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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蘇里大撤退http://www.sina.com.cn 2007年04月26日 09:53 21世紀經濟報道
本報記者 牛曉波 ·編者按· 4月1日,對于在俄羅斯從事商品零售的中國商人來說,可能是個噩夢般的日子。 俄羅斯政府決定,從2007年4月1日起,外國人將被禁止在露天市場和商亭從事零售業。 這將涉及俄羅斯全境115個露天大市場,而這些市場里的主力就是中國商人。 而遠不到這一天,中國商人已經感受到其中的壓力,他們中的許多人開始大規模地從俄羅斯撤回國內。 雖然,俄政府的初衷是想把市場上的就業機會騰出給本國人,但顯然,這樣的舉措并沒有收到預想的成效,俄聯邦統計局的數據表明,俄羅斯商人并沒有迅速填補外國商人空下來的位置,俄羅斯市場上的閑置攤位已經增加到總數的25%。而相應的俄羅斯零售市場價格卻在上漲,4月之后,俄遠東地區零售商品價格已上漲約四成。 而另一方面,中國與俄方接壤的邊境城市,比如滿洲里、綏芬河、黑河、東寧等地,開始積極招攬曾經在俄經商的中國人回來重開邊貿互市。 但讓人擔心的是,重拾簡單低層次的邊貿模式有無長久的生命力,依邊貿生息的中國邊境城市如何轉型,在俄羅斯新政策的條件下,中國民間商人簡單的商品出口貿易形式能否升級?本報記者在中俄邊境城市滿洲里、綏芬河、黑河、東寧等地,進行了長時間的調查。 “俄羅斯遠東已經回來十幾萬人了!”一個聲音過后,吵鬧的車廂里瞬間啞了下來。 郭寶印記得,這是4月10日的上午,在從俄羅斯烏蘇里到中國綏芬河的國際大巴上,滿車四十幾個人,居然有一半是中國人——過去,上午從俄羅斯開出的車上,絕大多數都是前往中國大采購的俄羅斯人。 前一天剛剛飄了點雪,大巴行駛得略嫌沉重。在經過烏蘇里中國大市場時,郭寶印下意識地盯著屬于自己的那個集裝箱攤床——柜門緊閉著,箱體上用俄語寫著的“電視機、DVD”等字眼有些斑駁,里面是空的。 三年前就來到這個市場做生意的他有點黯然:本來今年打算重新粉刷一下攤床箱外的廣告的。 烏蘇里清理中國人零售市場的工作始于今年2月份。但早在去年11月,在這里做生意的中國人就聽說了政策有變化的消息。 這個變化就是去年年底俄羅斯出臺的限制外國人從事零售業的政府令。這項法令規定,從2007年4月1日開始到今年年底,在俄貿易市場從事零售業的外國人配額將降為0。(俗稱“禁商令”)留給郭寶印們觀望的時間并不長。 清理涉及俄羅斯115個露天市場 今年2月份,烏蘇里市場管理部門就通知各家商戶,如果還想繼續營業,必須簽訂一份委托書,將自己攤位的經營權交給當地的俄羅斯人,由俄羅斯人售貨,中國人不得直接從事經營活動。 這份委托書的中文版內容大致是:我叫xxx(中國人),我的朋友xxx(中國人)要回國了,委托我將這些商品交給xxx(俄羅斯人)售賣,我過去沒有、現在和將來也不會從事商品經營活動,我只是從中國往這里發貨。 簽完字后,市場管理方會發給委托書中的那位俄羅斯人一張胸卡,“這買賣就算交給俄羅斯人了”。 但俄羅斯人“太貴了”。在烏蘇里中國大市場,雇用一個俄羅斯人做售貨員,每天的薪水至少需要250盧布(約合人民幣70元左右),而要是用中國人,薪水不到一半。 “我那么個小小的攤床,自己就能照顧過來了,雇了售貨員,我自己干嘛呢?”郭在市場的攤床是個長6米、寬2.5米的集裝箱,主要賣電視機、DVD等小家電。 雖然,近日綏芬河市政府出的調研報告認為,俄“禁商令”不準外國人從事零售業,“就是把零售行業的利潤讓給俄羅斯人,所以,該法令旨在增加俄羅斯勞動就業率,并非打擊俄羅斯與周邊國家,特別是對中國的正常貿易”。 但郭寶印不愿接受這一說法,他說這個說法純屬一廂情愿。 而俄新社4月份的一份報道佐證了他的直覺。報道稱,全俄社會輿論研究中心的調查表明,大多數俄羅斯人(68%)仍舊支持政府下令禁止外國人在市場經營零售業的決定,75%的被訪者認為市場上外國人數量減少是積極現象,只有1%的人表示愿意讓外國人做售貨員。 俄羅斯聯邦委員會下屬民族政策、國家關系和宗教團體聯合委員會副主席弗拉基米爾·斯盧茨克爾就指出:“完全禁止外國人經營零售業,實際上是俄羅斯社會日益泛濫的排外情緒和政府姑息放任這種情緒的結果。” 市場方面的規定也越來越嚴苛。從4月份開始,新的要求是,中國人在俄經商,必須要先與俄羅斯人合作開設一家公司,再以這家公司的名義開商店。 對郭寶印他們來說,這個政策導致的最嚴重的結果就是,過去只要向市場交點管理費的好日子一去不復返了,今后必須要以公司的名義,既向市場繳費,還要繳納俄羅斯規定的企業經營稅。 郭寶印的攤位每個月向市場繳納的費用包括人頭費、攤床費、市場管理稅等共計約40000盧布,要是按新的辦法,他預計費用將會翻番,“承受不起”。 而實際發生的事實是,現在即使他能接受上面的幾項變動,他所在的那個露天大市場也已經關門了。 幾乎與烏蘇里中國大市場關門同時,位于海參崴的體育市場也關門了——這個大市場曾號稱俄羅斯遠東最大城市最大的市場。 俄羅斯的政策是,從今年4月份開始,露天市場將全部關閉——這涉及俄羅斯全境115個露天大市場,這些市場里的主力就是中國人,還有小部分越南人、韓國人以及個別中亞獨聯體國家商人。 撤退背后的雙刃劍 郭寶印的家就在綏芬河,距離烏蘇里一百多公里,現在是中俄間最主要的口岸城市之一。 回家后的幾天,郭寶印除了在家休息之外,就是到市中心廣場周圍的幾個主要針對俄羅斯客商的商場晃悠——一來是看看這些地方的生意怎么樣,探探將來回來接著做俄羅斯人生意的可能性,二來也是去找幾個曾經一起在烏蘇里市場里賣貨的朋友聊天打牌喝酒。 這幾個朋友都比郭寶印回來的早。他們和郭寶印的不同在于,郭寶印在烏蘇里中國大市場怎么說也算個小老板,攤位是自己的,他們則是過去給別的中國商戶打工看店賣貨。 而這些人也是俄羅斯這次“禁商令”指向的首要目標。今年以來,俄經濟發展與貿易部和俄聯邦移民總局不斷重申,此次政府令只涉及直接從事零售商業的人員,即售貨員。俄政府的初衷本是想把市場上的售貨機會騰出給俄羅斯人。 事情的發展似乎遠非俄政府設想的那么順利。盡管政府一再強調,政府令絲毫不針對有意向俄羅斯市場供應本國產品的外國商人,但雇用俄羅斯人實在太貴了——這也是一些本來自己只在國內遙控的中國商戶最終從俄羅斯市場撤出的原因之一。 俄聯邦統計局的數據表明,到2007年初,俄羅斯市場的攤位數量已減少1.5%(與一年前的數據相比),實際閑置的攤位同時上漲到總數量的25%。市場銷售額下降,在整個零售額中的比重大大減少。 從今年年初就開始,攤位租出率和租費都呈現直線下降趨勢,70%以上攤位都閑置下來,租金更是最多降到原來的十分之一左右。 而相應的俄羅斯零售市場價格的上漲更加明顯,4月之后,遠東地區零售商品價格已經上漲約四成。 盡管俄政府承諾,如果限制外國人從事零售貿易的措施無效,它們將會被取消,但這不會早于2008年1月1日配額有效期結束以前。不過,據俄新社最近的報道,目前已有大量議員和公眾建議提前撤銷這一決定,以避免市場全面癱瘓。 4月2日,在鎖上已經空空如也的貨柜之后,郭寶印還是跑到市場管理部門,續繳了一個月的攤位費,直到5月1日。 “到時候再看形勢吧,要是有好轉就再過去。”他說,“聽說烏蘇里大市場的夜市在4月中旬又開了,不過只允許做批發生意,不許零售。” 回歸“互市貿易區”? 還在烏蘇里的時候,郭寶印就聽說,綏芬河正在招攬像他這樣的曾經在俄經商的人到綏芬河重開事業。 “禁商令”第一階段生效10天后,今年1月25日,綏芬河市市長付延成就帶上一批政府官員,前往俄羅斯延攬華商。 也就是在此次活動中,付延成發表了一封公開信,號召在俄華商將對俄市場的前線后移——“退一步也同樣‘海闊天空’”。 三個多月前,綏芬河市政府就成立由付延成為組長的招引接收在俄華商來綏經營工作領導小組,開始組織各有關部門研討對策,一系列調研隨之展開。據該市商務局的消息說,對商戶減免工商稅務稅費和攤位租金的辦法馬上就要出臺了。 與綏芬河毗鄰的東寧縣,2006年曾開張了一個邊境互市貿易區,但只做了幾個月,就經營不下去了。在關門半年多之后,最新的消息顯示,這個互市區將在今年5月重新開業。 但郭寶印對現在這種遍布邊境地區的所謂“互市貿易區”沒有信心,他甚至覺得,各地政府現在大力發展互市區的政策導向與中俄貿易的現實方向背道而馳。 “俄羅斯已經開始對這種零打碎敲的貿易不感冒了。”他說,絕大多數這種類型的互市區都是剃頭挑子一頭熱——中國這邊操持得熱火朝天,對面卻冷靜得“不像在做生意”。 但他還是決定,五月份要是那邊的形勢還沒有好轉,就在綏芬河城里找個攤位或者門面繼續干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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