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 劉亮 實習記者 施宇娟

　　天價宣傳片再爆鐵路貪腐大案，鐵道部運輸局車輛部副主任劉瑞揚和鐵道部文聯副秘書長陳宜涵被調查。鐵道部運輸局再次成為鐵路貪腐的重災區

　　鐵路系統再爆腐敗案。7月中旬，鐵道部運輸局車輛部副主任劉瑞揚和鐵道部文聯副秘書長陳宜涵，被紀檢人員帶走調查。劉瑞揚和陳宜涵是夫妻關系。

　　知情人士告訴《財經國家周刊》記者，調查的線索來源于名為《中國鐵路》的宣傳片。由于陳宜涵參與了該宣傳片的投資、制作，鐵道部紀檢人員先是對陳宜涵進行調查。調查過程中，在陳宜涵家中發現大量財物，“光現金就2000多萬。”

　　由于涉案金額巨大，紀檢人員認為，這應該不是陳一個人受賄所得，于是對陳的丈夫劉瑞揚展開調查，很快發現，劉瑞揚也涉嫌在工作中，有貪腐受賄行為。

　　陳宜涵案發前擔任鐵道部文聯副秘書長一職，這此前，她還曾在鐵道部宣傳部工作。而劉瑞揚則1984年畢業于大連交通大學車輛系，曾任鐵道部運輸局裝備部貨車處副處長、裝備部車輛驗收處處長，并曾短暫擔任過北京鐵路局副局長，今年年初調任運輸局車輛部副主任一職。劉陳夫妻二人均為鐵道部副局級干部。

　　鐵道部繼去年加大反腐敗力度以來，已經有多位局級、副局級干部落馬。劉瑞揚和陳宜涵被調查，是鐵路反腐敗的進一步延續。

　　天價宣傳片

　　今年6月27日，國家審計署發布了《鐵道部2011年度預算執行情況和其他財政收支情況審計結果》。這份報告指出，2009年至2010年期間，鐵道部在未按規定公開招標的情況下，投資1850萬元制作的《中國鐵路》宣傳片，未達到預期效果。

　　資料顯示，這部宣傳片是鐵道部為舉辦第七屆世界高鐵大會而拍攝的。2010年12月，第七屆世界高鐵大會在北京舉辦。大會開幕式上，播放了這部宣傳片。2000多名來自世界多個國家的與會代表，看到了這部宣傳片。

　　這部時長5分鐘的宣傳片，重點介紹了近年來中國高鐵的建設發展成就，畫面重點展現了“和諧號”動車組、新建的高鐵線路和車站，也介紹了大秦鐵路、青藏鐵路等重載鐵路的建設運營情況。宣傳片的導演，署名為張藝謀。

　　國家審計署報告發布后，《中國鐵路》宣傳片引起網友“圍觀”，在網上被大量點擊。有網友為該片算了一筆賬： 5分鐘花1850萬，意味著拍攝這部宣傳片，每分鐘要花370萬元。由于該片拍攝手法很簡單，很多人認為只要數十萬元的預算，就可以拍出這部片子來，根本不值1850萬，鐵道部太“敗家”，并且懷疑該片是否是張藝謀拍攝。

　　這之后，張藝謀的助理龐麗薇對外發布聲明稱，張藝謀對這部宣傳片僅提過創造及修改意見，但未參與拍攝。“2010年確實有一家制作公司找到張藝謀拍宣傳片，說鐵道部想請導演拍宣傳片，導演(張藝謀)提出不署名，只出主意，這家制作公司同意了。其后，導演參加過兩三次創意會。拍攝過程導演都沒參與，只是后來看了剪輯的樣片，提了些意見。”龐麗薇介紹。

　　而經鐵道部審計中心證實，今年3月下旬，鐵道部接到國家審計署辦公廳轉送的《關于鐵道部投入巨資拍攝宣傳片未達預期效果》的函后，即組織專人對《中國鐵路》宣傳片存在的問題進行調查處理。鐵道部紀檢人員的調查，在7月中旬終于有了結果。

　　拍片資金被“回扣”

　　“在他們夫妻之間進行比較，應該說陳宜涵能力更強，提拔為副局級干部比劉瑞揚早。”據一位接近鐵道部的人士介紹，“陳宜涵性格較張揚，而劉瑞揚行事低調，平時看起來交往不多，很多人都弄不明白，近年來他為什么得到快速提拔。”

　　在中國南車和中國北車，有很多劉瑞揚的同學或校友，由于工作關系和劉瑞揚接觸過。他們證實，劉工作起來很認真，但比較低調，即便是和老同學，關系也并不親密。

　　至于陳宜涵為什么會參與《中國鐵路》宣傳片的拍攝工作，上述人士介紹，陳宜涵曾在鐵道部宣傳部工作過；另一方面，在劉志軍擔任鐵道部部長期間，全力發展高鐵，當時擔任運輸局的張曙光緊跟劉志軍，不遺余力地推動高鐵大躍進，運輸局成為推動高鐵發展的主要部門，權利很大。這部宣傳片又重點在于拍攝劉擔任部長后，中國在高鐵等領域的發展。而且劉志軍辦事不喜歡走常規，所以運輸局獲得了這部宣傳片的主導權，然后將拍攝任務交給運輸局裝備部官員劉瑞揚的妻子陳宜涵，最終使她成為宣傳片拍攝制作工作的重要參與者。

　　在鐵路廣告領域，規模比較大的廣告代理公司有十幾家，包括鳳凰金龍傳媒、永達傳媒、奧神傳媒、賽迪投資等，可以代理鐵路系統的廣告投放工作。其中多家也有拍攝宣傳片的能力。由于這些廣告代理公司和鐵路系統關系密切，一般鐵道部有對外宣傳的業務，也會找這些公司承攬。

　　但這一次，《中國鐵路》宣傳片的拍攝工作，并沒有找這些公司，而是交給了北京新時刻影視文化發展有限公司。正是這家公司，找到張藝謀，希望張藝謀參與《中國鐵路》宣傳片的拍攝工作。

　　至于張藝謀因為這部宣傳片，拿到了多少報酬？北京新時刻影視文化發展有限公司與張藝謀簽訂的勞務合同顯示，張藝謀最初獲得的是勞務費用是100萬元。但后來因為要拍攝時長更長的廣告片版本，新時刻公司又追加支付了張藝謀150萬元。張藝謀所獲報酬，合計為250萬元。

　　前述知情人士介紹，剩下的資金，除去必要的拍照制作費用，其余則以“回扣”的形式，被陳宜涵等人私分，約700萬元，“回扣率”在業內都感覺“不可思議”。

　　鐵路腐敗重災區

　　“《中國鐵路》宣傳片投資制作過程中，存在的問題，相對比較簡單。而劉瑞揚涉及的問題，則更為復雜。紀檢人員還對劉瑞揚，做進一步的調查。”前述知情人士介紹。

　　鐵道部加大反腐力度以來，暴露出鐵道部運輸局是腐敗的重災區。運輸局局長張曙光、副局長蘇順虎已先后被“雙規”。去年年底，又有媒體報道稱，鐵道部運輸局裝備部副主任劉剛正在接受紀檢部門的調查，如果再加上劉瑞揚，運輸局就已經有四位副局級以上官員，受到貪腐指控。

　　業內人士分析，之所以運輸局會成為腐敗的重災區，是因為近年來中國鐵路躍進式發展，運輸局的業務量大增，再加上其權利本身過去集中，也就增加了該部門工作人員利用權力進行尋租的空間。

　　前述知情人士介紹，2000年之前，鐵道部下設車輛局、電務局、工務局、機務局和運輸局等部門。2000年，鐵道部為了響應國務院精簡機構的號召，將上述五個部門合并成為一個部門，統稱運輸局。

　　運輸局合并后，下設基礎部、裝備部、營運部、調度部等四個正局級的部門。其中，基礎部主要負責鐵道工務、電務、通信信號、鐵路維修等職責；裝備部負責鐵路的機車車輛的檢驗、驗收等職責；營運部負責制定運輸計劃；調度部則負責鐵路調度。而基礎部和裝備部的職責，既包括制定標準，又包括驗收準入和招標，而且還負責招標采購來的產品，如何在各鐵路局之間分配，成為職責全面的超級部門。

　　劉瑞揚原來是裝備部車輛驗收的處長，所有在中國鐵路正線上運輸的機車車輛，車輛的驗收，都由劉瑞揚所在的部門負責。如果驗收不合格，則無法進入鐵路系統運營。據介紹，此前經常會有鐵路裝備生產企業的公關人員，找到基礎部和裝備部的工作人員，希望所在企業生產的設備，能夠獲得鐵路系統的準入資格，而車輛驗收處也是他們需要公關的重點部門。

　　今年年初，鐵道部再次進行機構改革，將運輸局由4個部，拆分為10個正局級的部門。其中裝備部被拆分為車輛部、機務部和高鐵部；基礎部則被拆分為工務部、電務部等部門。鐵道部對運輸局進行新的拆分，目的是為了使運輸局旗下的部門，權利變小，職責劃分也更為明確，減少尋租空間。也正是在這次機構改革過程中，劉瑞揚再次獲得提拔，成為新成立的鐵道部運輸局車輛部的副主任，機車車輛的驗收，仍然是他的工作職責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