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塔換帥 姚慶艷調離原因探秘

　　本報記者 張賦宇 云南報道

　　消息來得令整個紅塔愕然。

　　2月3日，紅塔集團召開中層干部會議。宣布免去姚慶艷紅塔集團總裁職務，調任云南中煙工業公司副總經理。紅塔集團總裁職務由董事長柳萬東兼任。

　　姚是帶領紅塔剛剛走出低谷、實現恢復性增長的靈魂人物。

　　來宣布這起任免的有云南省副省長程映萱、云南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王學智、云南中煙工業公司總經理張水長、玉溪市委書記孔祥庚。消息人士透露，這次換人決定是由云南省相關部門和國家煙草專賣局溝通后決定的。

　　副省長程映萱解釋調離姚慶艷的原因時說：“姚慶艷同志長期在卷煙企業工作，熟悉了解卷煙生產經營工作，他擔任云南中煙工業公司副總經理，有利于加強中煙工業公司的工作。”

　　在接受電話詢問時張水長和姚慶艷都告訴記者是“正常調動”。但他們都回避記者的提問。

　　此前，和紅河卷煙廠廠長丘健康一樣，姚慶艷早已是云南中煙工業公司副總經理。這實際上意味著他告別紅塔集團。

　　由于此次免職正在紅塔山(金)停產事件的風波中，外界猜測姚的離任與此有關，但記者的調查顯示事情并非如此。

　　調離原因

　　知情人士認為，姚與紅塔董事會的關系破裂以及紅塔內部的分裂是其下臺的根本原因。

　　紅塔一位高管人員透露，主要矛盾的由來是姚啟動的人事改革。在柳和姚入主紅塔后，紅塔集團中層實行競聘上崗。他說，由于選聘的部分中層表現不如預期，董事會對這些人中的一部分不滿意。姚在用人上和董事會部分高層發生了分歧。而姚的個性，一方面恃才傲物，不愿妥協；一方面不善于協調上層關系，從而導致沖突加劇。據透露，紅塔董事會一位副總因為和他發生沖突，吃飯都不上一張桌。

　　而紅塔另一位官員對記者談了姚的難處。相對其他行業人才流動的活躍，煙草行業還是一個人才流動相對閉塞的產業。這主要是因為煙草豐厚的利潤導致新增加的員工不是職工子女就是官員子女，進來后就不愿流動。而玉溪本來就是一個只有20多萬人的小城，要得到很多優秀的人才并不容易。董事長柳萬東也多次強調，由于紅塔集團的區位和國有企業歷史的原因，紅塔在很多方面人才缺乏。他說：“我們的職工，大部分是傳統的技術型工人，過去我們快速發展的時候，產品就是財富，只要有‘紅塔山’就意味著有鈔票，那時候進的大學生，不是學電的就是學機械的，市場營銷等方面的管理人員嚴重不足。這幾年紅塔集團在市場上出現一些困難，反映出來的問題是綜合性的。即使是現在，對國際法律、國際貿易、西方市場經濟，腦袋里面清楚的人也很少。”

　　另外，一個紅塔員工向記者透露，由于實行了減員增效，姚把生產一線的正式工和臨時工裁了1000多人，以前的“三班倒”換成了“兩班倒”，工人每天工作10多個小時，在銷量上去之后，工人還是“兩班倒”。工人感到很累，并出現了一定的抵觸情緒。

　　在上述多種因素作用下，是否換姚，云南省委高層幾經動搖，但在紅塔董事會部分成員的堅持下，省委組織部最后作出撤換姚的決定。一位與會中層告訴記者，當天董事長柳萬東并沒在紅塔，組織部電話通知后他匆忙趕到紅塔。

　　在紅塔這兩年

　　2002年4月就任紅塔總裁的姚慶艷受命于危難之際。就任之時，紅塔的利稅已經由褚時健時期的每年200多億元下降至120多億元。在紅塔近3年工作，雖然沒有達到“三年再創輝煌”的成就，但基本完成了“止跌回升”的使命。在剛剛過去的2004年，銷售卷煙163萬箱，實現利稅145億元，比就任時稅利增長近25億元，實現了全面恢復性增長。紅塔目前的勢頭，比之3年前，確實是強多了。

　　姚和柳來到紅塔后，對字國瑞時代的戰略作了調整。提出了“以煙草為主業，提質創新，增強企業核心競爭力”的歸核化戰略；用“山高人為峰”取代了字國瑞時代“天外有天”企業形象；用“市場是第一車間”取代了褚時健時代“農田是第一車間”。正是在這些理念的指引下，他上臺后大刀闊斧改革紅塔多元化投資，果斷拋棄足球，由字國瑞時代浪漫主義式的擴張變為現實主義的收縮。

　　不過煙草主業上姚卻進行了擴張，北上遼寧，南下海南，整合大理卷煙廠和楚雄卷煙廠，變以前松散聯盟為利益實體。

　　而姚的豪情，并不比字國瑞少。在治理紅塔過程中提出頗有哲理的理論。他說紅塔要前進，就要不停地“左腳否定右腳”，因為兩支腳是不能同時走路的。這個理論正是他改革紅塔多元化投資的依據。

　　姚在紅塔的得意之作是“鉑金紅塔山”、“鉑金玉溪”和“新紅塔山”的推出，其中“鉑金紅塔山”被國家煙草專賣局局長稱為“代表了中國卷煙的最高水平”。

　　他說，以前我們看的是云南地圖，現在是看中國地圖還看一點點世界地圖，未來要看的是全球地圖。

　　紅塔一位中層管理對記者說，從進紅塔開始的“三項制度”改革，到制絲、卷煙工藝技術、物流、降焦減害、生產作業等方面實施技術改造，姚全程都參與了。“姚是一個做事的人”，紅塔集團一位老領導這樣評價。

　　姚這一進一出之間，正是紅塔發展的關鍵時刻。紅塔一位員工把它形容為一個“V”字的“拐點”。

　　由于許多戰略計劃剛剛展開，姚的離開，紅塔剛剛恢復的一點元氣是否再度受挫。據透露，幾位參與當日會議的中層在得到撤換姚的消息時當場失聲痛哭，他們擔心“紅塔不能再經受這樣的折騰”。

　　誰來領導紅塔？

　　也許從柳萬東攜姚慶艷入主紅塔就注定了二人必有一人出局。這源于紅塔的治理結構。

　　云南省煙草科學研究院一位研究員分析說，由于紅塔是一個國有獨資的公司，董事會怎么組織成了一個問題。在出資人缺位的情況下，董事會的職責是什么？行使什么權力？董事長干什么？董事長和總經理如何分工等都成了問題。

　　在這樣的結構中，董事長無法真正行使董事長的權力，而是在很大程度上行使著總裁的權力，總裁和董事長的權力沖突不可避免。實際上在紅塔1996年改為集團公司后，當時的董事長褚時健和剛剛進入紅塔就任總經理的字國瑞在行使權力關系上就發生了矛盾。在褚時健出事后字國瑞合二為一，矛盾暫時隱藏了，但作為行權關系上的矛盾卻始終存在。

　　在柳萬東和姚慶艷聯袂入主紅塔時，很多人還認為這是完美的組合。但無論他們二人的個人關系如何，紅塔的治理結構必然引發他們在行權關系上的沖突和矛盾。紅塔的官員向記者透露，柳和姚在很多時候職責是難分清的。比如，柳也經常去跑市場、談業務。在接受媒體采訪時，柳坦言：“我的主要精力放在了市場和新產品研發上。”而姚也在做著同樣的工作。?

　　究竟應該由什么樣的人來領導紅塔？柳萬東和姚慶艷，他們是不同的兩類人。

　　學理工出身的柳萬東曾就職于云天化，在云天化黨委書記任上調任云南省工商局局長，之后出任云南省委組織部副部長。柳有著在企業和官場的雙重經歷，但卻缺乏煙草的經歷。在入主紅塔前的近10年時間，他大部分時間進出于官場。

　　而姚則從頭到尾是個“煙草人”，甚至是個“紅塔人”。從小成長在紅塔，16歲進廠成了一名最普通的工人。深得褚時健賞識的姚慶艷一路走高，從工人到車間主任。1992年，不到35歲的姚任玉溪卷煙廠副廠長(在改為集團后任副總裁)，這是紅塔歷史上最年輕的副廠長和副總裁。在“褚時健事件”發生后，姚在1996年底年借調至昆明卷煙廠任第一副廠長。在昆明卷煙廠成功推出“紅云煙”系列，對該廠復興起了重要作用。1998年，姚出任云南省煙草科學研究院院長。

　　據云南省政府一位官員透露，當年選擇柳萬東和姚慶艷聯袂入主紅塔，就是考慮到姚長期以來在煙草工作的經驗以及柳不熟悉煙草這個因素。

　　紅塔究竟需要什么樣的領導人？是更需要一個政治領導人還是一個業務領導人。當年并無煙草工作經驗的字國瑞從昆明市副市長位置接替褚時健，從后來紅塔的悲劇證明了這次接替并不成功。但紅塔目前還是選擇了再試一次。歷史又一次開起了玩笑，云南省領導當年要柳執掌紅塔，柳并不愿意，后來同意只到紅塔3年。如今3年將滿，離開卻是姚慶艷，而柳萬東則留下來了。

　　再返紅塔？

　　年齡不到50的姚已經兩出紅塔。云南省煙草專賣局一位官員甚至預言姚將再返紅塔。從年齡而言，重返的可能性并非沒有。

　　這位官員分析了姚重返紅塔的理由。他認為，假如紅塔在柳的領導下一路走紅，姚重返的可能就不存在，但假如紅塔的走勢并不如意甚至出現下滑，姚重返紅塔的可能性就非常大。但重返意味著紅塔又“重新開始”，紅塔已經這樣折騰了10年時間。

　　而紅塔一位老領導認為，從姚的氣質來說，姚并不適合做一把手，他缺乏向上協調關系的能力。但是，像褚時健那樣既懂得煙草又能協調各方面關系的人，畢竟不可多得。

　　按照紅塔多年換帥的歷史看，從來沒有一個接班人從內部產生。這是非常奇怪的現象。褚時健的接班人來自昆明市政府，字國瑞的接班人來自省委組織部。

　　紅塔一位前高層人員說，從紅塔產生的優秀的煙廠領導人很多的。除姚慶艷之外，紅河卷煙廠現任廠長的丘健康、曲靖卷煙廠前廠長魏劍，他們都是褚時健當年培養起來的人物，也都具備領導紅塔的能力。但如果在紅塔，他們同樣沒有機會。

　　云南省社科院一位研究員分析了其中的原因。他說，紅塔這樣一家舉國矚目的企業，人事安排是一個巨大的利益安排。在企業自主權得不到保證的情況下，紅塔不太可能從內部產生它的領導人。因為這樣一個企業人選的安排，總是和千絲萬縷的利益相連，而不只是和紅塔的利益相連。這就是為什么紅塔的內部安排總是取決于外部力量安排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