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力寶股權迷霧籠罩 李經緯會否復出拯救健力寶

　　李經緯對本報記者表示自己不會復出，但他的兩個舊部已經成為健力寶復產領導小組的成員，而據李經緯一位多年好友說，他最近在病榻上曾感慨地說：“當年(指1984年洛杉磯奧運會)那么難，都做成了，現在機會就在家門口呀。”在健力寶的股權迷霧中，李經緯是否真正會復出仍然是一個謎。

　　□本報記者 吳傳震

　　□本報駐京記者 程 濤

　　李經緯現身

　　12月7日上午，坐著輪椅的李經緯出現在三水健力寶禮堂門口。此時，由三水區政府組織召開的“健力寶復產大會”剛剛散會，員工們迅速向李經緯圍攏過去。

　　據事后媒體描述，當時李經緯坐在輪椅上，不停地笑，并向所有人揮手，前面的人拼命想跟李總握手，后面的人擠不過去，就跟在后面拍手。這個激動的場面可能令所有人都想起了過去的李經緯時代。

　　在剛剛開完的復產大會上，李經緯此前的老搭檔---阮鉅源和黎慶元被委以重任：擔任健力寶“復產小組”的成員，全權主管健力寶的相關事務。

　　這一舉動隨后引起了廣泛關注。對此，人們最直接的疑問一是健力寶是否真的會再次回到李經緯時代？在被雙規后一直沒有露面的李經緯等人至今仍身份未明，有報道說李經緯已被結束雙規，但本報未能就此證實。二是政府和新收購者之間究竟出了什么問題？

　　12月10日，記者見到了病床上的李經緯，他在這家醫院里已呆了兩年多，看上去很蒼老憔悴，很難想象他在幾天前還精神抖擻地出現在健力寶廠區。在被問到是否將復出時，他說：“不，我要看病。”

　　他的病房里顯得很雜亂，有一張麻將桌，上面散放著麻將牌；在床邊的果籃里留有幾個紅薯。談話剛剛進行幾分鐘，李經緯的兒子匆匆走進病房，將記者請到門外。他留下了記者的電話，稱這樣會影響李經緯養病，稍后會聯系記者。

　　據照顧李經緯的醫院工作人員介紹說，老人左邊的身子不太靈便。平時主要是看看電視，打打麻將，每天到在樓頂的小花園做做恢復運動。

　　12月12日，記者再次探望李經緯時，他坐在病房的椅子上，和幾個人在交談。精神好了許多。但采訪仍然沒能繼續，據他的兒子說，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太多，怕記者采訪會使李經緯的情緒激動，影響他的病情。

　　顯然，健力寶過去那些美好的回憶仍然在李經緯的腦海中盤旋。據李經緯的一位多年好友說，他最近在病榻上曾感慨地說：“當年(指1984年洛杉磯奧運會)那么難，都做成了，現在機會就在家門口呀。”

　　在1984年的洛杉磯奧運會上，健力寶因成為中國運動員指定飲料，而獲得了全球知名度，并成為中國民族飲料行業的象征。創始人李經緯也因此名噪一時，代表了早期銳意進取的國企改革者形象。

　　“家門口”的“機會”應當是指2008年的北京奧運會。1984和2008，這兩個數字被李經緯牢固的記憶所勾連。在跨度達20年之久的時間里，雖波折不斷，李經緯并沒有喪失一個優秀商人的高度敏感。但疾病和圍繞著健力寶的股權變局能否容許他再度出山？健力寶的現狀又能否使其快速介入奧運會的品牌角逐？

　　健力寶的轉折點出現在2001年，此時健力寶的負債已高達16億。在隨后的改制過程中，李經緯所提的收購方案被政府否決，年輕的資本玩家張海出現，并以3.38億獲得了執掌這家著名企業的80%股權。2002年10月，李經緯被雙規，并被罷免全國人大代表資格，健力寶的張海時代正式開始。

　　在其后的兩年時間里，張海在使這家企業的負債繼續上升、經營一片混亂之后，首先退下董事長的寶座，然后再度出讓股權。

　　接盤的是曾以成功經營“小護士”化妝品品牌而為人稱道的李志達。此人是匯中天恒有限公司的董事長，自去年賣掉“小護士”之后，一直在各個產業之間尋找機會。

　　但在張海時代的前債未清之時，這一股權交接過程變得困難重重，由此出現了開頭所述的一幕——三水區政府為了維持穩定，保證工廠開工，請出李經緯一批舊人，暫時接管了這家企業。

　　李經緯等人是被政府請出來維持穩定大局的，但將來是否能成為健力寶的管理者尚無人得知，更沒有確切的消息顯示，他們將以什么方式進入健力寶管理團隊。可以想見，在健力寶復產領導小組的使命結束之后，他們如能進入管理層，一是要通過股權上的介入，二是成為那時已經明確的大股東聘請的職業經理人。

　　關于這次接管的各種各樣的猜測彌漫在坊間。李志達聲稱要訴諸法律，區政府也稱將在近日召開新聞發布會澄清此事。只有張海等人保持著靜默的姿態。

　　“搶救健力寶”

　　對于三水區政府而言，健力寶這家企業不論在過去還是將來，都有著不可替代的意義。在李經緯在任的18年，健力寶上繳利稅28億元，鼎盛時占當地財政收入的45%。而超越經濟層面的是健力寶營造多年的品牌價值，這個品牌在過去20年中已成為優秀國企的符號。

　　因此，三水區政府接管健力寶所給出的理由是為了“穩定民心，搶救健力寶品牌”，政府因此派健力寶恢復生產協調小組進入廠區，接管了健力寶，并立即組織復產。

　　盡管彼此的矛盾沒有解決，健力寶的生產經營已經步入正軌。

　　12月13日，健力寶的三水廠區升起了標語氣球，歡迎佛山市領導前往視察。廠區內的多條生產線開始復產。政府在復產大會上表示，佛山市財政局和廣東省財政廳將分擔起健力寶的資金壓力。

　　現在，在身份并不明朗的情況下，李經緯在病榻上仍為健力寶的前景憂心忡忡，而他的兩個舊部——阮鉅源和黎慶元兩人已經成為健力寶復產小組的副組長。兩人在李經緯時代分掌財務、生產大權。12月11日，正在組織健力寶復產工作的黎慶元向記者表示：“政府讓我們做事，我們一定會做好，做好了向大家匯報。”

　　今年以來，健力寶的危機已越來越明顯。9月末，一批健力寶的經銷商由于付了貨款但沒有收到貨，齊聚三水，要求健力寶退還欠款；而由于欠款，供應商拒絕提供原材料。此時，健力寶大部分生產線停產。國慶之后，記者在健力寶廠區發現，偌大的廠房只有兩條生產線在運轉，其中有一條瓶裝水的生產線，在場的工人表示，這條線明天就要停工，因為桶裝水的瓶塞就快用完了。

　　盡管新收購者李志達不斷地對健力寶施以援手——買原材料、賠償經銷商貨款、發放員工工資，但到12月7日，健力寶依然沒有大規模的復產。

　　12月3日，三水區政府以三水區公有資產投資管理公司的名義，要求李志達歸還李經緯時代的分紅4800萬元、張海時代的2000萬元借款以及當初收購健力寶時的1個億欠款。

　　12月7日，經與三水區政府協商，李志達愿意先拿出欠款的一半即6000萬給政府，但之后談判依然沒有成功。

　　12月13日下午，三水區方面通知記者，原定于當天下午三點在恒益酒店召開的新聞發布會，延期舉行。

　　遺留問題

　　張海時代的這些遺留問題究竟是如何產生的？

　　2001年，張海在完成對健力寶的收購后，隨即采用的是資本和市場兩線作戰的方式。

　　他首先大規模地改編健力寶的銷售隊伍，將1000人的銷售隊伍炒掉80%，新招募2000名銷售人員，實行經銷商合作制。并先后開發第五季、爆果汽、冰紅茶、麥香茶等新產品，并揚言到2004年要做到100億的銷售額，但每一次新產品在短暫景氣之后，都復歸沉寂。

　　2002年11月，健力寶收購河南寶豐酒業，隨后，收購深圳足球俱樂部，并為深足投入了1個億，今年8月，健力寶與西北化工第一大股東西北油漆廠簽訂了意向性《股權轉讓協議書》，擬受讓后者所持有的西北化工國有法人股 5000 萬股。

　　問題是，張海何以不斷在資本市場上收購，而不愿意歸還拖欠三水區政府的收購款呢？

　　張海的投資行為給健力寶產生了怎樣的后果，目前并不清楚，但記者從有關渠道獲知，健力寶集團公司的貸款賬戶，兩年來已經總共欠銀行貸款及承兌匯票14.7億之多，這還不包括如健力寶富特容器公司等健力寶下屬的獨立法人公司的賬戶。張海把大到灌裝生產線，小到健力寶大廈的套房悉數抵押。

　　使張海的資本擴張風險顯露的，是一起訴訟。

　　2004年8月12日，北京電通廣告有限公司起訴健力寶集團，要求兌付一筆2924萬的廣告款之后，廣州中級人民法院于8月16日凍結了健力寶的賬戶。此事引起了三水當地銀行的警惕。

　　8月26日，張海下課，祝維沙取而代之，董事長為魏小軍，但據李志達與張海等人的接觸顯示，張海下課只不過是在轉移矛盾的焦點。第二天，健力寶集團公司召集三水當地各家銀行開會通報了高層變動，并總結原因是企業經營的不正常，對主營投入少。隨后，三水區各家銀行以三水市工商銀行為主組成了債權委員會。

　　在企業問題逐漸暴露之前，張海等人自今年夏天開始便與一些國際飲料巨頭接觸，其中包括臺灣統一和臺灣康師傅。

　　9月末，統一公司與健力寶訂立收購主業資產和承接18億元債務的框架協議，并派財務人員進入健力寶大廈，但統一在接觸一段時間之后，于10月初突然撤出。李志達當時了解到，統一只承諾接一部分銀行的債務，然后把品牌帶走，其他的不管。他判斷這一方案是不會被健力寶的供應商、經銷商、員工所接受的。

　　與此同時，據一份資料顯示，2004年9月末，三水區政府也準備了股東及債權銀行授權由三水公有資產投資管理公司托管的備用方案。

　　統一走了，李志達來了。最終，張海順利地將最后一棒塞到了李志達手中。

　　從2002年改制成功，健力寶從一家國有股份制企業成為一家中外合資的混合所有制企業，到兩家股東將大部分股份出售給匯中天恒和北方亨泰這兩家國內的民營企業，隨后又被政府接管。在這些波折中，健力寶的發展并沒有隨著產權的明晰而獲得相應的改善，反而每況愈下，這不能不引起人們的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