漲價、限價,讓茅臺和季克良站在風口浪尖。
同時,假酒問題也因為近來坊間傳言的“十瓶茅臺一半假”而讓人驚心。因此,前來參加全國兩會的全國人大代表、貴州茅臺集團董事長季克良自然成為了媒體和其他參會代表、委員們的焦點。
與此同時,年輕的80后、90后們似乎并不像上幾代人那樣喜歡白酒,而是越來越青睞于更加“時尚”的洋酒、葡萄酒。隨著種類繁多、營銷手段高超的外國酒類品牌不斷地在中國市場上發力,在中國白酒行業已經“獨孤求敗”多年的茅臺,也正在面臨著新的挑戰。
3月10日,本刊記者專訪季克良,聽這位今年已經72歲高齡、在茅臺工作了超過47個年頭的“國酒掌門人”,解答關于茅臺的種種疑問與好奇。
“假茅臺”不超過5%
對于季克良來說,無論是見到各級領導、其他代表委員還是媒體記者,“漲價”和“假酒”都是繞不開的兩個話題,這也使得他成為了今年兩會最受關注的代表委員之一。在百度“兩會代表熱搜榜”上,季克良以279951次的熱度排名第五,也是排名最高的企業家。
“茅臺此次提價的幅度是20%,確實不小,但是漲價主要調整的還是經銷商的利益。”季克良告訴《中國經濟周刊》,“因為我們在漲價的同時,實行嚴格的限價措施,以保證消費者能夠以959元的價格買到最為暢銷的53度茅臺酒。”
季克良表示,漲價的決定從長遠看,對于國家、投資者、企業、消費者和經銷商五方面都是有好處的。“漲價使企業利潤增加,當然也會增加國家稅收和投資者收益。由于有限價措施,不允許經銷商加價,消費者購買的價格實際上是比提價以前還要低的,并沒有增加消費者的負擔。”
過去經銷商的毛利率太高,是茅臺此次推出“限價令”的主要原因。“雖然,經銷商的利益受到了一些調整,但是從長遠來看,更多消費者愿意購買,銷量上去了,利潤自然更有保障。”季克良說。
目前,茅臺一級銷售渠道主要有茅臺專賣店、經銷商及特約經銷商,但是對于一些二級銷售商,限價令無法約束,所以季克良建議消費者盡量到一級銷售渠道購買,既可以保真,又不用遭遇加價。
至于假酒,季克良表示:“假酒確實有,但絕對不像市場上講的有這么多。”
“過去五年,國家查處的假茅臺酒共計350噸左右,而我們同期的銷售量是4.5萬噸以上,也就是查獲的假酒占總銷量的不到1%〖慮到沒有查到的假酒以及其他各種因素,我認為在市場上流通的假酒絕不會超過5%。”他說。
除了到正規渠道購買,季克良還建議消費者一定要主張自己的權利,一旦發現買了假茅臺酒,一定舉報。另外就是喝了真茅臺酒以后,最好把茅臺酒的包裝酒瓶、商標等包材毀掉,不給制假者可乘之機。
茅臺增產“急不得”
但是,無論是二級或三級銷售商加價銷售,還是假酒頻現,其根本原因還是由于供給缺口。
季克良表示,茅臺要擴大產能并非像一般人想象的那么簡單,這是由茅臺獨特的地理位置、特殊的加工工藝、市場變化狀況等一系列因素決定的。“茅臺需要按照科學的速度發展。”他說。
據季克良介紹,茅臺鎮,地勢偏遠、交通不便,但也正是這一方水土才能出產佳釀。茅臺酒廠曾經嘗試過異地建廠,連蓋廠房的磚都是標好編號,然后原樣重建,酒曲、酒罐、工人甚至窖泥都從茅臺運去,但是茅臺上空的微生物群是無法復制帶去的,因此異地無法生產出地道的“茅臺”。
更大的難度來自于茅臺獨特的加工工藝,有很多環節是“急不得”的。茅臺酒的生產要與赤水河水情變化相符合進行“季節性生產”,需要嚴格按照一年一個生產周期,端午踩曲、重陽下沙投料。歷經八次攤晾、加曲堆積發酵和入池發酵,再經過九次蒸煮、七次取酒的復雜漫長過程。
茅臺酒的生產周期很長,至少需要五年,即同一批原料要生產一年,烤的新酒還要放三年才能進行勾兌,勾兌后還要保存一年,以保證不同年份出產的酒有相對統一的口味。
一般的白酒兩斤糧食就能出產一斤酒,個把月最長一兩年就可以完成整個生產過程。而一斤茅臺酒則需要五斤糧食來生產,而且生產周期要長達五年,生產工藝復雜,儲存時間長,所以增產量也會比較緩慢。
在國際上,中國的“國酒”茅臺與蘇格蘭威士忌、法國科涅克白蘭地一起被稱為世界三大頂級蒸餾名酒。但是,蘇格蘭威士忌有尊尼獲加(Johnnie Walker),法國白蘭地有馬爹利(Martell)、軒尼詩(Hennessy)等世界級品牌,相比之下國酒在品牌上的國際影響力方面就要遜色很多。從某種意義上講,產量是茅臺國際化最大的瓶頸,因為產量連國內需求都無法滿足,國際化的步伐自然受到影響。
面對長期供不應求的市場現狀,季克良表示茅臺已經在盡最大能力調整產量規劃。“我們原來的計劃是‘十二五’期間實現產能3萬噸,‘十三五’達到4萬噸。現在,我們進行了調整,計劃‘十二五’期間要達到4萬噸,‘十三五’要達到5萬噸,把整個計劃整整提前了五年。”他說。而目前,茅臺的年產能在2.5萬噸左右。
茅臺給誰喝
對于中國人來說,茅臺已經不僅僅是一種酒。因為過去茅臺的產量小、計劃供應,對于普通老百姓來說幾乎遙不可及,很難買到或者難以承受其價格。在特定的歷史時期,茅臺常常都是作為國宴用酒、外交國禮用酒……
“那都是20年前的老調子了。”季克良說,“現在茅臺早已走入尋常百姓家了。我就看到過這樣的報道,一個農民工過年回家,為自己60歲的老父親買了一瓶茅臺酒,想讓老人家嘗一嘗真正的茅臺。還有在很多城市里面,婚宴、謝師宴、滿月酒用茅臺來招待賓朋,都已經不是什么新鮮事了。”
“我從來沒有把茅臺定義為奢侈品,因為我們1000元左右的價格,遠遠比不上動輒幾千上萬甚至十幾萬的紅酒和洋酒,就現在中國百姓的消費水平而言,只要不是天天喝,是消費得起茅臺酒的。”季克良說,“我一直的主張都是要讓老百姓喝得起茅臺酒,不要把茅臺酒價格提得很高,這么好的酒就要讓老百姓都能享受才對。”
隨著時代的變化,還有消費者口味的多元化,特別是年輕的消費者追求時尚。“如何讓年輕一代人繼續喜歡中國的白酒,這個擔心是存在的。”季克良說,“啤酒說自己是液體面包、紅酒說自己是液體蛋糕、威士忌說自己是生命之水,能夠喝出健康。我們的茅臺同樣是能喝出健康的,它是有機食品,適量飲用有益健康。”
“這并不是我信口之言,而是經過科學驗證和實踐證明的。而且我們的歷史、品質、品牌絕不比洋酒遜色,甚至還要勝過它們,比如茅臺酒蘊涵的微量成分多達1000多種,這是白蘭地、威士忌、伏特加等外國名牌蒸餾白酒都無法相比的。”他說,“我們要做的就是向更多的人,特別是年輕人介紹我們自己的好酒,把中國綿延千年的白酒文化傳承下去。”
雖然應國資委的要求,季克良幾延任期,但是從去年開始,季克良考慮起“退休”的問題。那么,他還有哪些未竟的心愿希望茅臺的年輕人幫他完成。“原來我們講的是要‘做好、做強、做大國酒茅臺’,我后來提了個建議,要再加上‘做久’國酒茅臺,這兩個字就是我對后來者最大的希望。”他說。
47年喝掉兩噸茅臺的“老爺子”
孫冰
茅臺領導和員工大多稱呼季克良為“老爺子”,而不是稱呼董事長之類職務,這其中包含了大家對這位一頭銀發、滿身書卷氣的老“茅臺人”的崇敬。今年已經是季克良在茅臺的第48個年頭,據傳說,在這期間,由于工作需要,老爺子喝過的茅臺酒加起來估計有兩噸。
1939年4月,季克良出生在江蘇南通。1960年,季克良考入了當時的無錫輕工業學院,學習食品發酵專業。無錫輕工業學院的前身是南京工學院食品工業系,這個院系是1952年全國高校院系調整時,由原中央大學、復旦大學、武漢大學、浙江大學、江南大學的相關科系共同組建的,1958年該系整建制遷到無錫。
就在1963年,茅臺酒的質量出現了波動,這引起了周恩來總理和原國家輕工業部的極大關注,周總理指示要求選拔、培養相關專業的畢業生到茅臺酒廠,以便跟蹤研究茅臺酒的生產工藝,總結其特點和規律,保證品質。
1964年,剛剛畢業的季克良被輕工業部選拔、分配到遠在貴州的茅臺酒廠工作。經過近一個星期的顛簸,季克良第一次踏進了茅臺酒廠的大門,這一干就是47年,小季成為老季,又成為了今天的季老爺子。
季克良來到茅臺酒廠的時候,正值酒廠的低谷時期,當年產量只有220噸,虧損則高達84萬元,人員只有300多人。1981年,季克良被任命為副廠長,1983年,他成為茅臺酒廠的廠長。
1985年,認為自己并不適合做行政工作的季克良主動辭去廠長職務,成為茅臺酒廠歷史上第一位總工程師。
1998年,金融危機劇烈沖擊加上山西朔州毒酒案爆發,使得整個中國酒業遭遇了前所未有的沖擊和挑戰,連一向是“皇帝女兒不愁嫁”的茅臺也出現了滯銷。當年5月,季克良臨危受命,被任命為公司黨委書記,集黨委書記、董事長、總工程師于一身。
2001年8月27日,貴州茅臺(600519.SH)掛牌上交所,并在之后成為中國A股市場為數不多的“百元股”之一。這一年,茅臺酒廠實現了產量6000噸。
2003年,茅臺產量首次突破了一萬噸,這也是當年毛主席和周總理對茅臺的期望。在產量突破萬噸舉行的慶祝活動上,季克良感慨萬千,“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刻。”他說。(中國經濟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