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國經營報 本報記者：柴瑩輝

　　春運大潮臨近，電子客票的詐騙案屢見不鮮。

　　這背后反映了隨著電子機票的推行，航空業銷售模式正在經受變革期間的陣痛。

　　被“偷吃”的差價

　　“當我在雙流機場值班時，一位旅客忽然開始大吵大鬧。”一位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員對記者回憶，這位成都飛北京的旅客想將飛機改簽成下一個航班，他被告知需要額外增加手續費。

　　對于旅客來說，不同的機票折扣享受的待遇也不一樣，一般4折以下機票在退、改簽時會比較困難。航空公司的人員在電腦系統查詢中發現，這位旅客購買的機票是4折。但他則宣稱自己購買的機票是8折，而手上持有的行程單(《航空運輸電子客票行程單》)顯示的票價也是8折。

　　“毫無疑問，他手上的行程單是偽造的，票代公司偷吃了4折的差價。”雖然早就聽說過票代這種偷梁換柱的手法，但上述航空公司人士還是第一次遇見。最終，他只能勸旅客求助機場公安分局。“盡管這件事情與航空公司沒有直接關系，但我們還是受到旅客質疑，負面影響很嚴重。”

　　IATA(國際航空協會)的BSP(中性票銷售與結算系統)經理告訴記者，目前國內機票中電子客票的比例已經高達98%，除了春秋航空外，所有的航空公司都加入了該系統。

　　但與此同時，電子客票的“蟲洞”現象也時有發生，最常見的情況就是票代公司以較低的折扣為旅客訂票，卻在作為報銷憑證的《行程單》上打印較高的票價，從而賺取其中差價。旅客除非改簽航班或者查詢里程累積，否則很難發現其中的“貓膩”。

　　流程簡化，漏洞擴大？

　　電子客票簡化了銷售流程，卻為別有用心的人提供了“暗箱操作”的空間。

　　以往紙質客票時代，票代公司要對手中的機票進行多聯結算，四聯機票分別給國際航協、航空公司、旅客和自己各留一份，并且必須保證所有的票價保持一致。“機票要符合有價證券的管理，很難偽造。”游易網新聞發言人王一力對記者表示，不法票代要想在紙質機票上“做文章”很難。

　　但推行電子客票后，一些票代意識到了有機可乘。

　　電子客票時代，旅客手中只能有一張行程單作為報銷憑證，而行程單非常容易偽造。“現在市場上有一種可以脫機打印的行程單軟件，幾十元就能買到。”一位不愿具名的票代向記者報料。

　　據悉，正規的行程單打印時，數據需要進入民航訂座系統及國家稅務總局的數據庫，而利用上述軟件脫機打印，不需要與任何數據庫相連，“可以任意填寫銷售的機票金額。”

　　就是利用這幾十元成本的軟件，不法票代玩起了差價把戲。航空公司的人士告訴記者，其實旅客到達機場時，打印的登機牌上可以顯示機票折扣的信息。比如南航的S艙代表6.5~6.9機票，而X艙則意味著4.4折以下。

　　但問題是，不同的航空公司設置艙位的含義不盡相同。比如國航的E艙是6折機票，而川航則代表5折。“別說旅客記不住，我自己坐飛機時也常常糊涂。”上述人士無奈地表示，再加上航空公司經常改變促銷艙位的代碼，這些紛繁復雜的信息都讓不法票代鉆了空子。

　　背后的博弈

　　民航總局也意識到這些不良現象，聯合國家稅務總局出臺了《關于對代理人違規使用〈航空運輸電子客票行程單〉的處理辦法》。根據這份已經實施的《辦法》，違規操作的代理人一經查實，補齊票款差價后要按照客票公布票價的3倍收取罰款。

　　盡管如此，電子客票漏洞還是屢見不鮮，這從深層次上反映了一些小票代的恐慌心理，因為電子客票推行后，部分票代的業務出現了急速縮水。

　　老張是北京西三環某大廈內的機票代理人，他對電子客票帶來的變化尤其感同身受。“前幾年代理人的地位很高，航空公司害怕我們不認真賣票，暗地里互相攀比著給我們返錢。”回憶起黃金歲月，老張眼睛依然熠熠發光。

　　但隨著票代行業競爭的增加，形勢發生了改觀。“現在航空公司的態度非常冷淡，除非是銷售量高的核心代理，否則我們很難在航空公司面前有話語權。”尤其當電子客票風行后，老張明顯地感覺到自己的銷量開始下降，以往辦公大廈的固定客戶開始嘗試網絡訂票，老張的客人被迅速分流。

　　“未來何去何從，我真的不太知道。”老張無奈地表示，他很理解一些同行的“鉆空子”心態，那些賺取差價的票代多屬于他這種小規模代理，抱著朝不保夕的心理“賺一筆是一筆，逮到了就關門”。

　　這背后反映的其實是航空公司與票代的一場博弈。原本航空公司奉行“兩條腿走路”政策，一面加入中航信系統，通過全國近6萬的機票代理公司銷售自己的機票，另一方面利用網站和營業部進行直銷。因為直銷可以省去一筆不菲的代理人傭金費用，被戲稱為“所有航空公司的夢想”。現在，電子客票的出現為航空公司的直銷創造了有利條件。

　　但在目前的情況下，完全跨越代理人是不可能的事情。在電子客票高度發達的美國，航空公司直銷的比例也只有30%以上。不過，借助電子客票來洗牌票代行業，幾乎是沒有懸念的事情。因為取消代理人傭金是最終的趨勢，也就是在這種形勢下，一些中小票代產生了不知“路在何方”的感慨。

　　王一力告訴記者，代理人傭金是中國特有的產物，美國的代理人往往依靠酒店、訂車等附加服務存活。這意味著，在中國能“笑傲江湖”的票代將是擁有網站和呼叫中心的大型票代。從這個角度看，那些最終被淘汰出局的中小票代企業所謂的“蟲洞”事件不過是上演著最后的瘋狂。

　　值得注意的是，這些“蟲洞”反而可能加速它們的滅亡。“為了防止詐騙事件，我們現在鼓勵旅客從公司網站上訂票，加大我們的直銷力度。”某航空公司的高管對此毫不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