在電視上都有過，抱錯了，最后還是鐵軍的孩子。從最后抱成了一個什么人的孩子這事兒來看，大家對安心的形象有很多政治要求，都覺得她應當是自己所希望的那種人。當然我也想讓這些老同志和政府的領導高興，也想讓民工高興。也想讓七八十歲的老太太高興，她們看不懂情節，老是問我“安心到底死沒死”，我也想讓他們看明白。我也想讓很多年輕人接受楊瑞、安心這樣的愛情，所以這就復雜了。這實際上是我的立場不堅定，因為我是一個商人，按商人的說法就是，產品對市場沒有針對性，就是市場細分不夠吧。

　　我們現在生活在一個世界觀、價值觀非常矛盾的時代。不像我小時候，20歲的和60歲的世界觀差不太多，男的和女的也差不太多。現在就差別特別大：城鄉的差別，年齡的差別，性別的差別，身份的差別，職業的差別，應有盡有。盡管有人說，你就是喜歡寫一個東西讓人爭議。說實話，我確實不喜歡別人爭議安心是圣女還是狐貍精，我特別希望別人都認為她是菩薩加烈士。當初拍戲時，演鐵軍他媽的演員就說，她一開始特別喜歡安心。演著演著她說：導演，我覺得安心是一個掃帚星啊，怎么她跟了哪個男人哪個男人就倒霉？導演說：住口！不能再說了，再說就動搖全組的信心了。我們還是要塑造一個圣女，不能變成掃帚星。所以導演當時的把握還是好的，把流言飛語遏制住了。

　　一部作品確實會引起爭議，我覺得可能會比較集中在人物上：比如對楊瑞能不能接受，對毛杰能不能接受，甚至對安心能不能接受。但是我覺得每一次聽了別人的意見或是參加個專家研討會，都能給我很大的啟示，都會指導我下一部作品的寫作。本來你這么想，楞人家看成那個了，值得注意。我現在在記者眼里是越來越殘忍和陰暗了，有人說你很殘酷，這是你設的一個套，其實我根本沒想過。原來我還能知道《玉觀音》寫的是什么，現在大家給我這么一分析吧，我就二乎了。我寫的什么呀這是，不太清楚了。這也可能就是復雜。

　　其實，我特別想聽聽美女們對這幾個主要人物的喜歡和不喜歡，我這個戲和《神探亨特》《重案六組》不太一樣，那些劇可以隨時從中間插進去，反正一集一個故事。我這個戲中間如果有兩集落下就容易對故事和人物的理解發生變化，就會有人評價說這戲就是一個大圓桶；有的說覺得這是一面墻。盡管在局部說得都非常真實，但是因為你落了幾集有，評價起來就有點兒盲人摸象了。

　　《永不瞑目》播出后報紙登了一些批評，我覺得批評者顯然是沒有看全。他說你這個問題沒處理好，其實我說前邊已經說了這個問題。比如說關于色情間諜問題，性偵察問題，他問了一些公安，公安也說沒看全。但有一條，不應該搞色情偵察，更不能偵察女性。當時的公安部長賈春旺找到我說，有報紙說你寫了色情間諜，性偵察，你也知道咱們公安是不允許的。我一集不落地看了，我認為處理得還是可以的。我說，幸虧您一集不落，您落了一集，落了一個字，就麻煩了。

　　所以《永不瞑目》以后，我在電視劇中有些需要做政策解釋的，我分好多段說，你全看下來會說，怎么這么羅嗦呀？在《拿什么拯救你，我的愛人》中，有些話說的就是羅嗦，其實是怕大家漏一集沒看，所以要在不同的集里反復說。

　　我實際創作是非常喜歡聽一些專家、媒體朋友們的一些評價。我和丁黑導演以及攝影師王雷，我們從寫作一直到拍攝這么幾年，期待的不就是聽聽別人怎么評價嘛。大家批一個80分就是80分，批一個60分就是60分，批一個不及格就是不及格。昨天我聽我一個同事說，老師給他小孩批了一個59分，他找老師鬧去了。說就1分你就不讓他及格呀？所以希望大家給我60分。

　　撰文/海巖攝影/阿波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