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口車反壟斷調查會傷到誰

　　孫銘訓

　　“原以為可以翻過這一篇了，如今看來才剛剛開始。”北京一位汽車經銷商在接受《第一財經日報》記者采訪時如此表示，他指的是中國政府對國際汽車品牌的反壟斷調查。

　　8月4日，有媒體報道稱“國家發(fā)改委反壟斷調查小組突擊查訪奔馳上海辦事處，多名高管被約談，多臺電腦被檢查”。而央廣網報道，調查力量主要是來自上海、江蘇的物價和反壟斷部門。奔馳是否存在壟斷行為，目前正在調查取證的過程中。

　　昨天上午，本報記者趕到奔馳上海辦事處時，有工作人員對記者稱，國家發(fā)改委的車還停在外面，但并不確定調查人員是否還在里面，也不清楚具體調查事項。

　　此外，該工作人員還向記者確認：“發(fā)改委確實是去上海這邊總部調查了”，“本來是保密的，后來不知道怎么泄露出去了，目前正在追查責任。”

　　而對于反壟斷的調查進展及涉案企業(yè)，一位國家發(fā)改委的相關官員在接受《第一財經日報》記者采訪時表示：“目前調查還在進展當中，沒有合適的信息對外發(fā)布，等調查結果出來后，會給出一個明確的答復。”

　　調查遠沒有結束

　　國家發(fā)改委價格監(jiān)督檢查與反壟斷局針對汽車產業(yè)的反壟斷調查已經進行了三年，但直到今年7月中旬才開始約見跨國車企的亞太區(qū)負責人。并確認路虎、奔馳等一些車企存在橫向限制、縱向限制以及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等涉嫌壟斷行為，很快將出臺有關處罰結果。

　　消息傳出后，7月25日，捷豹路虎中國作出回應，對旗下3款車型的廠商指導價格進行了大幅調整，其中最高降價幅度達到了30萬元。7月26日，一汽-大眾奧迪發(fā)布的官方聲明稱：將于8月1日起主動下調國產車型的原裝備件價格，“零部件價格之和與整車銷售價格的比值”(下稱“零整比”)也隨之降低。

　　8月3日上午，北京梅賽德斯-奔馳汽車銷售有限公司宣布，從9月1日起主動調整部分維修配件的價格，部分維修配件的價格調整將涵蓋梅賽德斯-奔馳全系車型，范圍包括超過10000個配件。其中，擋風玻璃降價29%，轉向助力泵降價24%，散熱器價格下降16%。

　　8月5日，克萊斯勒(中國)汽車銷售有限公司宣布，作為對國家發(fā)展改革委價格監(jiān)督檢查與反壟斷局和上海市發(fā)展改革委價格監(jiān)督檢查與反壟斷局對公司進行反壟斷調查的積極回應，對包含大燈、外后視鏡、起動機等在內的145種高價值、高保修率零配件價格將下調20%；同時Jeep大切諾基SRT8價格下調6.5萬元，大切諾基5.7L旗艦尊悅版價格下調4.5萬元人民幣。

　　跨國車企的主動示弱并未導致調查的結束。據知情人士透露，此次突擊調查矛頭指向的是“奔馳整車價格和最低限價的經銷商政策”。而此次多臺電腦相關數據被調取，很可能是為了獲取(與限價)相關的事實證據。央廣網報道，上周，江蘇省物價局反壟斷分局已對蘇州、無錫、丹陽等五個城市的奔馳經銷商進行了反壟斷調查。

　　據央廣網報道，目前上海市發(fā)改委對克萊斯勒、湖北省物價局對奧迪的調查已接近尾聲。兩家企業(yè)都已查明確實存在壟斷行為，比如奧迪在湖北就曾召集4S店，統一零配件和保養(yǎng)的價格。而克萊斯勒在上海也存在類似的問題。這兩家企業(yè)近期將會受到相應處罰。

　　業(yè)內爭議壟斷定性

　　進口汽車廠商的壟斷行為主要包括兩個方面：首先是限定整車價格，即橫向壟斷；其次是限定4S店的零配件價格和保養(yǎng)價格，即縱向壟斷。

　　但汽車行業(yè)資深專家鐘師此前在接受《第一財經日報》采訪時稱，中國汽車市場是一個成熟的市場，現在市場競爭異常激烈，汽車企業(yè)想控制價格已經非常困難，“橫向壟斷已經不存在”。

　　據他分析，目前國內外一些車型價格相差懸殊有兩個原因，一是關稅，二是部分廠家和經銷商預留的利潤率高，因為國家也沒有定一個標準來約定利潤率：“但隨著市場競爭加劇，大部分廠商現在所預留的利潤率已經非常低。”

　　德勤管理咨詢戰(zhàn)略與運營服務副總監(jiān)陳寧也印證了鐘師的判斷，他在接受《第一財經日報》專訪時稱：“目前的中國汽車企業(yè)和經銷商依靠新車銷售盈利的空間已經很小，市場的競爭開始讓整個產業(yè)向售后市場轉移。”

　　陳寧認為，汽車行業(yè)存在一定的縱向壟斷行為，“但國家在執(zhí)法的過程中，應該考慮到這種縱向壟斷行為是不是也有存在的必要性？”

　　陳寧認為，在過去一段時間內，這種壟斷是國家《汽車品牌管理銷售實施辦法》(下稱《辦法》)造成的，但《辦法》制定當初業(yè)內也有很多爭議，但為什么能被執(zhí)行下去？“因為它規(guī)范了這個產業(yè)，讓市場競爭更有序，它也明確了廠商責任，讓消費者的維權行為找到了地方，保護了消費者的合法權益。”

　　對于市場上廠商主導原廠件價格的事情，陳寧認為，就原廠件的價格由廠家給出一個指導價，有利于規(guī)范市場，而且4S店本身就有一些副廠件，原廠件價格高，本就應獲得支持。“這不僅僅是因為有廠家的品牌授權，更多還代表著廠家的責任，汽車企業(yè)要為賣出去的每一個原廠件負責，這可能又要牽涉到‘汽車三包’的相關規(guī)定。”他說。

　　恐殃及自主、合資品牌

　　這次國家針對汽車企業(yè)的反壟斷調查主要針對進口車企業(yè)，但其實從縱向壟斷來講又何止是進口車企，國內的合資品牌、自主品牌也存在這種現狀。

　　“其實所謂的壟斷還是看資源掌握在誰手里，還是希望市場的‘手’來調節(jié)”，有業(yè)內人士指出豪華車的高價格和售后高消費影響的還主要是富人，他們能承擔得起。現在國家干預價格下調，受影響最大的可能首先是自主品牌和其他合資品牌。

　　國家對各領域反壟斷違法企業(yè)的懲處，也是比較狠的，近年接連創(chuàng)下多個天價罰單，液晶面板案3.53億元、奶粉案6.7億元、黃金案1009萬元。由于汽車本身作為高價消費品，行業(yè)規(guī)模較大，利潤率較高，懲罰金額不會低于前述行業(yè)，懲處將會是傷筋動骨的。

　　依據《反壟斷法》第四十六條和第四十七條規(guī)定，經營者達成并實施壟斷協議或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均將由反壟斷執(zhí)法機構責令停止違法行為，沒收違法所得，并處上一年度銷售額百分之一以上百分之十以下的罰款。

　　根據我國的備案原則，涉案有關企業(yè)如果能在宣布處理結果前主動按要求提交《自認報告》，承認違法事實，積極主動進行整改，就會得到相對寬大處理，甚至識相的不罰。

　　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過去國家對進口車征收高關稅，是希望跨國企業(yè)能在國內生產，帶動國內就業(yè)，希望給自主品牌發(fā)展預留價格空間。但此輪反壟斷之后，自主品牌的生存空間又將被進一步壓縮。”上述業(yè)內人士稱。(記者 楊海艷 對本文亦有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