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導報記者 劉勇 煙臺報道

　　富士康的缺工，正“催肥”為數不少的勞務中介機構。

　　經濟導報記者在煙臺采訪時發現，該市的部分街道、旅館附近都張貼著“富士康招工”的小廣告，而在這背后，是中介機構在對前去煙臺富士康應聘的人員收取一定的中介費后，通過與富士康內部人員的運作，將這些人送進工廠。

　　煙臺富士康的說法則是，他們從未與中介聯系過招工的事情，而且招工不收取任何費用。那么，中介是如何將應聘者送進煙臺富士康的？15-16日，導報記者就此進行了暗訪。

　　“高薪”誘惑

　　一張桌子，一把椅子，一塊招工展板，一名工作人員，這就是中介代富士康招聘的地點，簡易得令人難以把它和世界500強企業聯系起來。

　　這是15日導報記者在煙臺街頭看到的一幕。

　　“有身份證，初中以上學歷，16周歲以上，身體健康，沒有傳染病，面部、手臂沒有刺青紋身，沒有煙疤，都能通過面試，到富士康去工作。”在一個所謂的招募中心，負責接待的女性工作人員稱，他們招人的門檻不高，不過需要收取300元的費用。

　　“去試試吧，現在富士康的收入也挺高的。試用期3個月，底薪1550元，加班費按照1550元計算，各種收入加起來一個月也有2800塊錢呢。轉正后底薪上調至1750元，各種收入加起能達到3000多塊錢。”

　　說到招工的期限，工作人員呵呵一笑說：“沒有截止日期，常年招聘。全國那么多富士康分部，需要大量員工。有的富士康廠區正在擴建，有的員工干一段不想干了，走了，所以會一直招人。”

　　16日早上，導報記者打車前往煙臺富士康園區一探究竟。

　　在路上，導報記者自稱是去應聘，出租車司機孫師傅告訴導報記者，前幾天應聘的人比較多。“馬路兩邊排了好幾百米的隊，真成了一道風景線了。”

　　公開招募點大門緊閉

　　不到9點，導報記者到達煙臺富士康園區，但并沒有看到幾百米的長隊。盡管下著小雨，但在富士康過街天橋附近，還是有不少人。

　　在富士康招募點前，導報記者遇到了在E區工作的張凱。他想為自己的同學進入煙臺富士康探聽點消息，因為他所在的部門也正面臨缺人的狀況。“原來整個部門有大概兩三千人，目前缺口有幾百人。”

　　家在臨沂的張凱，去年從濟南一所中專畢業后就來到了煙臺富士康。他告訴導報記者，因為勞動強度大以及薪酬方面的原因，煙臺富士康人員流動比較大，“去年一起來的走了不少。”

　　缺人似乎是煙臺富士康的常態。在招募點前的布告欄及電線桿上，導報記者看見了大量為煙臺富士康招工的小廣告，周圍也不時有招工中介的人員在招攬生意。

　　不過，在煙臺富士康園區，缺工情況似乎并不很緊急。導報記者注意到，針對社會招聘的富士康基礎人力公開招募點大門緊閉，這讓張凱有點茫然。門口的保安告訴他，廠區不再接受社會招聘了，只能內部推薦。“如果要推薦人，直接去4樓拿張表就行。”

　　此時，來自河南的許春燕和同伴也來到公開招募點前，同樣失望而歸。“總機接線員說，煙臺富士康對外的社會招聘點在開發區的人才交流市場，廠區這邊只能內部推薦。”

　　300元包進

　　因為不認識路，許春燕給張貼招聘廣告的中介打電話，并被回復“進廠要交300元錢”，交不交錢讓她很猶豫。

　　“你到天橋這邊來吧，我給你說說。”得知許春燕就在富士康園區附近，中介在電話中說。

　　導報記者跟隨許春燕來到中介所說的地方，五六個中介模樣的人混在人群中，不時地收著應聘者的身份證。

　　一名自稱是王經理的中介，在查看了許春燕所持的相關證件后，表示保證當天就能讓她進廠：“你帶著這么多行李，來回跑也不方便。而且就算去開發區的人才市場應聘，今天也不一定能進廠。”

　　考慮了一會兒后，許春燕決定從王經理這兒入廠。隨后王經理將她的身份證要去，在一張紙上寫上她的名字、身份證號碼和聯系電話，并在其名字前面打了個鉤。

　　導報記者看到，王經理手中的那張紙上已經登記了上百人的姓名，還不時在大聲喊著名單上的姓名。

　　十幾分鐘后，許春燕擔心被騙，又怯懦地來到王經理身邊詢問應聘的事情。王經理有些不耐煩：“我一年送幾千個應聘的進去，而且還能保證二次進廠。如果你多掏點錢，還能選擇崗位。即使你身上有幾個不太明顯的煙疤也能進去。你放心，進不去廠我不收你錢。”在與王經理的閑聊中，導報記者了解到，他們是通過內部關系將應聘者推薦進廠：“別看我收300塊錢，其中100塊錢是給富士康內部的人去打點關系，不然根本沒法送他們進去。廠里我有30多個熟人，只要符合要求基本上都沒問題。就算是你有煙疤或者想二次進廠也行，不過就是需要多花點錢。”

　　據他介紹，他們是團隊作戰，有人專門負責在網上和山西、陜西等地招攬人來，然后由他將這些人運作進廠。按照他的說法，他們這兒的幾個中介分別負責不同省份的招工，從不相互干涉。

　　導報記者隨后撥通煙臺富士康的總機，在被轉接到人力資源部后，得到的答復是：“園區現在招工必須內部推薦，也就是在崗員工的親戚或朋友。我們在開發區的人力資源市場有社會招聘點。”

　　對于導報記者提出的采訪要求，對方表示不接受采訪，如果要采訪必須聯系深圳總部。

　　冷清的社會招聘點

　　在煙臺市開發區人力資源市場，導報記者找到了富士康的招聘席位。一張大大的招聘廣告放置在席位前，一個身著富士康工裝的人懶懶地坐在桌子后面玩著手機。看到導報記者上前，他只抬頭看了一眼，然后繼續玩手機。

　　“上面都有要求，應聘不收取任何費用。”對于導報記者的詢問，招聘人員說。

　　正如其所說，導報記者看到，那張大大的招聘廣告上特別聲明：富士康報名面試不收任何形式的手續費、押金等費用，任何收費均不代表富士康科技集團。請大家提高警惕，謹防虛假招聘。

　　在半個小時里，據導報記者統計，一共有47個人走過煙臺富士康的招聘席位，只有一個人看了一眼招聘廣告。此前有媒體報道稱，煙臺富士康在聊城的招聘會上，一上午只有10人報名。

　　反差尋因

　　為何中介處人頭攢動，而正式招聘點卻如此冷清？

　　對此，濟南一大型公司人力資源部經理郝寧認為，這可能是信息不對稱造成的。“招工的不知道去哪兒招，應聘的不知道去哪兒報名。”

　　在她看來，很多中介機構看中的就是外地人不熟悉煙臺情況。“有身份證，初中以上學歷，16周歲以上，身體健康……這樣的低門檻也是造成這種現象的原因之一。一般初中畢業的年輕人社會閱歷少，容易被忽悠。”

　　富士康內部一人士私下告訴導報記者，現在富士康的用工缺口基本上補上了，雖然還缺人，但不至于大面積招聘。

　　據當地媒體報道，煙臺富士康今年春節過后的返工率達到了95%。對此，該人士表示主要原因就是薪酬的上調，其中一線員工工資標準提高至省最低薪資標準的150%左右。“因此公司將長期的社會招募放在人力資源市場，而園區內只是零星的內部推薦。”

　　導報記者注意到，煙臺市開發區人力資源市場與富士康園區距離頗遠，沒有直達的公交車，打車則需要20多元；且招聘時間為周一至周五上午的固定時間，對于攜帶行李的外地打工者而言，頗為麻煩。而相對于正規途徑兩三天才能進廠，中介許諾的當天進廠顯然更有誘惑力。

　　對此，郝寧建議，既然中介成為富士康招聘的重要力量，不如專門找個中介公司，將這部分“散兵游勇”招納起來，雙方建立長效合作機制，讓其負責為富士康招工。同時，富士康借助政府勞動監管部門、公安部門等，對社會上打著富士康名義招搖撞騙的不法機構和個人進行嚴厲打擊，以維護富士康和應聘者的權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