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曉晨
從2002年“十六大”提出“戰略機遇期”,到現在已經十年。十年間,國際形勢基本符合了當初的判斷。那么,未來五年乃至十年,戰略機遇期還會不會繼續?
有一些人提出,“戰略機遇期”已經結束。要回答這個問題,首先要評估,與十年前相比,我國的戰略環境是變好了還是變壞了?
首先從美國講起。2001年,時任美國總統布什公開稱中國為“對手”。當年4月,發生南海撞機事件,緊接著是雙方黑客互相攻擊。一時間,雙方上下都陷入了敵對情緒。十年后,美國形容中國為“非敵非友”,雖還不是朋友,但也比“對手”進了一步。十年間,中美之間創立了戰略與經濟對話機制(S&ED)等大小數十條對話渠道,有了解決分歧的制度。即使美國重返東亞,重新將中國列為潛在目標,也大不如2001年時的劍拔弩張。我們更可以從容應對。
中國的戰略機遇期,很大程度拜中東所賜。“9·11”后,美國用兵中東,無暇東顧。十年后,中東再次爆發動蕩,或許將再次牽制美國戰略東移。此次國務卿克里上任后首訪歐洲中東,即是美國擔心按下葫蘆浮起瓢。美國也將意識到,如果結束中國的戰略機遇期,就將給伊朗以戰略機遇期,那時跨過核門檻的伊朗以及對伊朗虎視眈眈的以色列將給美國更大麻煩。因此,美國雖有東移亞太的意愿,但中東并不一定如美國所愿,倒有可能使美國顧東不顧西。
2001年,美國借出兵阿富汗之機,大舉進入中亞。一時間,國內戰略界驚呼“狼來了”,說美國“將楔子打入后背”。十年了,美國并未在中亞站住腳。相反,中國與中亞的合作日漸加深,中哈、中亞兩條油氣管道均已開始向國內源源不斷地輸送石油和天然氣。上海合作組織不斷鞏固,不僅加強了安全合作,而且還深入經濟領域,外圍成員也不斷擴展。中亞從當初人們的驚呼,正在逐步變成我國的西部屏障。
十年來,俄羅斯成為中國戰略機遇期的重要保障。中俄之間已經建立了很深的戰略互信。今后五年,在普京的第三任期下,北方的環境將繼續穩定,為戰略機遇期的延長添加了一塊很重的砝碼。
2001年,中印關系剛剛從上世紀末的陰霾中走出。十年間,雖然中印競爭的聲音仍不絕于耳,但兩國關系保持了緩和態勢,邊境槍聲已漸遠去。不僅如此,中印兩國還在一系列國際問題上站在一起,共同為發展中國家維權,在金磚國家機制中雙贏。這是十年前沒有的情況。
巴基斯坦更不用說。在穆沙拉夫執政時期,中巴關系錦上添花,進一步提升了戰略關系。此后,中巴之間也繼續保持著“全天候友誼”。而且,巴基斯坦也為其他亞洲國家提供了一個同時與中美交好的范例。
東南亞方面,十年來中國與東盟的一體化取得了很大成果,不僅在經濟和貿易方面,更深入了金融層面。雖然近兩年來,美國回歸東亞在一定程度上中斷了東亞自身的一體化進程,但是,基礎已經打下,將來仍有發展空間。很多人仍然對去年的南海對峙印象深刻。不過,與十年前相比,南海局勢并未惡化。十年來,相關國家搶占我國島礁的趨勢被遏止,未再丟失島礁。在南海各方中,印尼從一個比較親美、主張遏制中國的國家,逐漸轉向對華友好、強調合作。印尼的變化是東南亞環境改善的一個例子。
還有更多。十年間,非洲和拉美與中國之間從過去較為單純的政治關系,逐漸發展為我國的海外能源資源供應與海外市場,為中國經濟引擎提供燃料,并吸納著中國的過剩產能。
不應漏掉臺海。2001年,臺灣在陳水扁當政下,臺海局勢高度緊張;而現在,兩岸關系和平穩定,并保持著十年前難以想象的頻繁訪問與溝通。
當然,在東亞方向,安全環境不容樂觀。一個擁有核武器的朝鮮半島和一個正在極力“國家正常化”的右翼的日本,加上美國重返東亞造成的連鎖效應,給我國出了難題。不過,這是本該2001年便出現的情況。現在,難題晚了十年出現,給應對提供了時間。
我們可以得出結論:在北方、西方和西南方向,戰略環境變得更好;東南方向,情況至少沒有惡化,臺海局勢還變得更好;只有在東亞方向,戰略環境變差了,但這本該2001年便出現,是“9·11”事件推遲了這個難題。
在我國戰略環境整體改善、局部惡化的情況下,戰略機遇期仍可以維持。只不過,與2001年多少被動地迎來戰略機遇期相比,今后五年乃至十年需要更主動地“維穩”,維持戰略機遇期,完成外交工作的核心目標——為國內的發展與改革贏得時間。
(作者為本報記者、第一財經研究院研究員。研究員張萌、助理研究員袁伊凝對本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