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場競爭激烈,移動互聯網模式不明,中國移動如何延續其增長故事
《財經》記者 明叔亮 張旻 王奇華 李煒娜
中國移動是否還能繼續快速增長?最近幾年,這一話題成了王建宙(專欄)與媒體及投資人談論的核心主題。
5月31日,在中國移動集團有限公司(下稱中國移動)總部的辦公室里,中國移動董事長王建宙同樣以增長的故事講起。一疊準備好的演講稿放在他手邊,封面上寫著:大象能否繼續跳舞?
一天之后,一家國際投行將在北京召開一次投資會議,這一疊稿紙是為此次會議準備的。
談及中國移動所面臨的挑戰,王建宙對《財經》記者強調,移動用戶普及率、激烈的市場競爭、TD-SCDMA技術成熟度,以及移動互聯網普及是中國移動所面臨的主要挑戰,這在過去數年中,王建宙曾多次提及。
但他仍然堅信移動通信市場的增長潛力,因為農村市場普及率不高,進城人員不斷增長,中國移動的數據流量收入僅占7.5%,物聯網的需求在增長。
對于中國移動的未來,王建宙不改樂觀態度:TD-SCDMA的終端有所改善,WiFi和LTE的網絡建設已開始,中國移動的規模紅利仍有待挖掘,一句話,增長故事仍在繼續。
接受《財經》記者采訪之前,坊間盛傳王建宙即將退休,對此,王建宙避而不談。
一個月之后,6月30日,中國移動集團宣布人事任命,工業和信息化部副部長奚國華調任中國移動集團黨組書記、中國移動集團副董事長,王建宙仍留任董事長。一年之前,李躍接替王建宙成為中國移動集團總經理。
在主政中國移動七年時間中,王建宙見證了中國移動最為輝煌的鼎盛時期,用戶增長近3倍,市值增長超過3倍,最高時市值成長近10倍。
王建宙漸漸退居幕后的過程,也正是中國移動發展的又一個轉折,如何通過TD-LTE避免單一市場的局面,如何通過收購進入國際市場,如何尋找新的移動互聯網發展模式,中國移動面臨巨大挑戰。
“沒有放棄TD”
《財經》:對于TD-SCDMA,在產業政策支持上,你認為在哪些方面還應該加強?
王建宙:最最需要的是讓更多的人來用TD-SCDMA的服務,這是最大的支持。我希望鼓勵大家來使用,現在其實網絡質量已經大大的改善了,使用方便了,一批好的終端也出來了。我們希望更多的用戶、更多的部門、更多的企業,都使用我們國家自主知識產權的技術。我覺得最大的支持就是使用,這個比資金還重要。
《財經》:市場推廣和營銷是中國移動的強項,中國移動應該有能力讓更多的人使用TD
王建宙:TD-SCDMA是我們最近幾年當中,生產、經營、建設的重中之重。中國移動每次開業務會議都會討論TD-SCDMA的問題,因為難度很大,必須高度重視。
我們花了大量的建設投資,大量的包括手機補貼在內的經營性開支。中國移動可以說是盡全力、開足馬力了。從集團公司總部,到下面的基層都在討論如何把它推銷出去。
總的來說情況還是好的,4月底,全國公布的3G用戶是6700萬戶,其中TD-SCDMA達到了2938萬戶,占了44%,我們計劃今年突破5000萬戶,但現在網絡利用率還是低。
我們希望可以增加一些補貼,但重要的是更多的用戶來使用。因為用的人越多,終端的價格會越低,我們的補貼也會越少,成本也會降低。所以我覺得目前就是要提高網絡利用率,提高網絡利用率的關鍵就是終端。
《財經》:在TD終端采購方面,中國移動不像剛開始的時候力度那么大,這是為什么?
王建宙:沒有。可能外邊有誤解,去年我們做的是中低端的采購,包括上網卡、無線座機,也包括一些中低端的TD手機。今年我們做的是中高端的手機,相對的價格高一點,性能也好一點。
我們不是降低,我們把它分批了,最近我們公布了第一批,第一批又分為兩個部分,50%先采購,然后賣得好再加50%。聽起來數量好像小了,但是今年總體采購量肯定遠遠超過去年。外面有些廠商誤解,我們是分階段,現在公布的是第一階段。
《財經》:在3G發牌前,業界一直在討論能否贏利。你如何預期中國3G網絡的投資回報情況?
王建宙:從整個3G網來看,一開始是經歷了比較長的虧損。現在,運營較早的國外運營商已經贏利了,有的贏利得還比較好,甚至有的地方已經以3G為主了,這是一個過程,總體來說做企業總是朝著贏利方向走的。
但是,目前我們TD-SCDMA還是處于虧損的階段。我覺得原因:第一是手機補貼,從2G換到3G。以前我們國家多年來有補貼但是很少,現在這個量在不斷地擴大。第二是網絡利用率不高,網建起來了,要折舊,建設成本要攤銷。這兩點是造成虧損的主要原因。
《財經》:TD網什么時候能夠發揮規模效應?
王建宙:這個還很難說。我們現在采取2G補3G的方式,因為中國移動整體上贏利。但是增長速度放慢了,但每年還是在增長,收入在增長,贏利也在增長,都是正增長。
為什么在3G虧損的情況下,還能保持增長呢?很顯然就是2G補3G,所以我們整體還是保持一個好的態勢。
“4G發牌沒有時間表”
《財經》:國外的一些運營商,特別是WiMAX的運營商似乎在轉向TD-LTE,目前TD-LTE的國際化推廣有怎樣的進展?
王建宙:TDD和FDD的最大區別是,FDD要用兩個頻段,而TDD只要一個頻段。現在頻率越來越少了,所以在LTE階段給TDD一個很好的機會,因為你想做也沒有頻率了。
我們說天時地利人和,這就是天時了。那么目前來說最有可能做TD-LTE的運營商,應該是有三種。第一種是剛剛買到頻率的運營商。原來這個頻段買來,肯定是做單頻段的WiFi,現在新買來的都做TD-LTE了,最明顯的是印度,印度三家全做TD-LTE了。當然,我們中國移動也做了一些工作。歐洲也是這樣,原來是去做WiMAX的,現在也都做了TD-LTE。
第二種是原有的運營商,WiMAX很好但是沒有商業模式,很難贏利。沒有語音,只能上網,他要找到一個好的方式,他們有可能轉過來,最具典型的就是美國的Clearwire,一直在考慮,它是全球最大的WiMAX運營商。
第三種是PHS,在日本有一些,沒有新的出路。
我們覺得TD-LTE的國際化還是比較樂觀的,中國是主導的,大家都承認,他們也希望中國做得大一點,大家都來跟。
《財經》:你是怎么說服這些同行轉投TD-LTE陣營的?
王建宙:我們確實是花了很大精力去推動。TD-SCDMA有一個很大局限性,就是只有我們中國移動一家在用。這樣供應量就比較小,其實技術不是主要的,關鍵還是用的人多。
印度市場很有意思,印度拿到三個牌照以后,他們原來都是做WiMAX的。我們把Bharti Airtel的董事長請來,給他介紹LTE。我們說到今天的時代,你確實不應該做WiMAX了,應該做LTE了。
我們就把他請到柏悅飯店,給他做演示,他是坐私人飛機來的,結果演示以后,他們在飛機上就開會。當時有不同的意見,有的說LTE先進,有的說LTE不成熟,最后他們董事長拍板,今天這個時代就應該是LTE的時代了,我們沒有理由再做WiMAX了。
孫正義也是一樣,他去買了一個PHS小靈通運營商——Willcom公司。他也在猶豫做什么東西,也是我們把他請來,讓他看我們的一些試驗網。沒想到他比我們還要積極,他最后說不管你們怎么樣,我今年年末一定商業化。
現在歐洲方面,凡是拿到非對稱頻段的,幾乎都是有意向,澳大利亞和新西蘭也有。
目前最關注的還是美國的Clearwire,我們還在談。
《財經》:沃達豐是否也已經決定要建設TD-LTE網絡?
王建宙:沃達豐原來對LTE的興趣是不大的,因為它的HSPA投入很大,剛剛發揮一些效應。但是在數據通訊爆炸式增長下,它不得不考慮這些問題了。所以它也買了一些牌照,目前總的來說進展不如美國的來得快。
《財經》:已經推出了LTE的運營商,似乎也沒有特別突出的業務應用。LTE時代的代表性應用會是什么?
王建宙:目前分兩種,第一批還是Download,就是上網用的,用USB的Download。第二種就是把LTE變成自己家的WiFi,就是LTE放個芯片,在自己家里面做一個WiFi網絡。
目前第一期還是數據卡類的服務,現在手機也開始有了,是把CDMA加上LTE,雙模雙待的手機。
究竟LTE會有怎樣的代表性應用呢?我們也經常在討論。1G就是打電話。2G除了語音外,還有短信、彩信,還有低速的上網。3G就是智能電話,上的已經是互聯網。另外,還有一個典型使用就是Video Call視頻電話,這是三代的一個代表服務。
那么,第四代究竟是什么呢?大家說,就你光打電話沒必要LTE這么高的速率。我們認為平板電腦會是一個很大的應用,在LTE時代,我們覺得平板電腦可能會是一個很大的發展,但是還是取決于市場。
《財經》:LTE還沒有體現出來它的競爭力嗎?
王建宙:目前的競爭力,還不是很普遍,還不是用在個人身上,還是用在比如攝像轉播,還不是普通老百姓用的。下一步怎么發展,我覺得很快各種新的東西都會出來,3G一直沒有用出來,但是智能終端一出來,大家開始用3G了,我相信4G一定也會出一個代表性的東西。
《財經》:曾有報道稱,主管部門希望到2013年發放4G牌照,目前是否有時間表?
王建宙:我現在不知道牌照的問題,現在只是規模實驗的問題,50兆赫的頻率做規模實驗。發牌照現在還沒有說到,估計有關部門領導還沒有決定。規模實驗還是有必要的,因為上海世博會的時候是一種演示,沒有聯網。現在規模實驗就需要聯網,很多廠家一起,核心網等等都要進行調測,關鍵是要看實驗搞得好不好。
《財經》:TD也走過了一個試商用的階段,這兩個標準建設過程,LTE會走得快一點嗎?
王建宙:現在就是全心全意把事情做好,做好再看下一步。我們是投入很大力量,而且很快也會開通。這個取決于試驗網的進展,現在主要還是廠家之間的互聯,另外是終端要跟上,一定要有過程。
蘋果合作難題
《財經》:你曾經幾次表示,蘋果公司會推出TD-LTE制式的iPhone,是否有新的進展?
王建宙:我們的用戶很喜歡iPhone,這個是毫無疑問的。另外,蘋果也盯住中國市場,希望早一點和中國移動達成協議,這個和喬布斯開過很多會。
現在的情況是這樣,我們最想蘋果把TD-SCDMA都能夠做進去,這樣的話補貼什么都好辦了,因為我們只對TD-SCDMA有補貼,2G用戶是沒有補貼的,但是這個問題一直談不下來。
這幾年一直談不下來,中間有進展的話,LTE只要芯片出來,它生產的肯定是FDD和TDD兼容的手機,這是明確的。今天還看不出時間表。我們也不能說協議取得共識,還在談。
事實上,我們也有一些客戶進來了。主要是蘋果大力擴大直銷,它還在找代理商,用戶可以從代理商那里拿來入網,我們現在的iPhone用戶超過400萬了。我們沒有補貼,但是我們也很好地為他們服務,我們鼓勵蘋果多開一點直銷店。
只能說我們在TD-LTE上有共識,其他的還沒有達成協議,我們這兩年一直在談。
《財經》:未來是否考慮對iPhone的用戶補貼?
王建宙:第一,目前我們補貼是補貼3G;第二,我們沒有和蘋果有協議,我們還沒有代銷,所以談不上補貼。這個肯定是我和喬布斯會談的重點了,因為和iPhone所有的都要談,包括補貼、套餐都要談。
《財經》:雙方談判的難度在什么地方,主要還是在商業模式上?
王建宙:這個就很難說了。他們胃口很大,我們也胃口很大。反過頭來,如果他們能生產TD-SCDMA的話,這一切其實也就很快。
《財經》:蘋果和其他的國內合作伙伴的獨家代理是否會是問題?
王建宙:蘋果在中國沒有獨家代理,只有很早的時候2007年的時候有,后來到歐洲,一下子談下來了十個國家,就取消了。所以2008年就取消了,那時候還有話費分成。
話費分成就是一次性收你的少了,就是說手機很便宜地給運營商,運營商每個月給蘋果百分之多少的分成,這是最早的方式。后來就擴大了,不分成,蘋果還是要管你的套餐。
《財經》:從技術的角度,TD的芯片成熟度是否能夠滿足iPhone的設計需要?
王建宙:單芯片可能還達不到,但是雙芯片沒問題,就是單芯片再加一個TD芯片來做通話,完全沒有任何問題。目前TD的芯片還沒有做到雙核這種檔次,但是它可以采取iPhone的芯片加上一個TD的芯片。
“移動互聯網公司估值過高”
《財經》:你過去是否真的曾經考慮過投資一些市場化、比較大的互聯網公司?
王建宙:考慮過,但是現在謠言太多,市場上曾傳言我們收購騰訊,事實上我們從來沒有考慮過。
《財經》:阻礙你作決策的原因是什么?
王建宙:我們現在和很多互聯網公司都有業務上的合作,如果我們收購了一家互聯網公司,對于其他的互聯網公司的合作,反而不好參與了。這是最大的問題。但是我們也不排除通過收購的方式進入互聯網,這也是國際上常用的方式,我們也沒有放棄,目前還沒有成果。
另外,價格是大問題,現在這么高的情況下,一般的公司都不會介入。
《財經》:有報道說,你在估值相對低的時候也沒有去收購,有過這樣的機會嗎?
王建宙:有這樣的機會,有過,也有人推薦過,當時就覺得高了,現在這么高的估值,我看很難有,現有的估值收購是難度非常大的。
《財經》:電信公司和互聯網公司的估值是否應該有不一樣的方法?
王建宙:不太一樣,但是我還是覺得互聯網公司太高,包括國際上的一些公司。
《財經》:運營商一直在移動互聯網方面沒有取得太好表現,是否運營商注定沒有辦法在這個領域取得成功?
王建宙:對于中國移動來說,我們還是兩條腿走路,流量收入還是一個很好的收入,不能說,用我的內容,流量就免費了,這樣就會得不償失。我們在流量上投入很多,必須要有收入。
(流量收入)第一個目標就是要超過短信(注:年收入的10%)。當然了,光流量收入也不夠,我想有一些增值業務我們是要做的,像手機報這個不難,通過彩信來做。其他還有一些,像飛信我們還在大力推廣。
我們的應用商店品牌是Mobile Market,蘋果有APP Store,Android有Android Market。那還有大量用戶手機不是蘋果和Android,誰來做?只有我們來做了。
這樣還是遇到了挑戰,市場上已經出現了免費的運用商店。和我們思路一樣,為所有的用戶服務,他們和我們最大的區別,他們是免費的。那么免費怎么生存,就是通過廣告,其他一些方式。
《財經》:像互聯網社區這樣的應用是不是可以直接跟市場上企業的合作,而不是自己也開發一個新的?
王建宙:我們的移動互聯網發展也在采取各種方式。我們有一個體制問題,這套體制都是來自原來的電信時代。電信時代100多年來,是電報、電話發展的網絡結構,它和互聯網是不一樣的。
比如,我們有集團、省公司、市公司、縣公司,甚至鄉鎮都有郵電所,但是互聯網行業不是這樣的機構。新浪就沒有這些結構,它只需要建一個集中的,全國都可以用。如果我們按照原來電信的模式搞互聯網是搞不起來的,所以我也要建立這種集中的。
目前我們在廣州有南方基地,MM在廣州做,139.com也合到廣州去了。最近我們把飛信也移到廣州去了,希望是相對集中的體制。這個在探索,我們和互聯網公司是大相徑庭,相差很大的。
《財經》:面對新的移動互聯網發展的趨勢,國際上是否有哪個運營商可做模板?
王建宙:日本NTTDoCoMo原來的i-mode是非常好的,但是i-mode只對非智能手機,到了智能手機就全開放了,客戶要上網,就全上互聯網去了。最近我們和DoCoMo的交流,現在它是完全收流量費了,所以這條新路是不好走,流量肯定是主要的收入,在移動互聯網時代,我們運營商要發揮什么作用,要不停地探索。
《財經》:去年底,Facebook創始人馬克·扎克伯格曾經與你會面,雙方有怎樣的收獲?
王建宙:談得還是很好的,具體商業的東西我不能說。他來的時候剛評上時代年度人物,他和他的女朋友,兩個人一起來的。第一,他作為這么一個當紅的明星級人物,還是很謙虛的,和電影上不一樣,說好了3點,結果他2點15分就到了,就在休息室里看書等著。
印象很深的是,他上來和我們說中文,整段的中文。他是在八個月以前學的。他為何學中文,因為他在八個月以前決定12月要訪問中國,所以他說我要學中文。至少他可以成段、成段地說中文。
我們說我們中國移動有5億多接近6億的用戶,他說他也有5億到6億的用戶,所以我們也很談得攏。具體商業問題就不好說了,印象很深。
《財經》:雙方是否提議成立互聯網合資公司?
王建宙:這個不方便說,我們談了業務合作的問題。
《財經》:對于移動互聯網,你很早就預測到了這一發展趨勢。但中國移動卻沒有取得像在農村市場這么快的發展,原因是什么?
王建宙:中國移動是一個執行力很強的公司,這是根據我自己的體會,上面定的一些決策,下邊還是執行得很好的,但是還有一些不足之處,比如過度地利用了KPI,只要放在KPI里后,都能很快地實現。KPI導向作用有點過分,一個企業不能沒有KPI,但是不能全部圍繞KPI。今年的考核我們把KPI全部取消了,以前具體業務都要放到KPI上,今年我們全部取消了。不把具體業務放到KPI之中了。
第二個不足之處就是,創新精神不夠,以前公司規模不是很大的時候,我們確實是在不斷地學習,學習是很對的,有些新的東西出來,我們就從最近的二三十年一貫的做法,是我們派個考察團去看,然后把好的拿過來。但是今天,我們企業已經變成世界上最大的電信公司了,我們去看別人怎么做是不夠的。在這么大的規模下,我們創新精神就顯得不足和不夠了。
國際并購關鍵是要贏利
《財經》:最近AT&T買了T-Mobile的資產,運營商之間的并購整合會成為趨勢嗎?
王建宙:我覺得整合是很有必要的。電信發展最大的特點就是規模,如果運營商太多的話,效率會受到很大影響,我們是很看好整合的。巴基斯坦有5個運營商,大家都說太多了,香港也有5個運營商,整合對于消費者是一個很好的事情,我們覺得運營商的整合是正面的。
《財經》:目前估值的情況,是否也是較為理想的?
王建宙:最難的就是估值,誰都說要整合,整合是好的,監管部門也在說要整合,對消費者都是好事情,但是具體做整合就有一個估值問題。
一個好好的企業,憑什么要賣?為何要接受一個很一般的價格?除非是虧損,干不下去的企業,如果是一個好的,正常的企業,沒有一個高價格是不可能說服擁有者出售他的資產的。
作為購買者,如果以很高的溢價去購買,一開始就背上包袱了,也許一兩年就要減少他的利潤了,會有很大的負擔,確實是一個最難的事情。這是一個平衡,如果溢價很高,可能在今后若干年都很困難。
我們在巴基斯坦就收購了一個瀕于破產的企業,等于就支付了一個牌照費。當時我們是用了很少的錢,收購了一個快要不行的公司。4.6億元,其中牌照費是2.9億元,就是空手進去也需要交2.9億元,相當于1.7億元收購,還有100多萬的用戶,800多個基站。
現在我們重新建設已經有5600個基站了,用戶已經突破1000萬了。一切正常的話,明年2012年就能實現贏利了。
《財經》:國際化是中國移動一直想做的,從巴基斯坦項目看,你覺得國際收購的難度在哪?
王建宙:巴基斯坦做了幾年,我們確實有一些經驗已經摸索出來了。我覺得我們做法中,有一個很好的,就是非常本地化的,我們既用了中國移動的經驗,又用的都是巴基斯坦的人,我們2500個員工,中國人只有10個人。
我們就在管理層有十來個中國人,其他都是本地人,而且都是本地高素質人才,都是一些本地留英、留美的人。
中國移動還是有一些優勢可以采用,比如集中采購,可以降低成本,另外,我們在國內用的比較好的技術,在哪都能用。比方說巴基斯坦最大的問題就是缺電,巴基斯坦日照豐富,我們就把基站功率變得很小,光靠太陽能足夠了。
這都是我們和中興、華為一起商量的,我們在那邊還是能得到一些很好的發揮。
至于說文化上的差異就是一個長時期的。現在我們大家感覺到的就是,不靠本地員工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不靠中國移動也無法成為非常優秀的公司,我們覺得還是探索出了一定的經驗。
《財經》:有媒體報道稱,中國移動在巴基斯坦發展并不順利,有什么好的解決方法嗎?
王建宙:巴基斯坦市場是一個競爭很激烈的市場,雖然有1.6億人,但是五個運營商,我們是最后進去的,所以競爭還是很激烈的。一開始我們確實很艱苦,網絡也很小,用戶數量也很少,慢慢的我們找出了一些辦法,比如按基站來計費,這些技術別人模仿不了。現在我們新增用戶是第一,當然累計用戶數不如其他家,但路子已經走出來了。
我們現在還在虧損,一切等到明年收支平衡了再說,作為一個新的電信網絡虧損幾年是正常的。
《財經》:在巴基斯坦這樣一個區域市場成功后,是否會找一些規模更大的地方嘗試收購?
王建宙:我們一直沒有放棄,一直在探索,在巴基斯坦取得規模的時候,我們也是進一步擴大的時候了。所以我們一直在看,現在我們看三個大的方面:第一是新興市場;第二是和TD-LTE有關的,就是誰在做TD-LTE缺少資金的話,我們通過股權合作方法做;第三就是互聯網,無論國際,還是國內的。所以我們現在目標比以前擴大了,以前是新興市場。
《財經》:有媒體報道稱,中國移動在競標比利時4G牌照,有這樣的事情嗎?
王建宙:這是在達沃斯時,比利時的電訊部長來找我說,他們要拍賣4G牌照了,你們有沒有興趣。我們說我們愿意關注這個事情,所以他們也把一些條款給我們。目前拍賣還沒有開始,當地有媒體就報道了。現在還沒開始。
《財經》:你的同行對于收購整合是怎樣的態度?
王建宙:現在有幾個問題。新興市場的資產價格還是偏高,市場潛力不像那幾年了,這是毫無疑問的。前幾年,新興市場潛力非常巨大,普及率很低,那時候價格高一點能夠承受。現在呢,普及率也提高得很快,但是價格,我覺得對于新興市場估值還是很高的。你去購買的時候不是看它的市值,它要的溢價還是很高的。現在幾個收購,我的眼里(價格)還是很高的。
控股和不控股也是問題。沃達豐的小股東提出要么就控股,要么你就不要,所以沃達豐把中國移動的3.27%都給賣掉了。
很多人建議,我們中國企業出去,一開始并不一定要控股,特別到一些歐美發達國家。你要控股,一是審批很難,一是不一定有這個能力去控股。
以小股東的方式來做,也有成功的案例,就是新加坡電信,它投資了很多,但是大部分都是小股東。在澳大利亞是大股東,其他也幾乎都是小股東。但是,不控股經驗怎么用,怎么發揮都是些實際的用途?有些投資,不僅是小股東,有的連董事席位都沒有,如何發揮作用?這個對于我們來說還是在考慮的,是不是非得大股東不可。
《財經》:國際化對于中國移動的價值究竟是什么?
王建宙:這個是大家都考慮的問題,國際化太大了,我們不說,就說對外投資。究竟為了什么,有的說是為了鍛煉隊伍。這個不是目的,我覺得還是要尋找新的贏利機會,如果能找到新的贏利機會,事情是值得做的,也是根本的目的。所以我跟巴基斯坦的隊伍說,你們去是為了鍛煉隊伍,但是最根本的,你們還是要取得贏利。
第二點就是我們要建國際領先的一個企業,現在我們把它作為一個目標,通常國際領先的企業,很少說只在本國有產品和服務,這個是很少的,所以你既然確定了一個國際領先的目標的話,所以就要把國際拓展作為重要的一個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