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襲”三星總部

    見習記者 陸振華　

    一場前所未有的調查正在大步深入。

　　韓國檢查機關1月15日對位于首爾太平路的三星集團（000830。KS）總部大樓進行了突襲搜查，尋找三星秘密資金疑案證據。當日正直三星旗下公司三星電子發布2007年4季度報。三星電子副會長周右植在季報發布會上對遭查一事感到“很遺憾”。

　　自2007年10月29日起，前三星集團戰略企劃室法務組組長金容哲陸續曝光三星集團存在總額達到2.15億美元秘密資金，這筆錢被用來向韓國檢察官、法官和政府官員行賄。

　　在由國會通過《三星秘密資金特檢法》案后，韓國檢查機關于1月10日成立特別檢查組著手調查，三星集團總裁李健熙、副總裁李鶴洙和總經理金仁宙等人牽涉其中。此舉被視為檢驗韓國打擊集團企業不良行為決心的測試。

　　“三星特檢組”10多名調查人員15日上午搜查了三星總部大樓18層的李健熙總裁室、李鶴洙戰略企劃室長室（副總裁）、27層戰略企劃室戰略支援組、法務組等辦公室，查找與籌集和管理非法資金、經營權非法繼承、對政官界行賄有關的證據。27層則是金容哲律師疑指為三星隱匿非法金庫的場所。

　　檢方未就搜查是否有收獲發言。而復旦大學韓國研究中心研究員方秀玉對本報說：“這次檢查其實就沒有查出什么。三星在防范上非常嚴密，不大可能查出來。”15日三星公司股價下跌1500韓元至58500韓元。

　　16日，本報試圖聯系三星集團發言人Yim Jun－seok。通過總機轉接后，其辦公室電話一直處于無人接聽狀態。在撥通三星集團智庫三星經濟研究院首席研究員Lee Han hee的直線電話后，對方稱自己是該研究院研究員，但并非Lee Han hee，不愿置評，也“不知道（三星總部遭調查）這件事”。

　　此前，三星方面人士接受韓國媒體采訪時表示，預料會對總部進行搜查，但沒想到正好趕在三星集團的主要系列公司三星電子發表2007年業績日，“真令人困惑不已”。

　　三星中國公關部負責人鄒積凱對本報說，三星中國對此事不便置評，“當事人不在中國，跟三星中國沒有任何關系，不合適說”。

　　曝光者金容哲

　　曝光者金容哲律師出身，從1997年到2004年在三星擔任財務部干部和法務組組長，后離開公司。

　　復旦大學韓國研究中心教授樸昌根對本報透露說，作為律師的金容哲參與了1995年韓國盧泰愚和全斗煥秘密政治資金案的調查，“起了很重要的作用”。

　　其后，金容哲加入三星，到了2004年他的職位被其他人代替。當時三星公司要給他另外一個工作，但他謝絕了，于是離開法務部門。

　　樸昌根說，三星對效力過公司的人有另外的福利。在員工離開后，連續三年付給他們每年約2200萬韓元的收入。到2007年三年期滿，三星不再給付。

　　“金容哲該拿的錢已經都拿到了，于是他開始揭露三星。”樸昌根說，“對他道德方面的問題還是有一些爭議的。”

　　揭露從去年10月29日開始。記者會由韓國天主教正義實現司祭團召開，金容哲在會上說，三星在自己都不知道的銀行、證券公司賬戶里有50多億韓元的存款和26億多韓元的股票，這是三星的秘密資金。

　　司祭團公開了三星以金容哲的名義開設的3個賬戶，他們稱：“三星以干部的名字開設匿名賬戶保管秘密資金。”

　　三星方面隨即否認說，為保管秘密資金開設匿名賬戶的主張不是事實。就以金容哲的名義開設賬戶一事表示：“這是財務組干部接到熟人‘幫助理財’的委托，為了購買三星電子的股票，借用了既是大學同學又是干部的金容哲的名字。”三星稱：“委托理財的人與公司沒有關系，只要檢察機關進行調查，就能查明資金的主人和來源。”

　　在隨后的11月，金容哲陸續公開自己的證據，涉及檢察官和青瓦臺高官。

　　11月12日，天主教正義實踐全國司祭團代表金容哲，公開了3名從三星集團方面受賄的檢察員名單和證明三星接班人李在镕非法形成財產的相關資料：被內定為檢察總長的林采珍、大檢察廳中央調查部部長李貴男、國家清廉委員長李鐘伯（前首爾中央地檢廳長）3人包括在三星行賄對象名單中。

　　司祭團表示，金容哲2001年在財務組工作時，看到了保管在三星總部27樓財務組秘密金庫中的行賄對象名單。“名單上有行賄時寫負責人名字的空白欄，而這一欄幾乎沒有空著的。”

　　被曝光者又完全否認：“全都不是事實，是赤裸裸的誣陷。”

　　而首爾中央地方檢察廳將向檢察官行賄等三星秘密資金疑案交給特殊二部正式進行調查。青瓦臺發言人千皓宣表示：“被內定為檢察總長的林采珍極力否認，13日將對林采珍舉行國會聽證會。今后包括國會聽證會在內，將密切關注（對事件的調查）進展。”　

　　韓國大統合民主新黨、大國家黨和民主勞動黨等朝野三黨11月22日國會法制司法委員會法案審查專業委員會上通過了《三星秘密資金疑惑相關的特檢（特別檢察官）任命法案》，并移交給法制司法委員會全體會議。

　　據朝野三黨通過的法案，特檢的調查對象包括：三星愛寶樂園非法發行可轉換債券等三星集團的經營權非法繼承疑惑；1997年以后籌集秘密資金以及全部行賄疑惑；三星集團管理人員和普通職員利用銀行匿名賬戶疑惑；2002年提供大選資金以及向最高權力階層行賄等疑惑。

　　韓國《朝鮮日報》評論說：“如果法案在國會全體會議上得以通過，那么不僅會對大選政局造成影響，還會對在特檢進行調查的新年政局造成影響。”

　　11月26日，金容哲又召開記者會稱，2002至2003年，李健熙的夫人洪羅喜等三星家族人士利用三星集團的秘密資金購置了價值600億韓元（1美元約合900韓元）的美術品。三星集團在三星汽車破產時，買通了法院工作人員，抽出虛假報表材料并焚毀，為此雇傭律師和會計師掩蓋這一非法行徑。

　　金容哲還表示，正是因為他不肯同流合污，拒絕執行上述行動而受排擠，最后不得不辭去了在三星的職務。　

　　但三星集團全面否認了所有指控，三星集團表示：“此前對金容哲單方面作出的表態給予了最大限度的寬容和忍耐，但金容哲的言論充滿捏造、歪曲和夸張，其虛假事實已使集團形象受損，經營活動大受影響，因此將用法律手段堅決予以應對。”　

　　11月24日，在距離總統大選還有26天之際，國會舉行全體會議表決通過了“三星秘密資金特檢法”。盧武鉉總統11月27日表示，雖然“三星秘密資金特檢法”在政治和法理上都存有問題，但他并未行使否決權，批準了該法案。　

　　而檢方已于11月26日對三星集團總裁李健熙、副總裁李鶴洙、總經理金仁宙采取禁止出境措施。

　　檢查力度空前

　　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三星下屬公司三星電機研究員16日對本報說，大約三周前的圣誕節前后，檢方就對他們檢查過了。檢查前，領導讓他們格掉了電腦硬盤，毀掉文件；并且在下班時把硬盤帶走。

　　“我們是研究部門，不太重要，經濟部門的有點緊張。”這位研究員說。

　　去年11月30日，檢察機關特別調查監察總部就對三星證券總公司和三星SDS數據中心及三星證券電算中心等處進行了搜查。

　　事隔1個半月后的11月14日，“三星特檢組”對三星集團總裁李健熙的個人辦公室承志園進行了突擊搜查，對此三星集團方面甚感驚訝。

　　承志院是三星集團的經營大本營，集團的主要決策和經營行為在這里進行。并且是三星集團創始人已故李秉哲總裁生活過的地方。承志園是被認為留有三星精神和靈魂的圣地，也是歷史的現場。

　　除了承志院以外，戰略企劃室長（副總裁）李鶴洙、戰略企劃室次長（總經理）金仁宙、戰略企劃室財務副總經理崔匡海的住宅也突然同時被搜查，對此三星方面非常驚慌，不知所措。

　　同樣不知所措的是三星公司股價。

　　從“丑聞曝光”的10月底起，三星公司（000830。KS）股價在11月初反而上升至85000韓元以上，但不久就轉頭而下，在一個月內，跌幅將近30%以上，此后股價在略有反彈后低位徘徊，至一月中，受消息面影響，股價繼續向下。

　　而三星集團主要企業三星電子1月15日公布的4季度財報顯示，雖然凈利較去年同期衰退6.6%，但優于分析師預期。

　　Samsung電子2007年凈利降至2.212兆韓元，約達23.65億美元，高于分析師平均預期的1.97兆韓元，但低于2006年同期獲利2.368兆韓元。其中營業獲利減少13%至1.783兆韓元，營收增加11%至17.477兆韓元，但皆比分析師預期的好。

　　帝國黑暗的一天

　　12月2日出版的美國《新聞周刊》稱三星遭調查是“帝國黑暗的一天”：金容哲律師披露的三星腐敗丑聞，試圖拆解“三星共和國”和改變“大韓民國股份公司”的面貌。但三星全面否認金容哲的說法，但因為這次事件，三星總裁一家將為爭奪3000億美元的“帝國”經營權陷入生死斗爭中。

　　報道援引高麗大學教授張夏成的話分析說：“這次丑聞不僅會對三星的治理結構產生影響，而且還有可能使三星分裂成金融和產業集團。”

　　但復旦大學樸昌根教授對此持反對意見。他說，三星的貢獻占韓國全國GDP的六分之一，與韓國國民息息相關，從出生到死亡幾乎都離不開三星；在李明博主政下，三星解體的可能性不大。

　　但是，樸昌根教授說：“金容哲揭露三星對李明博是不利的。三星受打擊，導致韓國大企業集團受打擊，這對李明博競選承諾中主張松綁大企業的政策相左。”

　　他解釋說，韓國80年代就開始實施保守政策限制大企業的觸角。比如限制大企業出資總額，以達到限制企業控制小企業的目的；實行金產分離原則，金融資本與產業資本分離，不允許產業資本直接經營金融資本。由此導致企業減少韓國國內投資而大舉開拓國外市場，資本外流明顯。

　　而李明博要做的就是廢除限制、緩解金產分離，允許部分產業資本經營金融資本，鼓勵國內投資。“而李明博當選后與工商界企業家座談，也是這個意思。”

　　復旦大學方秀玉與韓國專家剛就此事交流過意見，她說，因為李明博贏得大選上臺后的政策將與盧武鉉政府大不一樣，盧武鉉政府可能是借調查三星“反攻”下屆政府。

　　方秀玉說，李明博陣營和反對現政府的政黨也對調查三星持不反對意見，借此以向國民表示他們與盧武鉉政府的不同。

　　她說，這樣的情況幾乎都成了政權過渡時期的“傳統”，通過這種變相斗爭，韓國政黨達到繼續生存目的。

　　“這是對過去政府的重新檢討。”方秀玉說。

    相關報道：

    三星總部遭查 李明博松綁大企業遇挫

    三星第四季度純利下降6.6%

    三星總部涉嫌巨額賄賂被查

    韓國檢方突擊搜查三星秘密金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