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企紅利,該不該多上繳?
近日,央視財經頻道連續播出了六集紀錄片《國企備忘錄》,在社會上引起了很大的反響。那么我們應當如何看待當下的國企?國企應該怎樣繼續作大做強?國企的紅利又應當如何分配,才可以讓全體百姓受益?央視財經頻道主持人史小諾和特邀評論員國企改革專家周放生、著名財經評論員劉戈共同評論。
紀錄片《國企備忘錄》受到關注和熱議,如何看待國企紅利和它所獲取的資源?國企內部激勵和回饋社會之間是否存在沖突?下一步國企改革重點又該落在何處?
于德水(原沈陽冶煉廠工人):沈陽冶煉廠的大煙囪,它的高度120多米, 比這樓房還要高得多,它是沈陽工業的象征,我們曾經以自豪的大煙囪,在我們心中徹底沒了。
張德忠 (時任沈陽黎明航空發動機集團公司副總經理):文化革命期間,他們書沒讀完,趕上動亂,然后下鄉,下鄉的遭遇不用說了,然后好不容易趕上回城的機會,參加工作了,企業好了幾年,過了幾年。然后他們又下崗了,他們心里肯定想,這些倒霉事怎么都讓我們攤上了?如果我不做這個工作,走點小后門,估計還可以,我心里不客氣地說。后來她(妹妹)是尿毒癥。她走那天春節晚上,我在病房里,春節那天我在病房里陪她。
從2011年開始,國資委下轄的117家國有企業每年都要向社會公布,各自的社會責任報告,接受公眾監督。
王勇(國務院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主任):向社會發布我們企業《社會責任報告》,就向社會亮劍了,就是我們企業在社會責任上,我們作什么承諾,我們做了什么,我們應該做什么。我們還要承擔,更多的社會責任。
2008年秋天,世界金融危機陡然而至,中國鋁業公司2008年前七個月盈利82億,年底變為虧損62個億,國際鋁價半年內跌落50%。在空前的虧損中,剛出任總經理的熊維平率先把自己的薪水降了30%,公司副總降了15%,降薪人員涉及五千多名企業干部,一場生存之戰就此展開。一位職工寫下了這樣的話“論經驗和閱歷,我們只能在鋁冶煉行業有優勢,論吃苦耐勞,我們不一定比農民工強,如果企業在這次危機中倒下,讓我們的廣大員工到哪里去尋找工作?”
熊維平(中國鋁業公司總經理):說實話,我經常把這三個數據,二十萬人,一百萬家屬,一千萬的間接就業,始終是在我的腦海里面,始終是沉甸甸的。我這個人還真的不會去要什么,只能是帶好我這個班子,帶好我這個團隊,帶好我這個隊伍,通過市場的行為,通過自身的努力去改變自己。
目前部分國有企業的經濟效益處于深度的下滑狀態。1月27號,國家統計局發布數據,2012年在規模以上工業企業中,國有及國有控股企業實現利潤14630億元,同比下降5.1%。
王勇(國務院有資產監督管理委員會主任):國企改革任重道遠,國企發展責任重大,使命光榮。只有前進,沒有倒退。
劉戈:不能忘記為國企改革付出慘烈代價的工人們
(《央視財經評論》評論員)
我同學當年經歷了這樣的歷程,我有同學工作了十年,七千塊錢就買斷了工齡,什么都沒有了。還有同學看了《國企備忘錄》以后,他說,終于有人站出來為當時工人的犧牲說了公道話。我覺得這是對這部片子非常高的評價,也就是對于那段可以稱作是慘烈的歷史的評價。那個時期到現在,是十來年的時間,可能有一些人已經淡忘了。但是對于付出過慘痛的代價的改革的這樣一些人,對于他們來說,是把這種記憶重新喚醒。也就是說,從這個時候,其實我們對于這樣一個改革歷程,需要一個全面的梳理,也就是哪些地方做對了,哪些地方做錯了,做錯的地方,以后不要再犯那樣的錯誤。
周放生:國企的發展還是要靠改革
(《央視財經評論》特約評論員)
我是歷史的親歷者,《國企備忘錄》所反映的情況其實是掛一漏萬,當時情況困難的程度比片子反映的還要嚴重。當時因為國企用員很多,這是傳統的體制留下來的,沒有辦法就采取下崗分流的辦法,所以很多職工下崗之后,拿了點錢就買斷了工齡,然后自某生路。他在企業里本來是很專業化的操作工人,非常專業,脫離了企業之后,很難在社會上有生存的技能,所以很多職工非常困難。當時各種情況都有,女同志更多的就回家了,男同志有的去練攤,有的重新到別的企業去給民企打工,甚至像我們一些三線企業,因為他們靠近農村,他們就給農民打工,比如幫著農民種地,幫著農民去鄉鎮企業去工作。甚至幫著農民養豬,這種情況都非常多。
我們過去的國企改革付出了很大的代價,包括物質上的,包括很多工人下崗,承擔的精神上以及各方面的代價,這也是改革的成本。任何時期都有成本,如果沒有過去的改革成本,就沒有國企后來的變化,包括整個經濟發展的變化,可能都是當年的國企打下了的基礎。所以說,我們現在的國企和國企今后的發展還是要靠改革,如果說丟掉了這一點,我們過去付出的代價就不值得了。
周放生:國企首先承擔的是社會責任
(《央視財經評論》特約評論員)
國企有別于其他的企業的一個重要特征就是,它首先承擔的是社會責任,就是當社會責任跟企業利益,企業盈利目標發生沖突的時候,應該讓利于社會責任。但是企業責任第二位就是企業責任,但是企業責任跟企業利益發生沖突的時候,讓位于企業責任,第三位才是盈利,我覺得這才是國企有別于其他企業的區別。
最典型的是中糧,它雖然也是生產全鏈條,但是它第一責任不是說生產出多少產量的農產品和贏多少利,第一就是食品安全。買中糧的產品就放心,那么可能在保證食品安全上,會投入最更大的成本,可能利潤賺的少了,社會責任是第一,這時候就要盈利讓利于社會責任,保證食品安全。
劉戈:國企要和整個國民、國家的發展目標合拍
(《央視財經評論》評論員)
其實國企的情況也不太一樣,有的國企就是在完全競爭市場領域里,有的國企相對而言守著一個壟斷的地位,還有一個國企是在搞科技、國防,這樣一些目前民營經濟不可能進入,沒有能力進行發展的領域里,這些情況也是千差萬別。那么對于責任的理解是什么?我們現在國有企業的責任,和我們通常所說的來自于西方的企業社會責任有所區別。因為在那個里面,你做好對你的員工,對環境、對股東、對于消費者、對于社區等等的一個關系就夠了。對于中國的國有企業來說,在發展過程當中,要和整個國民、國家的發展目標能夠合拍。比如你做什么和不做什么,有所選擇,比如為什么我們最后會讓央企中非主業搞房地產的企業退出,因為你干這個事情就是不務正業,你應該干什么?比如像中化,原來是進口化肥,現在就是進一步培養優良的種子,這一步可能是我們國家的薄弱環節。那么國企做這樣的事情,我想老百姓是歡迎的、支持的,而不是過多地、一味強調國有企業做大做強。
楊燕綏:國企紅利可以用于社會保障儲備基金
(清華大學就業與社會保障研究中心主任 《央視財經評論》特約評論員)
國有企業創造的紅利中的一部分,可以用于社會保障儲備基金,或者用于解決當前的支付基金,甚至國有企業還可以作為養老金的托管機構,確實保證養老基金保值增值這樣的目標。國有企業是國民經濟基礎設施,還有歸公服務基礎設施的提供者,國有企業應當最講求質量,發展長遠規劃,不能是急功近利搞一些豆腐渣工程,應當讓人家放心的工程,做基礎設施、服務設施建設工程的標桿。它們的員工福利、員工薪酬應當具有一個公平性。
劉戈:國企要有社會責任 帶頭做民企做不了的事情
(《央視財經評論》評論員)
對不同的國有企業,要有不同的分析,具體的問題具體分析。有一些企業已經完全進入到市場競爭領域里,他和其他的一些民營企業、外資企業都進行平等的競爭,而且競爭得很慘烈,這是一種情況。有的企業相對而言具有壟斷地位,他們掙錢的方式、管理的方式都有很大的差別,那么對于這樣的一些企業,我們現在在管理上是不是可以有差距?比如像對于人才的使用,一方面,你可能需要有高薪來吸引人才、留住人才。另一方面,如果占據相對壟斷地位的企業給員工和領導開過高的薪酬,大家就不高興,這里面也有一個平衡的問題。
有一些壟斷性的企業,它如果把下游都充斥的太厲害了,那么民營企業就有意見了,機會就沒有給大家留著,所以你要能夠把別人做不了的事情,你帶頭去做。然后你的下游能夠帶動很多的民營企業和一些中小企業,讓他們也能夠撿到上游剩下來的東西,那么這樣的話,大家就形成一個生態圈。而不是說你在這個地方吃的干凈,讓整個社會對國有企業的地位和價值,就有不同的聲音。
周放生:目前國企的體制和機制還不能適應市場
(《央視財經評論》特約評論員)
現在國際競爭了,有一些國有企業困難、虧損主要原因不是外部,主要原因是內部,是自己的管理問題,是自己的體制、機制還不能適應市場的問題。因此對于這樣的企業存在的問題,根本的出路在改革,在通過機制、體制的變化,在市場當中去鍛造。不能再用傳統的、老的辦法,希望國家來救,希望國家資本來救,這都不是出路。
我們可以形成一些分工,比如需要長期大投入的,可能對民營企業來說,不能忍受這么長時間的投入,那這就應該是國企來做,是國家需要的。那么下游就放民企做,國企不要通吃。我們現在國有企業母公司基本上都有獨資公司,或者國有獨資企業,也就是說,它還是傳統的體制,那么就應該開放產權,按照中央的精神就是股權多樣化。股權多樣化不是在國有經濟內部體現的,一定要引入民營資本,引入外資資本,形成混和所有制,這應該是一個改革的方向。
再一個就是開放市場,我們現在有一些市場還沒有完全開放。比如說我們的軍工產品,我們軍工產品配套這部分逐漸開放了,那么要有一些常規武器,有一些產品還是可以向市場開放的。還有就是,我們通過這樣的方式就能夠促進國有企業的發展,而且這種股權的融合,能夠使兩類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