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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報記者 勾新雨 北京報道
當中海油、海爾等中國海外并購急行軍們紛紛攻城略地的時候，最早走出國門并實現了跨國并購的首鋼集團卻陷入了勞資糾紛的泥潭，從去年六月份以來，首鋼秘魯鐵礦公司共遭遇了三次罷工風潮。
了解當地的法規、消除文化的隔膜、加深與外籍員工的溝通、靈活而富有經驗地處理人事摩擦，凡此種種，都在考驗著國際化沖動的中國企業。
一年三罷工
13年前，志在海外擴張的首鋼在巨資收購了秘魯最大鐵礦的同時也接納了一支“全世界最具戰斗力的工會”。前者給首鋼創造了每年近500萬噸的鐵礦石產量和2000萬美元以上的賬面凈利潤，而后者則是點燃一次又一次且愈演愈烈的罷工風潮。
據7月7日的商務部網站駐秘魯經商參處子站消息，首鋼秘鐵公司的700多名礦工于4日宣布開始無限期罷工，理由和條件還是一成不變的兩點——“增加工資和改善生活條件”。
這是自去年6月份以來在一年的時間內該礦工人的第三次罷工。
7月7日下午，首鋼新聞處的負責人表示還沒有聽到這次罷工的消息，但他認為，罷工在國外是很正常的事情，不值得大驚小怪：“我去秘魯考察過，在國外任何一個企業，就算經營得很好也可能出現罷工。”
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首鋼秘鐵前任董事長也持同樣看法，但他的情緒很激動：我們剛過去的時候，把他們當成了工人階級兄弟，工資一下子就漲了3倍，是當時秘魯國內最高的。”
“他們以為中國人傻，就不斷罷工，不斷要求漲工資。現在漲到了人均700美元，工資成本已經占企業總成本的34%以上了，再漲企業就要破產了。工人的房子我們給，看病我們管，連看病時打車的路費都得報銷”，他說。
盡管如此，該礦的工人仍然不滿。
據悉，首鋼秘鐵工會總書記索薩7月4日對媒體表示，他們要求將現在每日工資收入43索爾增加到47索爾，因為當地礦產公司的日工資已經達到了60索爾。
而首鋼秘鐵公司負責人則表示，該礦日均工資兩年前就達到41索爾，加上獎金補貼等實際收入達到106索爾，在秘魯礦業中居第二位，而且公司還免費提供住房、房屋維修、水電和醫療等。
2004年6月，長達一個月的罷工令首鋼秘鐵每天承受了27萬美元的損失，而這一次該礦工會領袖則宣稱“每天要令公司遭受30萬至50萬美元的直接經濟損失”。
從1957年美資進駐秘魯鐵礦開始，到上個世紀70年代收歸秘魯國有，再到1992年賣給首鋼，秘魯鐵礦的工會已經與各色投資者斗爭了50來年，誕生了數名全國性工會領袖，并令大部分投資者都鎩羽而歸。在國營時期，其勞工費用占全部生產成本的35%，曾使該礦瀕臨破產。
“沒什么辦法，這就是現實”，上述首鋼人士無奈地說，“在國外辦企業，就必須學會和工會打交道。”
收購的代價
1992年，如日中天的首鋼準備建設1000萬噸的齊魯煉鋼廠。這個龐大的計劃導致了首鋼海外購買鐵礦的急迫沖動。當時，秘魯的藤森政府正在為瀕臨絕境的鐵礦尋找買家，雙方一拍即合。
中國蘭格鋼鐵的馬中普說：“那時全國的鋼廠都在擴產，鞍鋼花了2億元人民幣買了澳大利亞的鐵礦，首鋼在這時買了秘魯鐵礦。當時的鋼廠不像現在這樣財大氣粗，后來鞍鋼遇到了資金問題，澳大利亞的鐵礦就在兩年后賣給別人了。”
首鋼在當時卻是財大氣粗。4000萬美元底價被首鋼拍到了1.2億美元，遠遠高出競爭對手的價格。首鋼秘鐵由此成為了中國在南美洲最大的實體企業，這個項目也成為了中國企業海外大筆并購的第一次嘗試。
上述首鋼秘鐵前任董事長說，這個價格之高甚至讓秘魯的藤森政府大惑不解。
據他介紹，買秘魯鐵礦在當時爭議很大，直到現在還是爭議不斷：一是國家安全問題。這座鐵礦是秘魯第一家進行私有化的國有企業，盡管賣出了1.18億美元的天價，但民眾仍有不同意見，因為這是寶貴的礦產資源。其實對于秘魯而言這是劃算的買賣，政府用這筆錢修了泛美高速公路，每年還能獲得1000萬美元以上的稅收；二是認為買貴了。當時的首鋼領導人認為，要自己去勘探和建設這樣規模的鐵礦可能要100億元，買的話只要10個億，所以還是值得。后來中石油去了秘魯，掙了大錢了，就是有首鋼的鋪路。現在秘鐵又發現了銅等稀有金屬，相當于國內的銅礦，這都很有前景。
據悉，中石油現在成為了秘魯第二大石油生產企業，而且還不斷有石油開采的大單在簽署。
而首鋼秘鐵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卻仿佛墜入了一場難以解脫的夢魘。
經過短暫的扭虧為盈的蜜月期，在1995年時，首鋼秘鐵的發展走到了轉折點。
當時，國內國際鋼鐵業都供大于求，秘鐵訂單驟減，加之首鋼高層振蕩，齊魯的1000萬噸鋼廠項目成為泡影，首鋼自救和整頓尚且不及，也就沒有能力再包銷秘鐵的產品了。
這樣的背景之下，在1996年，秘鐵產品積壓，秘鐵工會發動了首鋼入主后的第一次大規模罷工活動，時間長達42天。因為對當地情況不甚了解，首鋼秘鐵辭退了組織罷工的工會領導人胡安·坎查，結果坎查卻在秘魯國內聲名大振，不但當選國會議員，還曾當上勞工部長，而他的女兒又是馬爾科納市市長，首鋼秘鐵正在其轄區之內。
盡管首鋼秘鐵項目一直是盈利的，而且是中國企業的海外項目中為數不多的盈利項目，但當時1.2億美元的天價競購仍給企業留下了沉重的債務負擔。
據悉，這筆投資的本息，首鋼秘鐵每年都要用賣鐵礦石的收入來償還，直到2002年，其銀行貸款余額才壓縮到1000萬美元以下。而這距離完成并購，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年。
遠水不解近渴
首鋼競購秘魯鐵礦的初衷無非是滿足自己的鐵礦石需求，而現在看來，這個目標并沒有達到。
根據首鋼國貿公司官方網站上的公開數據，首鋼秘鐵的產品70%銷往美洲、亞洲等地，30%銷往中國市場。以年產量600萬噸計算，30%不過180萬噸，按最高的比例計算也只能煉出90萬噸鋼，而首鋼去年的鋼產量在800多萬噸，尚不足十分之一。而這30%還是供應中國市場的，并非首鋼一家。
上述首鋼人士透露，首鋼“吃”秘魯鐵礦確實是很少，只是首鋼的遷安鋼鐵廠用了一點，其余大部分產量都銷往了墨西哥和日本。因為秘礦的最大缺點就是含硫過高，這樣提煉成本就上去了。現在只把它作為一個投資項目，所產的礦石在當地就賣了，沒有必要非要運回中國不可。我們從澳大利亞等地買，運距近，礦石品位好而且價格低。
秘魯鐵礦顯然不能滿足首鋼的胃口，為了獲得更多的優質鐵礦石，今年6月，首鋼集團與澳大利亞吉布森山鐵礦公司合作，首鋼將投資7.67億元人民幣共同開發澳大利亞的Extension Hill磁鐵礦項目。而據消息靈通人士介紹，首鋼近期在鐵礦石項目上還將會有大的動作。
編后：首鋼的跨國并購在短暫的歡樂之后便是深陷泥潭、進退兩難且收益甚微，如此生動鮮活的案例或許會對今日高歌猛進的中國企業有所警示，畢竟，并購企業的后續整合能力才是決定跨國并購成敗的關鍵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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