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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田彥紅、譚洪安
“家誼事件后，廣州的供應商訴零售商欠款案件直線上升。”國內某知名速凍品牌企業負責人對記者稱，他們已對廣州至少5家零售企業提起訴訟，其中有個別企業就是因為這股催債潮而倒下。
業內人士稱，供應商恐慌加速了部分超市的死亡速度，零供關系亟待改善。家誼債務積壓問題到年關已經到了不得不解決的關口，而家誼債務如何解決將成為供應商評價廣州零售業生存環境的一個樣本，如果能妥善解決，或許將成為改善目前廣州緊張零供關系的契機。
家誼欠款的供應商有上千家，每一家供應商的上游又有大量的供貨人，已形成一個巨大的債務網絡。供應商被上游的供貨人逼債逼到喘不過氣來。年關將至，欠債還錢的壓力已經到了爆發的極限。
“重生”計劃懸空
島內價汕頭公司的負責人李文平稱，目前各方對家誼重組的爭論已經進入“白熱化”。
1月26日，由政府代表組成的協調小組召集國有股東、民營股東、銀行代表、供應商代表對兩大重組方案進行討論。會間，協調小組成員稱，對方案討論仍未形成統一意見，但是時間不等人，封存在超市里的部分食品已經變質，春節的商機也可能因此而貽誤。
“供應商和零售商其實在一條船上，船沉了，誰也逃不了。”一供應商對記者說，由于家誼財務狀況惡劣，如進行破產，償債率將不到10%，如果讓家誼“重生”或許能最大限度挽回損失。
目前家誼控股股東寶鑫和一個第三方投資者分別提出了重組方案。
寶鑫提出的方案核心是“自救”。據代理該方案事務的廣州海際明律師事務所主任律師胡永森稱，該方案將債務分成兩半，50%6個月后分3年還清，另50%債轉股。不引進新的投資者，由債權人自籌資金“自救”；并采取新“購銷”模式，由供應商進場直接銷售和收款，繞開結款風險；超市收取管理費，保持贏利還債。
但對于該方案，債權人認為啟動資金根本辦不到，銀行不可能再貸款。而且債權人對6個月后分3年才償債50%沒有信心。
另一方案是對家誼超市表現出收購興趣的投資方提出的。廣州法制盛邦律師事務所處負責該方案事務律師吳昊解釋說，投資方愿意承擔家誼30%的債務，另70%要削債。然后將家誼目前現有優質資產集中開一家新公司。
“目前的方案能不能做得成還很難講。”胡永森律師說，加上家誼沒有債權人會議，雖然提出了方案，但上千家債權人要一個個溝通簽字，非常難辦。
一知情人稱，目前政府、國有股東、民營股東、債權人以及潛在的投資者各自從自己的利益訴求出發。在博弈的過程中，某一方成為贏家，或許結果反而是大家都輸得很慘。
供售關系緊張引發倒閉潮
家誼之所以現在成為業界關注焦點，不僅是供應商的債務問題，更重要的是，作為政府“農改超”樣板工程，家誼如果對債務直接削減處理，可能使得供應商對廣州零售環境進一步失去信心。“家誼不能開削債的頭，否則以后開超市欠供應商的錢都可以不用還，供應商的權益怎么保障？”一供應商說。
廣東連鎖經營協會會長助理黃華軍稱，目前家誼的一家銀行債權人已經將17家家誼優質門店查封保全，業主也可以以貨抵債。“在其中，供應商面對的局面最殘酷，與業主和銀行相比，供應商力量最弱。”
“我們現在已經變得非常敏感。”一速凍食品企業負責人稱，他們現在已成為“驚弓之鳥”，時刻關注零售企業的“異動”。該公司在家誼事件發生后，派出專人對廣州零售企業資金情況、股權結構進行摸底。并且對數家存在貨款拖欠嚴重的企業提起了訴訟，風險較高的進行斷貨，還有一些則列為觀察對象。
而供應商的敏感程度提高，也加速了部分本身資金或管理存在問題的超市死亡，2004年底先后倒掉的廣州福特瑪、美之國花就屬這樣的情況。家誼供應商自救會會長林海虹稱，家誼作為廣州市政府曾扶持的“農改超”樣板工程都因為負債累累而“倒下”，令供應商們承受力已經到了極點，供應商風險意識加強，緊短零售企業結款期限，一些資金鏈條脆弱的企業就增加了。而倒閉又進一步加劇了供應商的敏感，零供關系惡性循環帶來的惡果是，引起接連倒閉潮。
“本土零售企業還沒有迎來國外強敵的進攻，就已經敗在了自己手里。”一業內人士稱。
“供應商現在都看著家誼。”林海虹說，“如果家誼開了對供應商大比例削債的先例，我們以后的日子就很難過。”因為還有很多已經潛伏危機的零售企業，如果都實行削債，供應商將陷進債務的深淵。據供應商稱，廣州某外資零售企業欠款已達幾十億之巨，一旦該零售企業發生資金鏈斷裂，將引發更嚴重的債務地震。
倒閉潮促業內反省
一些供應商已經在窮則思變，不愿再搭風雨飄搖的“船”。
林海虹稱，長期以來零售企業占用供應商的貨款維持經營已經成為習慣，廣州情況更甚。正是這樣大環境下，才產生了家誼。據一位曾任家誼采購經理人士告訴記者，家誼貨款從給貨到結算中間要過120天，但事實上經常到121天供應商還拿不到錢。
一速凍食品企業負責人介紹，為了避免再出現家誼這樣的風險，他們企業現在已改變過去的被動依附角色。“從合同談判開始控制風險。”該人士稱，過去總是零售企業把合同印好，供應商只管填數字。“現在我們談兩個條件，一是采取給零售企業返點扣，給毛利幾個百分點，以此取消其他苛捐雜稅；二是規定結款期，一般在一個月內。”該人士認為，超過60天的結款期可能就意味著不正常。
“出現倒閉潮其實是一件好事，通過優勝劣汰，才能促使一部分企業關注內部管理。”據知情人說，家誼之所以出問題，跟內部管理的混亂有很大的關系。
“零售企業往往是在擴張的過程中倒下的。”島內價汕頭負責人李文平稱，“零售企業剛開始做會覺得這個模式很好圈錢，因為可以占用供應商貨款，因此一開始資金壓力不大。但在沒有盈利的狀況下進行擴張，資金就會跟不上，當發現資金不足時，要確保資金鏈不斷裂，只有通過繼續擴張來圈更多的錢，一環一環下去，資金鏈條越來越難控制，形成債臺高筑的局面，就像氣球一樣，擴張到了極限，很容易就爆了。”李文平認為，這種情況在零售企業里很普遍，加上企業倒閉引起的零供關系緊張，因此出事也會顯得像傳染病，一個接一個。
“此次家誼重組成功與否，一定程度上也有借鑒意義，既為同行找到出路，也敲響了警鐘。”黃華軍說。
背景鏈接
家誼超市是廣州市政府“農改超”樣板工程。2002年初，廣州計劃對肉菜市場進行超市化改造。2002年6月，廣州家誼超市成立，注冊資本1億元。其中4家國有股東占80%股權，1家民營股東廣州市寶鑫實業發展有限公司占20%股權。成立后家誼超市由寶鑫負責經營。2003年6月，4家國有股東將50%股權轉讓給寶鑫。
2004年1月，寶鑫整合家誼和其名下另一家連鎖超市“島內價”。供應商9月發現家誼出現資金緊張，因為大量支票無法兌現。據供應商稱，寶鑫提出由國有股東增資擴股，國有股東當時拿出2000萬元后，要求對家誼清資核算。10月19日～21日，國有股東委托宏城超市對家誼進行托管，同時委托廣東羊城會計師事務所有限公司對家誼進行清資核算。由廣東羊城會計師事務所提供的審計報告說明家誼已資不抵債。2004年11月9日，國有股東提出破產申請。此消息一出，引發供應商恐慌，家誼自此陷入債務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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