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賽維利益鏈變身債務鏈

　　一串金融“大閘蟹”卷入其中

　　距離本報上周刊出報道《民企巨債，憑啥讓政府還》，恰是一周。但對報道中的主角——曾經孵化了新能源首富、如今一夜入秋的江西賽維來說，卻是度日如年。

　　甚至在上周五舉辦的一次民營企業研討會上，知名經濟評論家葉檀(微博)在發言時，都數次將它作為反面教材。而昨天，市場又踢爆由賽維危機牽出的一串金融“大閘蟹”。

　　曾經“押寶”賽維的銀行陣容可謂豪華：不光有政策性銀行國開行、進出口銀行；國有大行中國銀行、建設銀行、農業銀行、交通銀行；股份制銀行浦發銀行、招商銀行、光大銀行(微博)，城商行贛州銀行也深陷其中。

　　讓這些債主頭疼的是，眼看著借款的陸續到期，“賽維”幾乎變成“壞賬”的代名詞。

　　銀行數十億貸款無人兜底

　　在所有大小債主中，最顯眼的一個無疑是國開行，在扶持新興產業的政策大背景下，這條潛伏的金融巨鱷對賽維數次一擲千金。記者注意到，由于國開行并未上市，所以各種口徑可以統計到的具體借款額暫不相同。

　　據賽維去年12月發行的中期票據募集說明書顯示，截止2011年3月末，共獲得國開行43.45億元授信，其中已經使用的額度是27.48億元。也有統計顯示，國開行共慷慨放出合計18.05億元貸款，其中包括一筆15.05億元抵押貸款和3億元信用貸款。

　　記者發現，國開行很可能不是最大的債權人。據悉，中國銀行放給賽維及其子公司的授信額度位列幾大銀行之冠。而在高達57.1億元的授信額度中，已使用的貸款貸款也達到了37.27億元。

　　另有口徑統計，建設銀行給出的貸款同樣超過了14億元，其中一筆是5.47億元的抵押貸款，另一筆則是8.76億元信用貸款。而可以使用的授信額度更是高達44億元之巨。

　　此前還有媒體曝光，浦發銀行給賽維的授信額高達15億元。不過，浦發總行的回應堅稱目前賽維名下只有兩筆授信，分別為2.52億元與7億元。

　　招商銀行也對賽維格外 “手松”。其給出的授信額度達到31億元，而賽維已經使用的額度被爆達到24.66億元。農業銀行26.5億元授信額度中，則有22.07億元已被使用，成為使用比例最高的銀行。此外，民生銀行和進出口銀行也分別對“賽維系”給出10億元、5億元授信額度，已使用的額度分別為6.14億元和5億元。

　　此前新余市政府曾宣布對賽維即將到期的一筆信托貸款進行財政兜底，但這些銀行恐怕沒有華融信托這樣的好運氣。 7月17日晚間，新余市副市長賀為華便再三對記者強調，政府不會為賽維債務買單。

　　債臺高筑的賽維已完全超出政府財力“幫扶”的范疇之外，意味著數家銀行的放貸很可能有去無回。據悉，目前賽維的負債高達300億元左右，而新余市2011年的財政總收入只有111億元，去除上交中央的30%，可以支配的金額只有70億-80億元左右。

　　尷尬的是，部分貸款即將面臨到期風險。記者注意到，2013年至2018年期間到期的國開行貸款額總計14.26億元，2014年3月到期的農行借款1.6億元。最棘手的則莫過于下半年就將到期的中行4億元和贛州銀行5000萬元借款。

　　“賽維系”龐雜被疑資產轉移

　　顯然，賽維持續惡化的財務狀況已引起這些銀行債權人警惕。在官方通報中，賽維近幾年的貸款滿足率一直是100%。據悉，目前賽維的每一筆資金進出都已在銀行的密切“監控”之中。

　　銀行的擔憂不無道理。記者從賽維在去年一份票據融資的說明書上披露的信息看到，前幾年接連獲得政府補貼和銀行授信，已使其發展成名副其實的“賽維系”，其掌舵人彭小峰會否通過錯綜復雜的關聯公司進行資產轉移，難怪會成為債權人的心頭之患。

　　據記者梳理，現在多見于報道的“江西賽維”僅指LDK太陽能高科技有限公司，而除此之外，“賽維系”還包括全資控股的賽維LDK太陽能高科技新余公司、賽維LDK太陽能高科技南昌公司和蘇州公司等，均在2008-2010年間成立。

　　而繼續向下游梳理，則可以發現標榜“垂直一體化”經營理念的賽維業務鏈特別漫長和復雜。比如在2009年，江西賽維100%出資成立賽維LDK光伏科技(新余)工程有限公司，專注于太陽能光伏發電系統工程的集成化設計、安裝、施工與跟蹤服務。

　　2010年8月，江西賽維又出資成立了南昌賽維LDK光伏科技工程有限公司，同樣以光伏發電系統集成為核心業務。同月，安徽賽維LDK新能源有限公司問世，當時號稱“作為控股公司把賽維LDK旗下的南昌和蘇州的組件公司、新余的電池公司以及光伏工程公司等全部合并進來”。

　　江西賽維LDK光電科技有限公司則于去年剛成立，1個月后，賽維LDK又在合肥成立光伏科技工程有限公司。和2010年之后成立的絕大多數公司一樣，這些公司都鮮有凈營收收入。

　　如將視野拓展到對江西賽維聯營公司的股權投資，情況則愈加難以厘清。記者查閱的信息顯示，賽維至少對江西中材太陽能新材料有限公司、江西賽維LDK光伏硅科技有限公司、北京京運通科技股份有限公司持有股份。

　　耐人尋味的是，除了賽維系，彭小峰及其妻子周山還于2008年2月投資25億美元成立蘇州Best Solar公司，其父彭正祥也進入了房地產開發領域。資料顯示，新余流星花園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成立于2005年4月，注冊資本800萬人民幣，法定代表人恰為彭正祥。

　　2008年2月，還有一家名為蘇州百世德太陽能高科技有限公司的企業破土動工，擬投資25億美元，號稱超越日本夏普公司成為全球最大的薄膜太陽能企業。彭小峰曾聲稱百世德是由自己和家族成員共同投資，與賽維并無投資控股關系。

　　明星民企或將變身省級國企

　　風口浪尖上的江西賽維究竟該何去何從？這個問題或許不該只問賽維。事實上，整個多晶硅市場的風險從2009年起就已冒頭，但當時幾乎所有的金融機構都在繼續豪賭。

　　“2008年多晶硅每公斤是400美元，從2009年開始下降，到今年7月份每公斤跌到20美元，這讓江西賽維突然變成資不抵債的企業，2009年德國一家出口企業開始撕毀訂單。”葉檀對記者反問，“這時本應該減少產能、縮減規模，逐漸抽離資金，但賽維在地方投融資平臺的支持下，生產鏈條反而越來越長，這正常嗎？”在葉檀看來，賽維進入國有化渠道或許是唯一出路。 “就是政府先給你還債，如果實在債務太高，資金鏈條就凍結起來，最后沒辦法的時候，進行一個政府主導下的并購重組，大家來分攤這個債務。 ”

　　雖然彭小峰仍然堅稱 “賽維不會賣”，但此前已有報道稱，目前江西省政府已與賽維談判，如若最終談判順利，江西銅業等數家江西省級國有企業將共同出資成立股份制企業，聯合托管賽維，后者也將變身江西省級國企。

　　“有人會問變身國有企業后怎么挽救企業？這時就可以整合產業鏈，中國式地整合。 ”葉檀告訴記者，“比如我本來是一個大型中藥企業，看到寧夏的枸杞一斤漲到四五十塊錢，就可以往下游滲透做快消品，比如中藥三七放在牙膏或者肥皂里面做快消品等等。 ”

　　另一種整合方法則是向終端的營業物流渠道延伸。“還是舉大型中藥企業的例子，可以入股中藥原材料產地，國企入股之后就把中間渠道控制住了，然后可以控制原材料的定價權，除了把地拿下來，控制種子的數量之外，還可以做一個電子盤，這就把產業鏈都整合進來了。 ”所以葉檀對記者強調，能否順利國有化是賽維生死存亡的關鍵。

　　神女有心也未必襄王無意。如此重的負債究竟還有沒有央企肯接管，尚是未知數。對于目前的賽維來說，最現實的選擇也可能是及時告別 “全產業鏈”擴張模式，揮刀砍掉負債比例最高的硅料項目，及時進行業務“瘦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