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談嘉賓

　　門曉偉

　　商務部商業改革司副司長，負責再生資源回收行業管理

　　中國第一富豪是“回收廢紙”的！

　　2006胡潤百富榜一經推出，排在榜首的張茵就因為其特殊的職業而備受關注。

　　這是否意味著資源再生時代已經來臨？針對這個問題，商務部商業改革司副司長門曉偉進行了全面解讀。

　　□經濟視點報主筆 劉金松 文

　　從廢紙回收處理，到中國第一富豪，張茵的財富積累讓人們看到了“循環經濟”這一空洞理論的現實注腳，在其登上2006胡潤百富榜榜首之后，曾有人驚呼，“資源再生時代已經來臨”。

　　但在這一行業，能夠成為富豪的畢竟是少數，就連張茵自己也把成功歸結為“運氣好”；而即將在明年8月提交人大常委會審議的《循環經濟法》草案，似乎注定要把這種好運氣帶給更多的人。

　　這個曾經并不被關注的行業能否再度創造財富神話？再生資源領域能否做出大產業？政府將會為再生資源行業的發展提供哪些支持？

　　10月24日，負責再生資源回收行業管理的商務部商業改革司副司長門曉偉接受了《經濟視點報》專訪。

　　4000億～5000億的規模

　　經濟視點報：胡潤富豪榜公布之后，從事廢紙回收處理的張茵登上了中國第一首富的位置，這一結果曾引起輿論的廣泛關注，您關注過這個情況嗎？

　　門曉偉：我知道這個事情，就是深圳玖龍紙業的負責人。

　　經濟視點報：除了這個企業之外，在資源回收領域還有其他較上規模的企業嗎？

　　門曉偉：再生資源回收領域大部分是中小企業，現在真正的知名企業和具有一定規模的企業不多，像深圳玖龍紙業那樣成規模的企業更少。這與國內的再生資源行業的狀況有很大關系，包括政策支持的程度。

　　經濟視點報：再生資源行業規模有多大？

　　門曉偉：再生資源是一個很大的產業，現在也沒有一個完整的統計數據，據有關部門的估算，現在我國每年能夠回收的再生資源有4000億～5000億元。但是，能夠回收的程度很低，因為主要的幾個品種，包括廢紙、鋼鐵、塑料等回收率最高的也就60%左右，多數品種都是30%～40%，有的只有20%。具體的數字還沒有，這些都是估算出來的，但我們可以從這個比例中看出來，這個數額是非常大的。

　　經濟視點報：為什么這個產業里沒有知名的大企業呢？

　　門曉偉：我現在說的僅僅是回收行業，不是利用行業，深圳玖龍紙業是回收和利用融為一體的，它是利用廢紙生產紙，屬于典型的再生資源利用行業。

　　我說的4000億～5000億元是回收行業的規模，回收是利用的上一個環節，所謂回收就是收破爛，就是走街串巷的個體戶、農民，也包括一些企業。

　　這個行業的狀況和產業的需求差別非常大，嚴重不相匹配。沒有成規模的大企業，而且60%以上都是非企業行為。

　　再生資源回收行業為低利、微利行業，平均毛利率僅為1%～4%，這些都是這個行業出不了大企業的原因。

　　高利潤在利用環節

　　經濟視點報：深圳玖龍紙業的主要利潤集中在加工環節，也不是在回收環節？

　　門曉偉：你要說利潤那是肯定的，回收不是目的，再利用才是目的，回收回來不能利用那是垃圾。

　　所謂資源，目的就是要再利用，當然利潤主要出在利用環節。

　　但回收環節也不是不可以創造利潤，目前這個行業做得比較好的企業，一年的利潤也是挺可觀的。

　　為什么呢？因為回收行業也要進行初加工，最典型的就是分揀，對回收的資源進行分類，甚至有些再生資源本身就可以直接利用。

　　高利潤肯定在下一個環節，但這兩個環節誰都離不了誰。

　　經濟視點報：當時富豪榜出來之后，有評論說，再生資源利用時代已經到來，并列舉了國外的再生資源行業發展情況，您是如何看待這個觀點的？

　　門曉偉：國際上再生資源占整個資源的比重和利用程度，一句話很難說清楚，而且國家和國家之間的情況也不一樣。

　　但總的來說，這是一個方向，因為現在原生資源越來越少，這是全球性的，不光是中國。

　　所以，在原生資源普遍緊張的情況下，再生資源的充分利用肯定是一個方向，現在有人統計，像美國這樣的發達國家，再生資源利用已經占到50%以上。

　　需要政策支持

　　經濟視點報：政策上傾斜是不是更有利這個行業發展？

　　門曉偉：這個行業一定要各個部門一起抓，不是一個部門的事情。

　　稅收政策是國家支持再生資源產業發展的一個有力措施，從1999年開始，這個行業回收環節是免收增值稅。現在這個政策按照國家的規定已經到期，正面臨著調整。去年以來，

財政部、稅務總局開始著手研究再生資源回收環節增值稅政策調整方案。

　　為使方案更符合實際、行之有效，前一階段，財政部、稅務總局牽頭，會同商務部等有關單位組成聯合調查組，就廢舊物資回收利用稅收政策調整方案進行了調研。

　　經濟視點報：優惠政策會繼續保留嗎？

　　門曉偉：我個人認為，這個政策還是會保留的，因為目前再生資源產業的發展還沒有達到完全通過市場化來實現的程度。

　　這個行業有個特點，它是低利潤的行業，如果完全靠企業市場競爭去發育，通過市場化把這個體系建立起來，目前來看比較困難。

　　我覺得這個階段更需要國家政策的支持，所以我們部里面一直堅持再生資源回收行業的免稅政策還是應該堅持。當然實行免稅確實也帶來一些問題，比如虛開增值稅發票之類，有些企業也存在不規范等問題。

　　經濟視點報：這也不是資源回收這個行業的問題，是所有免稅行業所面臨的共性問題？

　　門曉偉：這是稅制本身的漏洞，應該通過完善制度去解決，不應該有漏洞就徹底取消。因為一個政策代表了國家的取向，如果這種取向隨意調整，不僅對一個產業、甚至對社會都會帶來一定的影響。

　　經濟視點報：除了稅收之外，這個行業還需要哪些政策支持？

　　門曉偉：既然是和回收相關，包括設點、場地選擇都需要通過城市規劃來解決。

　　包括像北京這樣的大城市也出現過，規劃部門和再生資源的管理部門就不一致，規劃部門認為，為了首都的城市形象，規定四環以內一律不準設點，但是如果四環以內都不許設回收點的話，那么回收體系鏈條就斷了。因為資源回收一般是這樣的一個過程：從社區到分揀中心，從分揀中心打包再運到市場去交易，然后才是利用。

　　如何科學地規劃、解決這個問題需要各個部門配合。因為搞不好的話，確實有影響環境的問題。

　　建立資源回收體系

　　經濟視點報：下一步將如何解決這一問題？

　　門曉偉：商務部從2003年成立以來，就承擔了再生資源回收體系建設的職能和再生資源行業管理的職能。

　　這幾年，商務部一直在抓再生資源回收體系的建設工作。商務部與發改委配合得非常好，特別是國務院去年發布了21號和22號文件之后，“發展循環經濟，建設

節約型社會”已經成為一項國策。在這種情況下，再生資源回收既是循環經濟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也是建設節約型社會的重要組成部分。

　　從今年開始，我們在國家發展循環經濟的大背景下，選擇了25個城市，大部分是省會城市，作為再生資源回收體系建設的試點，計劃利用5年時間，使這25個城市初步建立起比較完善的再生資源回收體系。

　　我們提了4個目標，就是3個90%，1個80%。3個90%是：90%以上的再生資源能夠得到回收；90%以上的社區站點得到規范化管理；90%以上的回收人員要納入規范化管理。1個80%是：80%的再生資源得到合理利用，提高再生資源的利用水平。

　　經濟視點報：目前這個計劃進行的怎么樣？

　　門曉偉：有些試點城市已經通過公司化，把個體式的回收人員整合起來，把他們管理起來，實現企業化的管理。

　　這個任務還是比較艱巨的，因為目前整個行業的整體水平不高，但這個工作從今年2月起就已經啟動，現在有關的城市包括鄭州在內，都在制訂試點方案。應該說，地方政府像

石家莊、吉林等高度重視，給了很多支持政策。

　　企業化管理

　　經濟視點報：為什么要實行企業化管理？

　　門曉偉：這個行業還是需要一定的行政手段的，包括市場準入，但市場準入不一定要行政審批。商務部現在也在會同有關部門，包括稅務總局、財政部等部門研究，能不能與財稅秩序的規范結合起來，比如能不能通過一定的資質認證來實現市場準入的管理等。

　　再生資源回收需要具備一定的資格條件，才能從事包括廢舊金屬在內的資源回收。資質包括資金方面的、經營場地方面等多種因素。

　　這些目前都在研究階段。我們希望，用5年時間，通過這25個城市的試點，摸索出一條路，首先從中心城市開始，加快再生資源回收體系的建設。

　　經濟視點報：這樣的體系建立起來之后，是不是更有利于下一個環節企業的發展？

　　門曉偉：像今年的胡潤榜首富張茵，她現在是自己回收自己加工，但她回收也不是通過一家一戶去回收，而是通過一定的回收企業。所以這個體系也是再生資源利用的一個基礎，這一點非常重要。

　　經濟視點報：公司化管理，會不會設定一定的要求，比如必須由政府來做？

　　門曉偉：那不會，只要符合一定的資質，誰都可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