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靜

　　盡管煙草稅將要上調的消息已引發軒然大波，但調稅方案還遠未確定。

　　據本報求證，關于煙草稅調整的稅率、稅種，目前決策部門內部尚存巨大爭議。目前至少有三種方案在供選擇。即是上調煙草消費稅、增加銷售環節的增值稅，還是提高煙草的從量稅？

　　此前，國家稅務總局貨物與勞務司消費稅處長胡先明曾在去年11月的一個公開場合透露，煙草稅的上調“正在做方案”，有望2011年出臺。

　　據世衛組織2008年數據，中國的煙草稅率目前僅為40%左右，低于與中國發展水平相近的亞洲國家，如印度為72%，新加坡為64%，泰國為63%。中國偏低的煙草稅負被認為不利于控制煙草消費。

　　但這個年上繳稅利高達5000億元的政府第一大財源的每一點變動，都注定會備受掣肘。新華社首席煙草經濟分析師徐云波認為，由于此次調稅尚未和煙草行業溝通，加上今年決策層面臨較大的防通脹壓力，煙草稅變動這只“靴子”能否在今年落地還是一個疑問。

　　三種提稅方案之爭

　　是上調煙草消費稅、增加銷售環節的增值稅，還是提高煙草的從量稅？

　　關于醞釀中的煙草稅上調的具體方案，本報記者近日多次致電國家稅務總局消費處和稅收科研所，均被告知相關人員無法回復。國家煙草專賣局煙草經濟研究所副主任李保江則在1月11日對本報表示，煙草稅具體什么時候調不知道，有關方案是稅務總局和財政部在做。“決策部門不會因一次研討會就調稅。”

　　據多方了解，此次調稅，至少有三種方案可供選擇。

　　方案一是上調煙草消費稅，尤其是商業環節的消費稅比例要上升。

　　煙草業歷來是第一大財源支柱產業。在征收的眾多稅種中，消費稅占大頭。自1994年設立消費稅以來，煙草業按照1-5類煙劃分，曾四次調整消費稅率。最近一次是2009年5月，除上調卷煙生產環節消費稅外，還首征批發環節消費稅。那次調稅使國家財政收入增加近500億元。

　　不少煙草業界人士預期，此次調稅仍將是從消費稅入手。在卷煙生產環節，高檔煙仍有一定利潤空間，但估計不會調太多，主要還是針對流通環節調稅。

　　湖南常德市國稅局流轉稅科科長周文鋒也認為，煙草消費稅的增長還有空間，尤其是流通環節，“比如從5%調整到10%”。

　　這緣于商業公司有著比煙廠更豐厚的毛利。煙廠是“毛多肉少”，稅利中近3/4都是稅金，而商業企業是“毛少肉多”，超過3/4是利潤。除了稅上得少，商業公司進的煙有利潤才賣，而工業公司要執行國家生產計劃，哪怕不賺錢的煙也要做。

　　對此，重慶市沙坪壩區煙草專賣局的一位官員也予以證實。

　　“2009年5月首征煙草公司消費稅，我們局里每年減少7000萬-8000萬元的利潤，”這位人士說，“但并沒太大影響，因為我們利潤空間大，只不過把原來的上繳利潤變成了稅。”

　　但中央財經大學稅務學院副院長劉桓不主張繼續在消費稅上“挖潛”。

　　“2009年那次消費稅征收，讓卷煙的最高消費稅率由56%+5%到61%，中國對卷煙消費稅的征收比例在世界上也是位于中等偏高水平了。”他對本報表示。

　　劉桓以零售價為70元的軟中華煙為例，這包煙要上的增值稅是17%，為11.9元，生產環節要上56%的消費稅，為28元，再加上企業所得稅、流轉稅等，“這包煙有55-60元的稅，已經不低。”

　　劉桓所在的中央財大從2007年起受財政部和稅務總局的委托，一直在做煙草經濟和稅收關系的課題。他認為，煙草稅費改革指望從消費稅上有大的增加不大可能，但可以增加銷售環節的增值稅，讓煙價動起來。

　　他進一步解釋說，今年，增值稅有望擴圍改革，把營業稅征收的一些范圍納入。“增值稅可以增加級次，比如按13%或17%分檔。”

　　但增加煙草增值稅的方案也受到不少質疑。周文鋒認為，增值稅作為中國第一大稅種，不光涉及煙草行業。如果有所變動，連增值稅條例都要修改。“況且，即使要動，增值稅率也應該是向下浮動。”

　　除了以上兩種方案，還有方案提出，把煙草的從量稅提高，從現在的每盒煙征收6分錢提高到1元。

　　從2001年6月起，國家稅務部門對卷煙增加了一道按量計算的定額稅。即按每5萬支香煙征收150元。

　　四川大學華西公共衛生學院教授毛正中是這一方案的支持者。他測算后認為，每包煙征收一塊錢后，使按零售價計算的卷煙實際稅率達到50%左右，會使卷煙消費下降2%左右，即減少消費3億包，而政府的稅收會增加850多億元。

　　但這一方案并未得到多數意見的支持。劉桓認為，如果按這一方案，一包煙征收1元的稅對高檔煙來說無所謂，但對差煙影響大。有煙草界人士稱，如此一來，低檔煙因虧損只好停產，難道中國只生產高檔腐敗煙？

　　目前，上述三種方案還在爭議討論中，最終哪個勝出尚不明朗。

　　稅價聯動實施難

　　據悉，除了上調煙草稅的考慮外，國稅總局也有意在煙價上做文章，即實行“稅價聯動”，在零售環節提高煙價，抑制香煙消費。

　　中國控煙協會常務副會長許桂華指出，目前中國不僅煙草稅收低，而且每包卷煙平均價格也低于國際水平。

　　中國每包卷煙平均價格為0.73美元，印度為1.65美元、日本為3.31美元、美國為 4.58美元、挪威為10.04美元，都是中國的幾倍甚至十幾倍。煙草控制框架公約要求把卷煙稅率提高到零售價的2/3到3/4。而中國的卷煙銷售價格還差得很遠。

　　不過，在一些煙草界人士看來，近年來隨著國家對煙草業的結構調整，中國卷煙的平均價格早已攀升。

　　由于煙草企業加大對中高檔煙的角逐。有的一類煙單箱利潤甚至是四類煙的80多倍。國家煙草專賣局也對原來卷煙價類劃分標準進行調整，如原來不含稅調撥價50元以上是一類煙，現提高到100元以上。

　　“以前三五塊的煙，現在都被四五十塊一包的煙替代了。像我們廠，5元的雪茄煙已經限產了，因為不賺錢。”1月12日，三峽卷煙廠雪茄分廠辦公室主任許戈倫告訴記者。

　　盡管香煙已變相漲價，但毛正中認為，煙價還沒有漲到位。2009年的煙草調稅，只提高了煙草工業和商業之間的調撥價，沒有調整批發價。煙稅上調，煙價不變，沒有起到控煙效果。

　　中央財經大學稅務學院與美國伯克利大學的一項共同研究成果顯示，如果將中國2009年5月提高的煙草稅率轉移到煙草價格上，政府不僅會增加至少500億元的財政收入，還會減少18億包的卷煙消費，210萬吸煙者也將因此戒煙。

　　按照這一設想，減少的香煙中，低檔煙首當其沖，特別是四五類煙。因為這部分卷煙的消費者對價格的敏感度更高。有數據表明，我國3.5億煙民有60%分布在農村市場。農民和城市低收入居民是低檔煙的主要消費群體。

　　但有煙草界人士認為，稅收在零售價上增加多少，對煙民影響并沒有想象的大。因購買不到低檔煙而戒煙的人群集中在40歲左右，比例很小。更多的農民會轉而購買價格低廉的假冒卷煙，有的地方的農民抽用硫磺熏過的假煙，對健康傷害更大。

　　由于提高煙草零售價對抑制消費的作用還存在諸多爭議，在周文鋒看來，稅價聯動難以大規模實施。

　　徐云波還認為，在今年國家面臨防通脹壓力的背景下，煙草稅即使要漲，也是在內部消化，而難以體現在消費環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