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集團創立了一種民營機構參與公共衛生建設的新模式

　　萬里江

　　17年前，焦安國還是一個礦工，而一場意外，卻使他的職業生涯發生了徹底的轉變，無意中成就了他今天成為民間防治肺結核的重要力量之一，也書寫了一個中國另類民營醫院的傳奇。

　　一個秘方引發的血案

　　在山西運城，焦安國的父母是令人尊敬的人物，他們憑借祖傳的中藥秘方“回生靈”，挽救了無數結核病患者的生命，在當地被譽為“神醫”。1987年，他們借了幾萬塊錢，租地蓋房，建起了一座民營的結核病治療專科醫院，在當時，這在國內都是很稀罕的事情。由于藥到病除，醫院的生意非常好，卻也遭來了嫉妒與貪婪，1990年的某一天，為了奪取秘方，奪命者一把大火掠走了他的父母的性命，醫院樓房毀于一旦。

　　那時，24歲的焦安國只是一名高中學歷都沒有的礦工，“回生靈”治得了結核病卻不能挽回父母的生命，接下來怎么辦？在周遭一片不信任的目光下，這個門外漢在災難發生的第三天就擦干了眼淚，接過了這個爛攤子，堅持要把醫院辦下去。

　　事實上，結核病對人類的威脅，遠遠超過了艾滋病與癌癥。據世界衛生組織統計，目前全世界感染結核桿菌的人數已達20億，占世界人口的三分之一。而治療結核病，在我國也主要是由公共衛生系統來承擔，結核病專科醫院，一般屬于非營利性醫療機構。

　　接過院長職務的焦安國經歷了職業生涯的一次突變，不懂醫、不懂藥，焦安國為了重樹醫院的權威，他派人到北京溝通，利用國家抗癆中心的號召力，把全國各地的結核病專家請到運城來開研討會，同時，要求醫院的主力拿出高質量的論文，并把他們的藥推向全國。

　　民間防癆在路上

　　用父母留下的幾十萬塊錢，在原來焦家樓的地址上，焦安國建起了一座新的制藥車間，很快，專門用于治療結核病患者感冒、肝功損害以及其他臨床癥狀的回生靈溫陽解表丸、回生靈舒肝丸等新藥相繼問世投入使用。有了充足的藥，他開始一個地區一個地區建立醫療點，這些點，秉承了他們一貫的原則：先給藥，治好了病再給錢，治不好不要錢。

　　隨著知名度的不斷提高，不遠千里來運城求治的外地患者越來越多。由于擔心患者長途勞累加重病情并沿途傳播，焦安國開創的信診工作受到了患者的廣泛歡迎。

　　而隨著信診業務迅速擴大，信件出現了積壓，他連著給信診辦增加了幾員干將還是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1993年，焦安國投資50多萬元，建立醫院電子計算機系統，實現了內部聯網，效率提高了幾十倍。

　　自此，焦安國將他的結核病專科醫院開到了東北、上海和全國各地。一次他在雜志上看到一個云南女孩患嚴重肺結核無錢治病的消息，立即帶著自己的醫生飛赴云南，給她免費治病，挽救了一個年輕的生命。

　　從2003年起，為使基層醫生具備結核病的初步診斷能力，焦安國派出以全國知名結核病專家肖長生、薛復洲為首的專家小組培訓鄉村基層醫生11200多人次，足跡遍及13個市縣和山西周邊的陜西、河南。同時醫院在檢驗、技術方面也為基層單位提供支持，派出專業技術人員和基層結防所建立痰檢和化驗合作。

　　作為民營醫院，利用自己構建的防病網絡來發現病人，這種經營理念和一般醫院等病人上門完全不同。而通過健全網絡建立查病系統和報病系統，也正是目前公共衛生體系亟待健全的。

　　不會看病的院長

　　隨著在全國各地治療的病人越來越多，焦安國無意中成為民營治療結核病最大的一支，與其他靠治療不孕不育、男科、美容整形的民營醫院不同，焦安國基本不做廣告，也不承諾治愈率，他在患者的口碑相傳中發展壯大。

　　2003年，焦安國走出家鄉運城，來到上海實現夢想。“上海是人才高地，資金聚集，醫院集團設在上海最適合。”不久，一個總資產近3億元、年營業額2.5億元的上海建安醫院(集團)投資管理有限公司成立了。

　　目前在中國，90%還是國家投資的醫療機構，服務量95%以上都是由公立醫療機構提供，而民營醫院的發展尚處于起步階段。而在國外的一些發達國家，由社會投資的醫院要占到總數70%～80%。同時，民營醫院還面臨嚴重的誠信危機，不能被人們廣泛接受。

　　不過，對于焦安國來說，誠信并不是他擔心的問題，過去20年在山西積累的口碑，足以成為他開拓市場的利器。

　　但要公司化管理一個現代化的醫院集團，卻不是件容易的事。焦安國覺得壓力很大，為了舒緩壓力，漸漸地他養成了一個習慣，經常要在夜里“靜坐”，準確地說是“靜思”，整理一天的感悟，思考自己忽然冒出的有意思的念頭。在他床頭柜上、房間地板上的書也越來越多，有醫書、小說、雜志、報紙，還有一些莫名其妙的閑書以及工具書。

　　民營機構參與公共衛生

　　選擇了合適的職業經理人做副院長后，“焦院長”經常能“靜思”出一些創舉。他和江蘇無錫市衛生局合作，創立了一種民營機構參與公共衛生建設的新模式。

　　2005年1月1日，負責無錫市結核病防治工作的無錫安國醫院正式運行。無錫安國醫院的模式是，由上海建安醫院投資管理有限公司托管無錫傳染病醫院結核病治療部分，另外，提供結核病預防方面的公共服務，無錫傳染病院肺科提供設備、場地、后勤。雙方按先服務、后埋單的原則，由衛生主管部門根據安國醫院的服務結果，為公共服務部分埋單。

　　2005年，安國醫院提高了無錫結核病發現率，初始肺結核病人免費服藥率100%，基層結防醫生培訓率100%。醫院總收入也增長了31.3%；門診量增長了34.4%；住院人數增長了31%；人均出院費用下降了5.5%；門診人均費用下降了24.6%。    

　　除了山西、無錫，上海建安還先后參與了陜西、河南、吉林、遼寧、黑龍江、內蒙等地的結核病防治工作。

　　不過，焦安國也坦承，民營醫院參與社區服務，更多是為了獲得其他的外部效應。結核病是窮病，患者普遍不富裕，支付能力有限，一般的結核病患者，是可以享受國家免費治療的，只有其中極少量的疑難雜癥者才是潛在消費群。民營醫院如果規范運作，其利潤空間將相當有限。“公司參與公共衛生服務贏得政府、社會的認可，是一筆無形的財富，是再多的錢也買不來的。”

　　而安國醫院的一年成績單，也給焦安國的建安集團帶來了現實好處。去年12月底，上海嘉定投資新建的安國醫院成立了，也成為上海第一家非營利性民營醫院。

　　作為一家民營醫院，無錫安國醫院的利潤來源問題終究無法回避。焦安國稱，安國醫院主要是靠與結核病相關的“邊際收入”來維系運行：免費治療的初診病人一般都在門診，但更多的老病號是帶有耐藥性的，對這部分病人的住院治療依然收費。另外，像誤以為是結核病而自行到醫院檢查的咳嗽患者、部分疑難雜癥患者也要收費。當然，門診也有一些邊際收入，比如做CT檢查、化療或者是對合并癥患者的其他疾病進行治療，都是算錢的。“此外，我們還有三種國藥準字號的新藥，這是一般醫院所沒有的。”

　　焦安國透露，從醫院這塊業務獲得的利潤，每年只有5%～10%，而他還辦酒店和賓館，利潤則大得多。“以后，醫院還會是主業，希望能夠打造一個受老百姓歡迎的大型醫院集團，當然，不一定都是非營利性的專科醫院，所以，現在首要的就是要把品牌打造好。”

　　在這期間，焦安國也曾試圖參與上海、江蘇、山東、河南等一些國有醫院的改制，試圖并入他的醫院集團，但最終都沒有成功。“目前，對國有醫院的改制、民營資本的參與等相關政策還不夠成熟，比如對醫療機構的改制還沒有明確的參照，國有資產、人事、醫療體系方面的安排也都不清楚，但相信1～2年后就會成熟起來。”焦安國自信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