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天語品牌是80%的人都能買得起的,一個很好用的東西,一提起它就覺得它比較實惠、比較好用、比較舒服;第二我希望它能夠成為我們不可缺少的一個百寶箱,一個萬能物,你的手機不僅僅是一個手機,手機什么都能干。
文_余楠 李翔 攝影_劉姜
《長江》:你怎么看待國內手機行業的變遷?之前很多大家熟悉的品牌如今都境況不佳。
榮秀麗:它想不變,所以它就死了唄!其實商業模式也應該是一直變化的。不只是我們在變,你去看看蘋果公司,它也在變。諾基亞也在天天進化。這個世界就是這種鬼邏輯,天天在變,一直在進化。如果不變化,可能很快就會有人把你顛覆掉。
《長江》:天宇朗通為何沒有染上聯發科依賴癥呢?你剛才也說了,聯發科的模式是螞蟻搬大象,下面的公司都做螞蟻,自己做大象,為什么天宇朗通是例外?
榮秀麗:我是這么想問題的,聯發科公司很優秀,它在2.5G芯片上的確具有非常獨到的競爭力。因此2.5G芯片你還能選擇誰合作呢?很少有比它更優秀的。我這個人奉行誰牛就跟誰合作,沒什么想法,你最牛就趕快跟你合作。但是我們用它,不像別人用它,用你的芯片就是賺錢,我用它的芯片更多的是看中它的技術和它的開發手段。但是一旦學會聯發科的本事,我肯定還要繼續變,繼續做別的東西。
對聯發科而言,它希望有人學會本事,希望有人把它的東西做成精品。但是它也不希望我們學完了本事,去做別的活兒,問題是,人就是這樣的,我學會了這個東西我為什么不去做別的? 如果天天用它的東西,會把人慣懶的,我這段時間天天跟我們家的研發吵架,我們公司的研發也有一批人做聯發科做久了,有了慣性,習慣了這個東西不會做的時候就把問題丟給聯發科,讓它來幫你做。
《長江》:天宇朗通的研發思路是什么?
榮秀麗:我們的合作對象很多。但我們從來不是完全按照Windows這種形式來做,也不是完全按照聯發科的方案做,也不完全立于高通基礎上去做,實際上我們是把這些技術融合起來。我們想做的是集成性創新。你想做集成性創新,或者你想把好東西做便宜,用什么辦法呢?最典型的辦法是在一個好東西上綁上另外一個好東西,那個好東西不要錢!這個世界都是這樣的。
你要想把一個東西做便宜,就要把兩個都有價值的東西搭一塊,只收一份錢。這是集成創新的一個很要命的概念。我們就干這種事情,永遠去找這個融合點。
研發的時候,我們不是立足于本身去干活的,我們是立足于融合去干活的,我們家立足于你身上和他身上的東西的融合過程。
我們其實并沒有想過我們要基于誰,我們是在做一個以手機為基礎的東西,不斷往上提升,然后把手機提升成一個萬能的工具,可以玩游戲、可做相機、可以購物,什么都可以干。
我們基于這種愿望,然后找來最好的東西、最便宜的東西,把它集成起來,而且是以最快的反應速度去集成。我的定位就是我是做終端的,所有好的公司都可以是我的合作伙伴,我哪邊都不靠,我不姓MTK、也不姓高通,更不姓微軟,我干嗎要給自己加一個姓呢?
《長江》:你們的研發團隊都在做什么?
榮秀麗:集成。玩命地做集成。
我們就是不斷去把現有的先進技術集成就好,基于我們對人類的想象,我們對人類到底需要什么東西的判斷去集成。
《長江》:集成研發中的難點是什么?
榮秀麗:第一,集成必須基于你對雙方頂級技術的領悟。然后,領悟了之后你要有一個很好的需求定義,我做這個東西是為了滿足某種特定需求,這種定義準確不準確?我覺得喬布斯在定義需求方面就非常準確。他能夠把人類潛在的需求激發出來。
但是,要完成這個過程首先需要你要有深刻的技術領悟,沒有領悟就沒有辦法,而且兩家技術都要能領悟得好。其實,別說人家做好技術很難,做好了讓你去學習都很困難。
《長江》:你的這種邏輯是什么時候開始形成的?
榮秀麗:每個公司都要給自己找一個定位,而且每一段時間都要轉換定位。
我第一步只能想怎么把手機做好。當我有了能把手機做好的本事的時候,我一定要想下一步我的出路在哪里。其實在2007年以前,我們一直都在學做手機。然后從2007年、2008年到現在,我們不是在學做手機,而是在學怎么去集成的本事。
在單一領域里,跟在別人后面競爭是不可以的,我找不到路。我跟自己說,路永遠在腳下,你根本不用擔心,你就分析誰把誰干掉了,然后你就知道你應該干什么了。我們天天說要把好東西做便宜,無論多好的東西都要做便宜。那你就想想有什么辦法能把好東西做便宜?一加一,疊加起來就會便宜了。
世界變化太快,橫空殺出來一個新技術,你可能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掉的了。全世界不斷有新的東西出來,我們給自己挑選的路就是做集成。然后你發現,要做集成,可不是天下都有這種人才啊,你要先給自己培養人才。
《長江》:你自己也承認做集成研究非常累,而且有時吃力不討好。那你為什么還要去做這樣的選擇?
榮秀麗:我覺得一個人和一個公司需要有一些核心的東西。
我在想這個東西的時候,第一,基于我對這個行業看得很長線,我不會再想去干別的了。你跟別人聊,可能有些人就把做手機當成掙錢的手段了,不做這個掙錢,就去做電視掙錢,不做電視掙錢,就去炒股票掙錢!它就是一種掙錢的方法!
但是對我來說,好聽點講可以說是事業,不好聽點講可以說我是一個游戲迷,這是一個我特別喜歡玩的游戲,我玩了好多年,我還想在里邊玩,而且想成為這里面的頂級高手。我就是這種人,當我很喜歡一種東西時,你讓我去干別的,我都不會想去。讓我去撿錢我都不想去,我覺得撿得有點累。
《長江》:集成研發應該注意什么呢?
榮秀麗:我的第一個邏輯是,你寫的任何軟件都要像燈籠,可以掛在樹上不斷摘下來,你不能長在它的樹杈上,像葫蘆那樣。你寫的軟件要像燈籠,而不是像葫蘆。如果是葫蘆,樹是會死的,你的葫蘆也會跟著死。如果是燈籠,樹死了你可以摘下來繼續用。
《長江》:但是區分葫蘆和燈籠是不是也是有難度的?
榮秀麗:沒有難度。如果你從已有軟件的結構上要拉出來一個東西,要在它的基礎上長出去一個東西,這個軟件你不能寫。因為基礎軟件一升級,你在舊有軟件基礎上寫的軟件就沒用了。你只能做燈籠掛上去,而不能從上面長東西出來。不斷做燈籠,做完放自己家里,一旦換了新一級版本,你就馬上停下來往上面掛燈籠,而且以最快的速度掛。
做集成也是有障礙的。比如我們把GSM集成到CDMA上面去,確實需要聯發科的GSM系統做基礎。但是我們要做的是中間的“橋”。聯發科再怎么升級版本,它也不可能把這個“橋”升級得沒有了。因為那個“橋”是基于雙方長出來的,你想長就長你自己的那一半吧,反正我這一半什么也不長,你也沒有辦法。這種障礙就很高,你做的就很值,而且一年半載沒有人能超過你。這就是能干的活兒。
包括我們集成照相機,我剛開始做的時候,所有人都說中國人牛得很,不出3月,全中國人民都做得出來!但是到現在,也沒有一款做出來啊!我說你們照著做一個試試,知道什么叫障礙嗎?
《長江》:集成產品也是有專利的嗎?
榮秀麗:有。里面有很多小點都是有專利的。
說起來有點慚愧,我們2007年以前不太注意專利,自己也沒想過要申報專利,然后2007年公司突然長大了以后,就出來很多官司,找我們打官司要錢。那時我們就開始自己也弄很多的專利,現在有100多項。之前不知道專利這回事,我想自己就做這么一個東西,怎么就妨礙到你了呢?人家都不妨礙,憑什么我就妨礙到了呢?現在合作伙伴里有了高通和微軟,就更知道專利這回事了。
《長江》:在你看來天宇朗通這種集成創新的模式有弱點嗎?
榮秀麗:其實還找不到致命的弱點。但是,如果你天天跟在別人后邊走,保險系數會很高,雖然你勞動量很大,掙的錢也不多,但是風險也很小。做集成風險很高,你天天集成稀奇古怪的東西,你是不是要給別人洗腦啊?至少營銷方面就有很大的障礙,是不是要改變人的消費思維啊?如果天天干這種需要改變思維的事,那是不是成功的概率大,失敗的概率也大呢?
模仿就是你在前面掙大錢,我在后面掙小錢。但如果天天要創新,你是不是需要給人洗腦?洗腦好辛苦的,因為要改變人的消費習慣。所以我認為我們這種模式風險也挺大的,但是我們找不到更好的路,說實話,目前為止我找不到更好的路。
《長江》:你提到會對營銷模式做一些變化,是什么呢?
榮秀麗:以前我們賣東西,是我坐在門口跟你談,來一個產品,很便宜的給你,你該怎么賣就回家怎么賣去!現在不了,現在是我就要這么賣,你愿意干嗎?你愿意干你拿貨,不愿意干你一邊待著去,我不跟你玩兒,先跟他玩兒。
以前是我給你低價,你隨便賣,能掙多少是多少;現在我要指導你怎么賣,盡量追求你的利益最大化,但也要讓我的品牌最穩定。以前我把營銷的權利讓給了他,同樣我也把處置品牌的權利讓給了他,他把我的品牌搞爛了我也沒什么辦法!今天我要把這個品牌權利收回來。
《長江》:以后你希望天語品牌擁有怎樣的內涵?
榮秀麗:我希望天語品牌是80%的人都能買得起的,一個很好用的東西,一提起它就覺得它比較實惠、比較好用、比較舒服;第二我希望它能夠成為我們不可缺少的一個百寶箱,一個萬能物,你的手機不僅僅是一個手機,手機什么都能干。
它不應該是一個暴利的產品,一旦做暴利你就是在為10%、5%的人做東西,而我希望為80%的人做東西。為10%的人做產品,也確實有成功的案例,但是它對整個歷史進程的影響比較小。那就是在掙錢了。
《長江》:你煩“山寨”這個詞嗎?
榮秀麗:不煩。無所謂。可我不太懂,什么是“山寨”?
《長江》:你有什么不變的原則嗎?
榮秀麗:不變的原則是你天天都要變,不變的原則是你永遠都要跟上世界的變化。其實(很多領域)這個世界上的玩家也越來越少了,你要是還想活著你就得天天加快跑。我覺得中國還是有幾個廠家是不可替代的,比如華為。希望我們也努力成為不可替代的公司。但我們現在還不是,我現在覺得我們公司的同事學得還是太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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