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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記者 徐萬國 特約記者 李立中
北京、山西報道
一場關系山西煤炭產權制度的戰略改革，在臨汾市試點一年后，正向山西全省鋪開。
正在緊張部署具體實施方案的山西省國土資源廳礦管處張鵬隆7月18日接受本報采訪時透露，引領這次改革的第一個綱領性文件——《關于推進煤炭企業資源整合有償使用的意見》(以下簡稱《意見》)已于6月27日經山西省政府下發而具體實施細則會在7月20號左右發布。
“以這次改革為轉折，山西煤礦將真正擺脫資源‘有量無價’的局面，首次開啟礦權市場化的大門。”山西省社科院能源研究所王宏英研究員表示，更重要的是，山西煤炭多年來普遍存在的產權不明、采礦權和投資人分離的不良狀況，將得到有效杜絕。
投資者為采礦權埋單
這是一起與國務院剛剛頒布的“煤炭新政”一脈相承的改革，涉及山西4200多個大小煤礦。參與《意見》起草的山西省國土資源廳礦管處處長朱景學表示：“山西作為產煤大省，走在了全國煤炭資源體制改革的前列。”
從山西開始，全國各地的煤礦都將在不久的將來結束無償占有煤炭資源的歷史。
根據《意見》和即將頒布實施的細則，山西省將分階段對省內煤礦征收資源費用，新獲批的煤礦資源將全部實行有償使用。
按照方案規劃，過去通過行政審批無償取得的國有煤礦采礦權，其資源價款將轉為國有資本金，成為國有股份。而過去通過行政審批無償取得的非國有煤礦采礦權，將根據保有資源儲量區別對待。資源量較多、規模較大或可以進行資源整合的煤礦，其剩余資源將量化為價款，轉為國有資本金，形成政府控股或參股的股份制企業；資源量較少、規模較小且難以進行資源整合的煤礦，其采礦權列入資源有償出讓變現的范圍，采取“資源一次劃定、分期分段出讓、價款隨行就市”的辦法出讓。
根據方案的內容，采礦權的價款將通過中立評估機構對煤礦現存資源量進行評估，確定收費標準和金額。煤炭企業現有采礦權有償出讓變現的價款，由省、市、縣按325比例分成；公開競價出讓的價款，由省、市、縣按235比例分成。
據張鵬隆介紹，這次改革將在目前山西4200多個大小煤礦關閉30%的基礎上進行。從現在開始，全省重點產煤縣市年產9萬噸以下的礦井，都將被關閉。到2006年底，所有煤礦價款征收工作將全部完成。而新批的煤礦采礦權，將全部實行公開出讓，其年產量不得低于30萬噸。
臨汾樣板
雖然山西礦權改革與國務院“煤炭新政”幾乎同時啟動，但事實上，這一煤炭業的重大變革在山西已經醞釀了很長時間。
時間回溯到2004年7月30日。當天，一起尋常的鐵礦權拍賣引起了外界的高度關注，山西省內乃至全國很多媒體都把目光聚焦到是次拍賣會上。在全國各地鐵礦礦權拍賣已經相對成熟的情況下，是次拍賣之所以引起如此反響，不只是因為拍賣發生在中國第三礦產大省山西，也不只是因為拍出了一平方公里2250萬元的天價，而是因為業內普遍猜測：鐵礦拍賣，正是為山西省儲量世界第一的煤礦拍賣投石問路。
對于這一解讀，當時主持拍賣的山西省國土資源廳官員笑而不答。敏感的經營者和投資人當時也不知道，在鐵礦拍賣的同時，一場關系山西煤炭產權制度的戰略轉折，正在離太原260公里的臨汾市悄然展開。
按照山西省當時的部署，臨汾市作為煤炭資源有償使用的試點地區，所有煤礦資源將估價交費。根據礦井不同，所占資源每噸分別收取1元、1.8元、2.5元的資源費。
雖然一開始，早已習慣資源免費使用的礦主對這一舉措表現出了強烈的抵觸情緒，甚至100多名礦主聯合到省里告狀，但是試點工作還是頂著壓力展開了。
到今年6月底，臨汾市563家煤礦，已有437家采礦權轉讓給了個人。而明晰的產權也帶來了生產方式的根本改革。據臨汾市煤炭工業局的統計數字顯示，煤礦產權明晰之后，臨汾市煤礦資源回收率已由一年前的30%上升到70%，煤炭百萬噸死亡率從5.6%下降到了1.7%。
更為可觀的是，因產權制度改革，臨汾市轄區煤礦一年就多增加了8.36億元的財政收入，其中很大一部分來源于資源有償使用的費用。
不僅如此，臨汾市市長王國正介紹，過去很多煤礦的采礦權人是鄉政府、村委會，而煤礦的實際經營者又是承包商，一些國家干部也參與經營，以權謀利。至于煤礦到底該劃到誰的名下，誰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塊唐僧肉，誰先吃著了算誰的。這種情況直接導致了當地煤礦急功近利、狂挖濫采、安全事故頻發。
而試點之后，臨汾市煤礦明確了責任主體，實現了采礦權和經營權的高度統一，礦主普遍加大了安全設備、先進設備的投入，擴大了規模效益。
僅以臨汾市鄉寧縣臺頭鎮神角煤礦為例，該煤礦明晰產權后，就累計投入了6000多萬元進行裝備和礦井改造，使年產量由原來的15萬噸提高到45萬噸，資源回收率由過去的30%提高到目前的75%。
臨汾礦權改革效益初顯之后，山西一些產煤地市也紛紛效仿。其中呂梁對174對礦井的資源進行了有償轉讓，收回價款15億元。另外符合出讓條件的400對礦井的采礦權出讓工作將于近期結束，累計可收回價款80億元。目前，山西省的陽泉、大同等地已經在全省大范圍推廣產權制度改革之前率先推行這一制度。
據張鵬隆介紹，馬上就要在全省展開的這次礦權體制改革，基本上是以臨汾一年來的實踐成果為樣板。但由于臨汾資源使用費收取的額度較低，將進行一定程度的調整。
另外，臨汾在試點中，并沒有對礦產規模作相應要求，而全省性的改革要求必須砍掉9萬噸以下的礦井，在礦井數量減少30%的基礎上展開。
重新對資源進行價款量化，意味著投資者必將拿出很大一筆支出來“購買”資源。至于投資者為此要花多少錢？或者說采礦權價款量化有多大資本盤子？張鵬隆表示：“要根據拍賣和出讓時的價格來核算。”
不過，無論如何，這絕非一個小數目，因為呂梁400對礦井回收價款就達到80億元，而山西全省至少有4200多個煤礦。
小煤礦之末
對于這次改革的意義，王宏英表示礦權改革不僅僅體現在行業市場化之上。“現在煤炭市場上體現出來的煤炭價格，沒有把資源成本加進去，這是不合理的現象；而實行資源有償使用之后，能讓煤價構成更加合理。”這或許會成為煤價上漲的又一主要因素。而“資源的有償取得，會在很大程度上提高煤炭行業的進入門檻。這有利于讓真正有實力的企業來經營煤礦，提高煤炭企業的競爭力”。
不光如此，根據山西省政府的《意見》，非國有煤礦采礦權必須進行國有資本持股，而真正意義上的小煤礦將被淘汰。這一改革必將改變目前小煤礦無序開采、擾亂煤炭市場的混亂局面。
“實行有償使用后，小煤礦經營成本提高了。它就沒法層層轉包出去了，而國家利益也可以避免流失。”
但王宏英認為，即將在山西全省開展的這次礦權改革也還存有弊端。主要是新老煤礦情況差異較大，在實行資源有償使用的時候應該區別對待。他認為，許多大型國有企業都為政府承擔著社會義務。譬如大同礦務局，這些年來為此至少支付了10個億，攤到其挖出的每一噸煤上，噸煤增加的成本在28元人民幣。遠遠高于現在呂梁和臨汾試點平均下來每噸征收的4.9元左右的采礦權價款標準。
另外，王宏英還建議，要真正實現市場化，政府應該有這樣的政策，就是可以一次性賣斷采礦權，但每噸煤付出的采礦權價款應該隨行就市。“因為資源價格在市場中是一個動態的演變過程，不是一次性賣斷后永遠就一種價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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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煤礦暴富根源
資源無償使用
據山西省國土資源廳的數據顯示，山西某產煤大市90%以上的煤礦是靠行政劃撥取得采礦權的，其余10%的煤礦僅象征性地交了少量的資源費。
由于資源使用費缺位，導致煤炭行業進入門檻低，小煤礦泛濫。拿到資源就意味著“一夜暴富”的局面愈演愈烈。所謂的炒礦大軍實際上炒的就是資源。
“為什么說現在山西很多開煤礦的都暴富了，暴富的大都是小煤礦。究其原因是資源的無償使用。”王宏英說。
另外，這種資源體制的直接后果是，煤礦開采被層層轉包，“采礦權所有者和投資者兩張皮。”承包人只管承包采煤，而且為節省成本，為在自己的承包期內多賺錢，安全投入上不去，安全隱患嚴重。而一旦出了事故，事故的責任主體根本不明確。張鵬隆認為，這是小煤礦事故不斷的溫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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