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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可以過三代

　　文 吳潔

　　在財富傳承方面，家族信托憑借其在風險隔離等方面的優勢成為打破“富不過三”魔咒的有利工具。當下，財富傳承成為我國高凈值人群財富管理的首要目標，家族信托業務迎來藍海，金融機構紛紛試水。

　　古人言“道德傳家，十代以上，耕讀傳家次之，詩書傳家又次之，富貴傳家，不過三代”。美國投資大師巴菲特曾說，你給孩子的錢應該剛剛好，多到讓他們敢干任何事，少到讓他們不能無所事事。巴菲特所言就是給“富貴傳家”支招，而家族信托就是這個“剛剛好”的工具。

　　未來十年，中國80%以上的家族企業將迎來家族財富傳承的高潮。

　　家族財富傳承的方式不多，最簡單的是立遺囑，復雜一些的是用代持、海外投資等方式分散家族財富。但遺囑需要公證才能生效；代持可能面臨法律效應失效的風險；海外投資則存在境外國家追繳稅款的風險。

　　所以，家族財富傳承在體現個人意愿的同時，要穩妥，還要保值增值。在西方發達國家，80%~90%的高凈值人群會通過信托或者基金會的方式將財富傳承給后代，而在信托方式的選擇上，通過資產配置、投資管理、稅收籌劃、家族治理等方式，實現家族財富的保護、管理和傳承的家族信托成為首選。

　　量身定制

　　家族信托的一大特性是訂制化的財富管理。委托人可以根據自身財務狀況、風險偏好、資產規模和配置、以及家族經營業務情況等，在信托合同中設置信托資產執行運作、收益分配等相應條款，約定信托期限、收益分配條件和分配方式，設置具體的個性化條款。在必要情況下，還可以設置保護人、監察人等，解決委托人與受托人之間的信息不對稱問題，最大限度地保護委托人的利益和信托財產的安全。

　　在風險隔離方面，根據我國《信托法》第十五條，“信托財產與委托人未設立信托的其他財產相區別。委托人死亡或者依法解散、被依法撤銷、被宣告破產時，信托財產不作為其遺產或者清算財產”。也就是說，信托財產具備法律上的獨立地位，委托人（財產所有人）設立家族信托后，原先的權益發生轉移，其名義所有權屬于受托人（如信托公司），與委托人、受益人的其他各項財產均相互分離。信托的隔離功能可以在委托人面臨婚姻變故、財務危機和法律訴訟等其他任何變故時，均不影響已經設立信托的財產的存續，可以有效避免債權人對信托財產的追索，對抗第三方的訴訟，保護信托資產不受侵犯，實現財富保全和傳承。

　　關于信托的風險隔離機制，國外法律亦有類似規定。轟動一時的默多克與鄧文迪的離婚案并未對默多克的商業帝國產生任何影響，鄧文迪也僅在離婚時獲得兩套房產，主因就是由于家族信托的設立以及信托對于風險隔離的規定。

　　在財富繼承方面，通過信托設計，可以集中家族股權把家族利益統一起來，避免分散持有股權被稀釋權益，達到家族整體控制企業的效果，在法律層面上就能以家族聯合體的形式直接參與股東大會、董事會，確保重大經營決策表決中行使家族意志。當“二代繼承人”無意或無力接班時，可以借助家族信托實現股權與經營權分離，在牢牢掌握家族企業的控制權的情況下，將日常經營交給職業經理人打理，實現家族企業的有效管控、維護股東權益。

　　同時，家族信托可以通過信托條款的設計對后代進行激勵約束，解決后代基本供養問題，并激勵后代努力上進，只有按照委托人的意愿生活，才能享受信托的回報，避免因生活奢靡、無節制揮霍而敗壞家產。比如西方不少家庭信托定有“敗家子條約”，即禁止子女轉讓或處置信托財產，所發款項只夠子女過中產生活，或只能用于醫療、教育等支出。

　　在稅收方面，信托法將信托財產排除在遺產范圍外，家族信托受委托的家族財產在財富傳承時不涉及繳納遺產稅的問題，可以最大限度地將財富保留在家族之內。世界上大多數國家都征收近50%的遺產稅或贈與稅，而經過合理設計的家族信托可以進行合理節稅，這也是國外家族信托盛行的主要原因之一。

　　借道家族信托的保障和傳承，洛克菲勒、福特、希爾頓、穆里耶茲、皮特卡恩、羅斯柴爾德、肯尼迪、杜邦、沃爾瑪等家族在數百年動蕩中依然能長盛不衰，成就了家族財富的世代相傳。香港上市家族企業中，三分之一的企業以家族信托形式控股，李嘉誠、李兆基、邵逸夫等家族財團均成立各自的家族信托基金，并通過其持有上市公司股票，以此來躲避“富不過三代”的命運。

　　國內試水

　　根據《2016年胡潤財富報告》，中國目前已有568位十億美元富豪，首次擁有600萬元資產高凈值人群數量已超過314萬，同比增長8.3%，而且這群高凈值人士屬于改革開放后的“創富一代”。據貝恩公司最近的一項調研，隨著子女成年或家庭財富安排需求的上升，部分高凈值人士不僅看重通過各種方式保障今后高品質的生活，而且開始長遠地考慮財富的代際傳承，財富傳承成為高凈值人群最重要的財富目標。

　　因應這種需求，我國家族信托市場逐漸興起，不同類型的金融機構結合各自業務特點，探索出家族信托的三種業務模式：信托公司型、私人銀行型和第三方機構型。

　　信托公司，系資產管理模式。信托公司在家族信托業務方面具有先天優勢。自2014年《關于信托公司風險監管的指導意見》發布以后，信托業回歸 “受人之托、代人理財”本源，家族信托成為新業務方向之一。當前，幾乎所有信托公司都已經或正在布局家族信托業務。

　　平安信托在國內最早推出家族信托產品，資產門檻5000萬元、期限50年，按約定向受益人分配收益，并根據委托人意愿調整資產配置方式和策略。中信信托率先推出保險金信托，將保險合同的權益借助信托模式進行管理，一旦發生保險理賠，信托公司將按照投保人事先對保險理賠金的處置意愿長期管理這筆資金。外貿信托創新推出養老信托，起點金額600萬元，按照委托人意愿，以類似年金的方式每年定額向指定受益人分配信托利益。中融信托借助國際化團隊經驗，專注于客戶家族財富的一站式管家服務，關注股權信托及家族治理和企業治理的協調，提供多種工具的配置方案。英大信托基于自身在清潔能源領域的專業經驗，通過股權信托和信托受益權的資產證券化實現高凈值客戶家族財產的管理和傳承，已成功設立清潔能源領域家族信托業務的第一單，為清潔能源領域優質客戶提供綜合金融服務。

　　私人銀行，則是綜合金融模式。各大商業銀行的私人銀行通過與信托公司合作的方式，憑借客戶、渠道等方面優勢，為家族客戶提供一體化的綜合金融服務，如招商銀行與外貿信托、北京銀行與北京信托、浦發銀行與上海信托等。在這種模式下，銀行往往擔任信托托管人和財務顧問的角色，起主導作用，而信托公司雖然是受托人，但主要起通道作用。此外，商業銀行還依托其海外平臺優勢，與海外分支機構及境外信托公司合作，搭建海外信托架構，提供海外家族信托服務。

　　第三方機構，打造特色服務模式。財富管理公司、律所、會計師事務所等機構是家族信托的新進入者，如諾亞財富、宜信財富、盈科律師事務所等設立了專門的家族辦公室，依托在財務、法律等方面的專業優勢，提供財務、法律、財務規劃等服務，幫助家族客戶實現財富傳承。

　　尚待完善

　　雖然家族信托簽約的案例越來越多，但在信托資產范圍、個性化定制、資產管理能力等方面仍然受限，與國外成熟的模式相比，國內家族信托尚處于起步階段，還存在著一些制約家族信托發展的因素。

　　其一是《信托法》對于信托財產歸屬和信托登記的規定不夠明確，對于信托登記制度也沒有具體的操作性規定，制約了不動產、股權、金融產品及藝術品等非現金形式資產開展家族信托業務，導致信托資產范圍過于單一，個性化財富管理的目標難以實現。

　　其二是我國將公示作為信托生效的法律要件，這樣的要求令不少富人望而卻步。此外，國內遺產稅、贈與稅等尚未征收，雖然有關傳言沸沸揚揚，但開征遺產稅還沒有明確的時間表，避稅需求作為家族信托財富傳承的動力尚不夠迫切。而且從財富管理理念來看，高凈值人群對家族信托還沒有足夠的認可，市場還有待培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