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1月16日-19日在海南博鰲召開“博鰲亞洲論壇2013年中小企業發展論壇”，論壇最后一天新浪財經主持人權靜對話十一屆全國政協副主席厲無畏，就如何通過創意產業轉變經濟增長方式進行了深入的探討。

　　以下是對話實錄：

　　《泰囧》做出了大眾文化 創業產業要靠媒體推動

　　主持人權靜：我也想跟您從聊聊最新的一個新鮮事說起，就是說這個中國的電影市場，不知道厲老平時您看不看電影，出現了一個奇跡般的作品就是這個《泰囧》。大家應該都聽過，一部非常小制作小成本的電影，既沒有大牌明星也沒有特別炫的特技，竟然創下了中國電影的票房之最達到了12億元。厲老您是業內專家，您幫我們解讀一下，為什么《泰囧》能夠如此的火爆？背后說明的文化創意產業，到底應該怎么樣去把握大家的一個口味呢？我們對這個問題感興趣嗎？好，我們請厲老跟我們來解讀一下。

　　厲無畏：我個人是這么看的，就是說我們在《泰囧》這個電影里面，它實際上是它是中國大眾文化來看，就是說我們的文化也可以分成精英文化和大眾文化。在做產業當中，你也要考慮大眾的口味，如果像文化革命的時候，我們老是說高大全，那么人才各層離開我們還有一個很長的距離。但是像《泰囧》這個里面，他就把大眾的文化做出來，應該說在這一塊上，他是比較成功的，受到普通老百姓的歡迎程度比較高。

　　主持人權靜：也就是說我們的文化創意產業還是要貼近大眾，通俗點說就是要接地氣是嗎？

　　厲無畏：是。

　　主持人權靜：我們也聽到一些業內人士判斷，說之前這個呼聲口碑很高的《1942》，也是圈內人士尤其是文化人士都高度評價的一部電影。我們看到票房統計也就三億多四億的樣子，遠遠低于《泰囧》。那我們大家究竟應該怎么看待這種現象呢？是不是我們為了取得商業上的成功，我們就要更多的去迎合大眾的口味呢？

　　厲無畏：這里有兩個方面的問題。一個方面在大眾文化當中你要有選擇，大眾文化當中有優秀的也有稍微(02：50)一些的，我們要選擇里面比較好的。而對那些精英文化或者更好的東西，我們也要通過媒體宣傳推動，讓大家了解認識。因為創意產業的特點就在于什么呢？它的價值往往是主觀的，就是創造的人他從他的想法，看的人也是他的想法。但是你要把它好的東西都想到更深層次，讓大家知道，所以這個媒體的推動也是非常重要的。

　　你看，我舉一個例子，比如上海當年在上海大劇院，可以說在全國各個大劇院當中，它是做的比較成功的。為什么呢？他在大劇院里開辦了一個叫“藝術大講堂”，如果要上演這個交響樂，這個大講堂就告訴你怎么來欣賞這個交響樂，這個交響樂它的好的地方在哪里，怎么才能欣賞好。要演出國外的引進的一個歌劇叫《尼伯龍根的指環)》，開始人們根本就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對吧？人們不一定了解不熟悉，同時，對歌劇也不一定很會欣賞，所以他在藝術大講堂里就告訴大家，怎么去欣賞歌劇。

　　第二，這個《尼伯龍根的指環》它的特點在哪里，特色有哪些，好在什么地方，為什么在世界上流傳。那么經過了兩三次的這個演講以后，他每一場影響大概有一百個聽眾。所以這樣這些人聽了以后，回去再一傳播，結果他這個票房就上去了，賣的就好。

　　所以這個東西，也不是說你一定要迎合大眾的，大眾好的東西你當然要接受。但是，對那些精英的東西，也要通過媒體進行宣傳。

　　比如說我舉個例子，為什么人家在動漫的品牌都做的很好，衍生品做的很多。你像日本、歐洲，他們經常有那些報刊雜志上都有這種漫畫的故事什么東西宣傳的書，我們是看不到的。我們現在看到的都是某某明星，什么劉德華有沒有老婆有沒有兒子這些事情都在說。那么這樣一來就產生一個后果，明星的價值就提高了，對不對？那些明星價值提高了以后，拍一部電視劇幾十萬甚至之上。但是他們宣傳的Hello  Kitty、流氓兔什么蠟筆小新這些東西，還有米老鼠，你要知道這個米老鼠、Hello  Kitty它不會為你分錢的，對不對？最后是你宣傳了這些東西以后，它的附加值提高，那還是你的責任，還是能創出這個東西的。說米老鼠會分你一分錢嗎？不會的。但是我們有時候在這方面做的不夠，所以你說要發展動漫產業，你不把不讓這些動漫的形象讓大家所熟知，它怎么做得出品牌呢？做不出來。所以媒體很重要，媒體他是文化創意產業的很重要的一個支持產業。

　　文化創新要有包容心態

　　主持人權靜：其實說到這個領域尤其是電影行業，我們大家有這樣的一個觀察，說中國的電影大部分拍的都是古裝戲為主，尤其是國產電影。好像對現實當下的這種思考的主題相對來說會少一些，曾經就這個問題我問過華誼兄弟的總裁王中軍先生，他的答案是說，因為拍古裝戲這個劇本好寫，你可以罵這個古代的貪官，甚至你罵皇帝都比較容易。反思當下可能限制會多一些，這個是不是也會成為我們文化創意產業，對社會當下現實的一些問題，反映過程當中的一個限制呢您覺得？

　　厲無畏：這當然是一種限制了，因為把這一塊作為意識形態的這個看的太重，這樣有時候電影拍了以后都上不了院線，到底我們就是說要有一些比較明確的標準。什么樣的東西，比如說有害的那當然是不行，對吧。無害的那我們就應該可以寬容，包容一些。

　　你看我們有很多創新的文化的創新，它有時候會突破一些傳統。但突破傳統的時候，往往會受到一些反對。那么在這個時候，你沒有一種包容的心態就很難。這個不光是中國是這樣，全世界都很難。我舉兩個例子，一個畫畫，最早的時候是寫實派的畫。后來出現了梵高、畢加索搞抽象派、印象派、立體派。開始的時候人們也不能接受，所以梵高一直到他死了以后這個畫才值錢。所以這就是說，這個畫本來也無害嘛，我們這個女子十二樂坊搞民樂的也是這樣，剛開始民樂就是她們在舞臺上轉來轉去，那傳統的搞民樂的人就反對。他說我們以前拉二胡穿個長衫正襟危坐拉二胡，這樣才是正規的。現在弄一幫小姑娘在臺上扭呀轉的，這不像樣子。

　　主持人權靜：而且裙子很短。

　　厲無畏：結果這個女子十二樂坊就被趕到國外去，到日本到韓國，結果在日本在韓國被人家接受走紅了，還做成品牌了。這個時候我們又讓她們回來，我們也接受。那你反過來想，為什么一開始不能接受？是因為就是說，這個當中就是這樣，有些東西我們要有一種包容的心態，就像胡錦濤所說的包容性發展。

　　創意產業強調知識產權 保護的關鍵在執行

　　主持人權靜：我們知道今年莫言是奪得了諾貝爾文學獎，這也成為中國大陸地區首位得獎的獲獎者。這個消息出來之后，他的老家山東高密就說要打造萬畝的紅高粱產業園，我們經常聽到這樣的新聞，尤其是很多地方政府，都在搶一個名人故里這樣的一個稱號。然后搶到了之后，就會根據這個去做一些文章，建一些旅游景點等等。其實厲老您也曾經說過，文化創意產業可以帶動一個城市的旅游業。您怎么看待這種現象呢？這是一個城市發展旅游業，發展文化創意旅游業，應該去走的一個路嗎？

　　厲無畏：這個首先如果他是這個地方，那為什么不可以？我覺得也可以。但是關鍵問題你要開發這種東西，你得要有新的創意。你單單造個紅高粱，那么你還得要考慮，這個里面應該做些什么。對不對？你還得考慮他跟自然生態還有產業的發展，也不能影響這個地方上的生產。你像我剛剛舉的那個玉米的例子，他做成玉米迷宮它不影響玉米的生產。但是它同時又把旅游業發展起來了，我們現在有些地方在爭奪這個打造的時候，把一些東西拆了，把一些文化遺產破壞了，這種情況也是存在的。所以這就是說我們要做合理的，但是你不能毀壞你整個經濟的其它東西的發展。要有創意去開發，這樣是可以的我覺得。

　　主持人權靜：您也曾經說過，文化創意產業是一個高風險行業，可以說是投入非常的高，但是能不能火這件事情不好說，相比我們其它的傳統行業制造業來說，是個高風險需要高投入的一個行業。那么在這個背后會帶來一個問題，就是說其實復制的成本確實很低。其實這個產權保護是不是在您看來也是文化創意產業發展的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呢？

　　厲無畏：這當然是重要因素。因為創業產業它強調的就是版權，它就是要建立知識產權，通過知識產權然后才能夠投入其它行業里去。所以在這個當中對知識產權的保護，肯定是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情。所以這個是毫無疑問的，它和科技，因為科技它也有知識產權，但是科技你要仿制比較難，為什么呢？它有一個know how怎么做，但創意創業的特點，它是比較顯性的，你設計了一個東西人家一看就知道，所以這就容易復制。電影什么的現在這種你花了幾億投資，搞了一個《阿凡達》你復制一張光盤才幾塊錢的事情。

　　主持人權靜：是。

　　厲無畏：所以這個當中我們必須要有好的知識產權的保護這樣才行。

　　主持人權靜：這里面最大的困難您覺得在哪兒？這種知識產權保護，現在遇到的最大的困難您覺得，是立法嗎還是執行還是什么？

　　厲無畏：立法現在也有。關鍵還是在執行，大家要有這樣的意識，那才行。

　　主持人權靜：如果說推動這個領域能夠更好的發展，您有什么樣的建議嗎？

　　厲無畏：國家有立法然后執法，其實我們國家對知識產權保護的戰略已經在啟動。

　　主持人權靜：只是說在執行的過程當中，讓違法者付出的成本要更高一些？

　　厲無畏：對。違法者必須要付出成本，不付出成本那怎么行？

　　動漫產業還可作為服務業 光靠政府補貼做不大

　　主持人權靜：一位來自上海的創意產業的企業家他說到的，他說其實國家現在的政策很好，有很多的扶持政策。但是這個政策怎么樣落地，也是這個業內人士都在呼吁的，具體的政策執行，我們應該去依靠哪些部門來落實國家政策的執行呢？

　　厲無畏：世界上所有國家都有這么一個問題，就是因為你這個產業要成為推動整個經濟發展的時候，必須要協調各部門之間的關系。所以這樣上海成立了一個創意產業領導小組，他有一個副市長一個副書記，還有經濟委的各方面的人組成的。這樣的人碰到有困難的時候，大家很協調。這個事情是在發展當中需要說的。

　　主持人權靜：這點是不是也是可以作為一個成功經驗，全國各地在扶持創意產業發展的時候也可以效仿呢？

　　厲無畏：現在是應該可以這么做，就是各地方都可以幫助協調能夠建立一個人大小組。這個小組涉及到幾個部門，這其實也不是單單在我們國家，在英國在歐洲很多國家也都是這么做。

　　主持人權靜：在創意產業的發展當中政府的扶持，您覺得應該發揮一個什么樣的作用呢？比如說我們也看到政府在說要大力支持動漫產業，也給了很多的優惠政策。但是好像看到我們能說得上來的國產動漫，好像也就喜羊羊灰太郎算是成功的一個，好像其它扶持的也沒有太多能做起來的。您覺得這個政府到底應該在里面發揮一個什么樣的作用呢？

　　厲無畏：我們很多在這方面的人，他還不善于經營，他還不太清楚。我舉個例子來說，你看人家拍了一個《功夫熊貓》電影，他一定會拍第二集、第三集。為什么呢？它的邊際成本是想象得出來，邊際效應是遞增。你如果每拍一集都僅僅靠政府給你花錢投入，那是不可持續。我們經常會什么呢？今天拍這個明天拍那個，結果每次成本都很高。但是它的衍生品做不起來，這個原因就在這，他們米老鼠做了幾十年了八十年，Hello  Kitty做了三十年了，其實像《功夫熊貓》拍第一集的時候成本是最高的，他拍第二集的時候成本就低了，為什么呢？電腦里都已經現成的，你只要編個故事，他就重新組合一下就出來了。越到后來這個電影拍的很快，但是你要有好的故事。但是你故事沒有了，人家也就淡忘了，這個品牌也就損害了。所以你拍的集數多了，那么這個動漫形象的價值就提升了，所以我說它跟我們其它的經濟規律正好是反過來。

　　主持人權靜：相反的。

　　厲無畏：邊際成本遞減，邊際效應遞增。一般的來講經濟規律是邊際成本遞增邊際效應遞減，它正好是相反的，所以我們在這一塊有的時候不太注意。其實有很多過去的東西我們如果延續下去的話，它就會形成品牌。

　　第二個，我們講像動漫產業它本身還可以作為一種服務業，它本身就是一種服務業，又可以提供創意跟服務，我們剛剛舉的例子，你像《奇奇顆顆歷險記》、《滴水精靈》他就是你靠那個故事去賣票房不多，但是他是為企業服務，這個企業會給他的，成本企業給他付了。那么這樣的話他作為一種服務業，應該是可以的。所以連續要靠，每一次都要靠政府出錢，這個產業怎么做起來呢？這個做不大。

　　另外，你這個服務是多方面。你看現在包括搭配教育做也可以的，你看國外為了學習英語，編了好多故事。你看很有名的像加菲貓什么東西。這些動漫它作為一個教育產業的話，每個學生要買一張光盤，它不是這個市場就很大。所以我們現在也有了，小學生學數學覺得

　　很枯燥，那么結果就編了一個故事，叫童話數學。編了幾集，然后這個童話數學受到學生的歡迎，對學生來講，他看了這幾課學這個數學很快樂，所以這就是快樂學習。孔夫子說的“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樂之者”所以這樣一來以后，這個童話數學就做起來了。那么這樣這個動漫產業就起來了，所以它可以幫助人家提供好多服務做品牌，培訓教育這些方面都可以。如果你把這個視野拓寬了，創意的東西做好了，那么應該說這個產業的發展是可以的。如果完全要靠政府來補貼，這個從長遠來說，你開始的時候要靠政府的補貼，你永遠要靠政府的補貼，那就完了。政府扶持的時候，一個新生的產業成長的時候，如果你成功了那你就自己做。

　　主持人權靜：最終還是要依靠市場的力量。好，謝謝厲老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