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仲繼銀

　　創業者福特通過一系列舉動“擠出”投資者，最終將原本只持股25.5%的公司完全轉變為家族所有

　　控制權之爭：擠出公司創業元老馬爾

　　科姆森

　　公司的成功與失敗都會產生股東之間的矛盾。福特汽車公司取得巨大成功之后，首先產生的矛盾是公司創立時的主要資金支持者、本來沒有直接介入管理的馬爾科姆森，現在要介入管理了。

　　馬爾科姆森于1905年通過出售股份和移交管理權，將他的煤炭公司組成了股份公司。然后他準備取代卡曾斯，自己掌管福特汽車公司。這本是以前定好的一個計劃，但是現在的情況變了。兩年前，作為世界上唯一愿意也能夠出錢或籌錢支持亨利・福特的人，馬爾科姆森是公司恩公。但是現在，他不再像是騎士，而是一個鄉下親戚。

　　卡曾斯拒絕交權之后，馬爾科姆森提議召開了董事會。董事會有5位董事，約翰・格雷和約翰・道奇支持卡曾斯留任，約翰・安德森支持馬爾科姆森，在這樣2:2的格局下，福特的一票成為了關鍵。福特只對他的汽車事業忠誠，對他人忠誠從來不是也永遠不會是福特的特點。福特的決定是支持卡曾斯留任，因為卡曾斯的管理是公司成功的一個關鍵要素。

　　馬爾科姆森使福特汽車公司的成立成為可能，卻無力獲得公司的管理權。于是，其宣布要成立一家新的汽車公司與福特汽車公司直接競爭。為避開馬爾科姆森，福特和卡曾斯成立了一家新公司——福特制造公司，負責為福特汽車公司生產零部件。除了馬爾科姆森之外，福特汽車公司的其他所有股東都是福特制造公司的股東。福特汽車公司的利潤被轉移到了福特制造公司，福特汽車公司僅僅維持收支平衡，停止分紅，堵住了馬爾科姆森的資金源。

　　對于其他股東來說，實際上一切都沒有變化，原來在福特汽車公司的股票價值和分紅轉移到了福特制造公司的股權上。但是，對于馬爾科姆森來說，福特汽車公司的股票則是價值難料了。在1905年12月的董事會會議上，他被要求立即辭去董事和財務主管的職位，因為他要成立自己的汽車公司的計劃造成了利益沖突。忍無可忍的馬爾科姆森以要起訴公司為回擊，沒有再被要求辭職。這期間，也有股東厭惡福特和卡曾斯的這種“背信棄義”的做法，貝內特就是因為怕家鄉人知道他與“小人”有合作而不再受到家鄉人的尊敬而退出公司。

　　1906年7月，馬爾科姆森賣掉了自己的股份。福特和卡曾斯設法得到了這些股份，還購買了貝內特及其他三位股東的股份。福特的持股從25.5%上升到58.5%，卡曾斯的持股從2.5%上升到11%。

　　格雷同意福特、卡曾斯這種通過成立新公司轉移利潤來解決與馬爾科姆森之間問題的做法。貝內特認為，福特和卡曾斯也曾想“解決”格雷的“問題”，因為他們感覺身為公司總裁的格雷束縛了他們的手腳。但“在這位底特律商界親善仁慈的老雄獅身邊，兩個冒失的年輕人只有發抖的份兒，根本不敢耍弄任何詭計”。1906年7月6日格雷因病去世，福特被選為新總裁。格雷的股份仍然保留為其家人的財產，福特最終掌握了公司的控制權。

　　道奇兄弟：從供應商到股東，再到競爭者

　　在福特汽車公司選擇了高地公園的新廠址之后，道奇兄弟也在底特律北部選擇了一個新廠址。結果是，福特汽車公司建成了全世界最大的汽車工廠，道奇兄弟公司建成了全世界最大的汽車零部件工廠。道奇兄弟作為福特汽車公司的股東，享受著優厚的分紅，也與福特汽車公司做著生意，但是這種生意卻沒有任何特殊地位。在雙方關系牢不可破的時候，卡曾斯下大力氣壓低道奇兄弟公司提供的零部件的價格，因為他們的零部件量太大，單位價格的壓低能夠給福特汽車公司節省很大的成本。隨著福特汽車公司越來越多地自己生產零部件以減少對外部供應商的依賴，道奇兄弟公司方面也開始擴展其工廠的能力，減少對大客戶的依賴，雙方的關系越來越緊張。

　　1913年8月，約翰・道奇不愿意再忍受福特的獨裁，辭去了福特汽車公司董事和副總裁的職務，也結束了雙方之間的零部件生意關系，不過道奇兄弟仍然持有福特汽車公司的股份。1914年11月，道奇兄弟公司開始自己生產汽車。他們知道難以直接與福特T型車那樣的低價汽車競爭，目標客戶定為“想再要一輛汽車的福特車主”。道奇車定價780美元，明顯高于當時T型車的450美元。

　　這時福特煩惱的不是道奇汽車會怎么樣，而是道奇兄弟已經不再給福特汽車公司做出貢獻，卻仍要“賺取”公司的分紅。此前一直維持很高分紅率的福特汽車公司從1915年開始轉向了新策略：每月拿出相當于公司資本的5%的利潤來進行分紅。而且，公司“評估”出的資本是200萬美元，只是其實際資本的2%。當時高地公園工廠一天就能生產出價值200萬美元的汽車。

　　即使以如此低估的資本價值，以今天的公司分紅標準來看，福特汽車公司的分紅也是豐厚的，1919年最大股東福特本人得到了大約50萬美元的分紅：過去的分紅10倍于現在，公司的股東都已經擁有相當的財富。大多數股東并沒有反對有利于公司進一步擴張的新分紅政策。公司第二大股東卡曾斯已辭職；兩位律師，拉克姆和安德森以及格雷的繼承人都表示滿意。

　　但是，道奇兄弟的情況不同。他們自己生產的汽車賣得相當好，從第一個完整生產年1915年開始一直是美國五大暢銷車之一。一方面，為了發展自己的汽車事業，他們需要更多的資金，另一方面，可能更為重要的是，他們認為福特把這么大規模的利潤留在公司投入到計劃中的榮格河工廠是在冒險。福特的高地公園工廠已經是世界最大的汽車工廠，而福特計劃中的榮格河新工廠將是全世界所有類型的所有工廠中的頭號巨人。

　　公司存在的目的就是要為股東賺錢，分紅太少違法

　　1916年11月2日，道奇兄弟起訴了福特汽車公司董事亨利・福特、埃滋爾・福特、霍勒斯・拉克姆和弗蘭克・克林根史密斯，控告他們損害了股東的利益。道奇兄弟要求法院命令福特汽車公司永遠把四分之三的利潤用于分紅，禁止公司在榮格河投資修建冶煉工廠。道奇兄弟認為，在榮格河修建冶煉工廠，超出了福特汽車公司章程規定的公司經營宗旨。道奇兄弟還反對福特的日薪5美元和T型車降價的做法。

　　法院于1917年6月開庭，道奇兄弟的代理律師指控說：“福特先生已經得到了他所需要的所有的錢。他的野心是雇傭盡可能多的人，以盡可能低的價格出售汽車。而應該對股東盡到的義務，他一點也不考慮。去年他可以掙得6000萬到7500萬，他卻只掙了2800萬。當所有其他的汽車都在提價，福特為什么要降價？就算他只是想保住在汽車業的領導地位，難道他一定要降價嗎？他真正的愿望是做大眾恩人。他想以股東的損失換取自己的榮譽。我們要求福特先生以利潤最大化的原則經營公司。當一個企業只是擴張自己，不去賺取利潤，它就是非法經營。”

　　巡回法院一審裁決支持了道奇兄弟的分紅訴求。法庭命令福特汽車公司立即支付1927.5萬美元的特別紅利，并且調整公司的紅利政策，以保證50%的公司利潤能夠回到股東手中。法院還裁定在榮格河修建冶煉廠與福特汽車公司章程不符。福特汽車公司提起了上訴，這樣至少能夠將上述裁決的執行拖延到1919年。

　　1918年11月，亨利・福特宣布將于年底辭去公司總裁職務，其25歲的兒子埃滋爾・福特將接任，掌管這家2.5億美元的企業。

　　1919年2月17日，密西根州高級法院宣布了對“約翰・道奇和霍勒斯・道奇訴福特汽車公司、亨利・福特和其他人”一案的最終裁決：把在榮格河修建冶煉廠歸入了福特汽車公司的權利范圍，但是再次支持了道奇兄弟對公平分紅的定義和要求。福特汽車公司已經在1919年的頭兩個月重新采用了公平的普通分紅方式，法庭命令公司追溯支付過去的紅利1927.5萬美元。

　　福特父子以退出為威脅，負債收購其他股東的全部股權

　　亨利・福特對終審判決非常惱火，認為法院已經逼迫他以違背自己最佳判斷的方式分配了福特汽車公司的資金。1919年3月6日，亨利・福特宣布他將組建一家新的汽車公司。5天之后，福特汽車公司的總裁埃滋爾・福特宣布，他和他父親都將徹底退出福特汽車公司。

　　道奇兄弟的一位律師認為，競業禁止合同不允許亨利・福特離開福特汽車公司去開辦一家新的汽車公司。但是經銷商開始恐慌，因為新公司一旦成立，他們的利潤一定下降。有關福特汽車不穩定的各種傳言開始出現。到了7月份，公司的大多數股東都做好了出售公司股份的決定。

　　福特委托波士頓一家金融服務公司負責談判，原則是“如果他不能買到全部的股份，他就一點股份也不會買”。

　　結果，除卡曾斯以其曾對公司的貢獻為功而要了一個稍高一點的價格(13 000美元)之外，其他股東得到的都是同樣的價格：道奇訴公司分紅案中確定的福特汽車公司每股股份價值為12 500美元。折算為1903年的股份的話，當時投入100美元購買的一股現在出售的價格是25 000美元。不計已經得到的可能幾百倍于原始投資的分紅， 1美元的原始投入資本增值為250美元。這些股份都是以埃滋爾・福特的名義購買的。根據福特自傳的說法，是埃滋爾看到其他股東與其父親在公司戰略方向上的矛盾而出錢購買下了所有這些股份。

　　經過兩次重大的股權變化，福特汽車公司的股權結構從1903年創立之初的12名股東、福特本人持股25.5%的“朋友合伙式”企業，經過1906年的第一次股權收購變成了福特本人持股58.5%的個人絕對控股企業，于1919年最終變成了福特本人持股58.5%、兒子持股41.5%、父子完全擁有的家族企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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