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只更大的資本章魚

　　——訪中馳財團投資有限公司總裁李成文

　　□ 文/本刊記者 寧方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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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揣摩李成文這樣一位典型溫州老板的心思相當困難，因為他謹慎內斂。

　　李成文的企業叫華通機電集團，總部坐落在柳市市中心的一個十字路口。前方斜對面，分別是正泰與德力西的總部大樓。路口正對面，一座數十層的白色住宅樓即將完工，設計精致繁復，名為柳川大廈。正泰和德力西是中國低壓電器行業的龍頭企業，他們和另外一家低壓電器企業天正集團，都是這座低壓電器之都的老大。這種巧合的格局似乎隱喻著柳市乃至溫州的企業生態。

　　“華通能排到第四。”李成文說，“我們不是龍頭，但可以算作后起之秀。”

　　據悉，柳川大廈的開發商也是中馳財團的股東之一。實際上，這座大廈就是華通與柳川合作的房地產項目。這是中馳幾家股東走到一起的基礎。

　　員工們說，李董事長是個務實謹慎的人，“很溫柔”。的確，李成文聲音平緩柔和，說話基本沒有手勢。只是眼神略顯疲憊，胡須似乎忘了刮。“財團組建牽涉了不少精力。”

　　中瑞中馳究竟誰是第一家？從各個口徑得到的信息不盡相同。李成文一再說，溫州商人不習慣說別人不好，只說自己好，從不互相拆臺。這是圈內的游戲規則。

　　對李成文進行專訪時，距中瑞財團的正式開業恰好還有一天。中瑞上至董事下至職員，都正在當地最高級的溫州華僑酒店忙得不亦樂乎。

　　多元化平臺

　　新遠見：組建中馳財團的想法究竟在中瑞出現之前還是之后?

　　李成文：很多人問這個問題。我們不喜歡說誰第一誰第二。華通從2000年進入房地產，開始與中馳現任其他股東合作，強強聯合的想法在2003年初就有。組建財團在今年年初，通過了國家工商總局的核準，5月19日在樂清工商局注冊。可以給你看營業執照復印件。

　　新遠見：但為什么我們聽到更多的是中瑞的聲音？

　　李成文：中馳剛剛完成注冊，正在前期準備中，連成立儀式還沒舉行。沒做什么事情，就不想高調宣傳。不過，最近董事們在一起時也討論說，既然別人這樣火爆，我們也要亮亮相。所以最近也接受了幾家媒體的采訪，包括你們。

　　新遠見：組建財團這個想法最初是七位股東中誰先提出來的？

　　李成文：是我。五六年前我們就對國際上財團這種企業模式有了直接的感受和了解。集團之間的聯合是一種更高級的企業組織形式，只不過在中國還不多見。

　　新遠見：到底是錢不夠了，還是多到必須尋找新的投資領域的程度?

　　李成文：成立中馳的目的是為了做大做強，拓展新的領域，資本流向的指揮棒是市場和利潤。我們七家企業的資信情況都很好，在溫州知名度較高，比較有號召力。有了這個平臺，可以使溫州充裕的民間資金有了新的投資渠道。

　　在華通多元化戰略過程中，我們確實感到單個企業力量不夠，發展不快，需要強強聯合達到規模經營，更好地參與競爭。溫州民營企業規模目前相對偏小，下一步是要做大做強。另外，溫州經濟的結構性矛盾突出，集中在輕工業，柳市一個鎮就集聚了上千家電氣生產制造企業，千軍萬馬過獨木橋。面對經濟全球化的挑戰，溫州企業必須為參與國際經濟競爭做好準備。

　　新遠見：一個財團能做到這些嗎？

　　李成文：今年3月，我們在武漢青山區有一個商業地產項目，總投資7.5億，當地政府要求開發商必須有5000萬元的先期資金投入，還要求在銀行里有兩億以上的存款。對于主業不是房地產的華通而言，一家吃下有些吃力。拿到中馳財團營業執照4天后，這個項目就簽了。

　　新遠見：是否可以這樣理解：財團就是多元化戰略的底盤，幾只章魚抱成團，形成一只更大的章魚。

　　李成文：的確是這樣。財團就是我們多元化經營和資本運作的一個整合平臺。中馳有合作協議，以后七家企業自身只能從事專業化主業的生產，房地產、國企并購、現代物流以及在其他領域的投資，都要放到財團里進行。

　　新遠見：中馳要做什么?第一個項目確定了嗎？

　　李成文：主要集中在房地產、國企兼并重組等方面，房地產將是主導，高新技術產品等作為戰略投資參與。第一個項目現在還不能確定，有好幾個都在談判。

　　新遠見：在現在這樣的政策環境下還要做房地產？很多人在擔憂房地產明天會不會崩盤。

　　李成文：全國各地情況不一樣。房地產的層次很多，住宅市場虛高，不一定商業地產就沒有空間。我們在山東、湖北的項目都是房產，對此信心十足。總體來講，房產仍將是一個向上的行業。

　　新遠見：華通、長城這些名字在遙遠的未來還會繼續存在嗎?

　　李成文：原來企業作為股東的身份長期存在，并會得到長足發展。我們不會把全部身家都放在中馳上。中馳并非不再做低壓電器，只是不再做低檔次低技術的勞動密集型產品。比如我們正在談一個計算機銀觸點生產的項目，同樣屬于電器，但涉及新材料，技術含量高。

　　新遠見：中馳的業務中將國企并購排在第二位，你們好像信心十足？

　　李成文：其實，華通前年已經在上海兼并了一家國企，最近還有幾個在談。

　　新遠見：并購來的企業一定能搞好嗎？

　　李成文：有的國企缺錢，有的其實不缺錢。并購之后，如果沒有足夠好足夠靈活的機制，照樣會被困死。

　　新遠見：中馳有沒有集中幾家力量壟斷整合某些行業的想法?

　　李成文：溫州人天生喜歡挑戰、善于競爭，我們就是從競爭中成長起來的，從來沒有壟斷的想法。很多行業內的競爭對手其實是一種共贏關系。“溫州產品”就是由無數廠家生產很小但很專業的零部件，最后由龍頭企業整合生產出來的。

　　新遠見：雖然絕對值上民營經濟已經占據國民經濟很大的比重，但就某些行業來講，民營經濟的力量還在門外徘徊，而這些行業的利潤空間相對比較高。中馳對此有什么想法？有沒有這個欲望？

　　李成文：以后，像醫院、學校這樣的領域，會尋找機會進入，買殼上市也在運作中。凡是有發展空間、有利潤空間的項目或行業，我們都會考慮進入。

　　新遠見：中瑞中馳會競爭嗎?作為中馳總裁，你準備怎樣處理兩家的關系?

　　李成文：目前不存在競爭。我們是相互學習、相互促進的關系。

　　經理人之辯

　　新遠見：中馳將采取什么樣的贏利模式？

　　李成文：中馳財團投資有限公司負責投資決策，通過投資項目的運營來贏利。中馳兼有投資公司與股份公司的特點，側重于項目的經營監管。

　　新遠見：怎樣看待自己?

　　李成文：中馳財團是按照現代企業制度組建的，但還不能一步到位。目前主要還是按照我們熟悉的溫州企業組織模式進行運作，將在今后逐步與國際接軌。目前穩健發展最重要，在實際運行過程中不斷探索、不斷總結、不斷完善。

　　新遠見：組織架構是否最終定型?

　　李成文：基本確定，今后根據市場發展變化再作調整。

　　新遠見：相比中瑞，中馳有哪些區別?

　　李成文：兩個企業剛成立，很難比較。從中瑞傳出來的信息看，主要區別于股權結構以及經營范圍與方式。

　　新遠見：兩個持股分別為25%的大股東，五個分別持股10%的小股東，這是中馳的結構。董事會的組成怎樣？你剛才提到，目前主要還是按照你們熟悉的溫州企業組織模式運作，那什么是你們所不熟悉的？股權集中與股權平均關鍵的區別在哪里？

　　李成文：目前中馳有七位董事，全是股東，長城的老總任董事長，我是總裁。以后董事會成員會增加到11位，包括由財團的高級管理層擔任的非股東董事以及由專家學者擔任的獨立董事。

　　我個人認為，民營企業中大家作平均股東，那就都不是股東，必須要有大有小，有核心。溫州平均股權的企業失敗率相當高，我很擔心這一點。當然不同模式應該各有優勢。中馳成員都是十幾年的朋友，信任度很高，這是我們的優勢。

　　新遠見：據說，由于家族化經營模式的背景，溫州民營企業家總的來講對職業經理人有不信任感。

　　李成文：這應該是誤傳。在溫州規模較大的企業中，經理人占主導地位。溫州企業已經有10多年任用經理人的歷史，經理人已經融入到溫州企業中。可能有部分中小企業聘用的經理人不多，影響了外界的看法，畢竟溫州以中小企業為主。華通機電集團的高層管理人員中80%以上是職業經理人。

　　我認為，股權與經營權的完全分離需要一個過程。如果說有不信任，首先是因為溫州乃至全國的民營經濟發展了不到30年，西方成熟的經理人市場和機制我們還沒有達到。其次，將一個資產千萬甚至上億的企業交給一個人，對他能力的了解以及彼此磨合需要時間。再有，自己辛辛苦苦干起來的事業要放權，從心理感情角度講，也需要一個過程。很多企業家自己有能力時，沒有必要外聘經理人。

　　我是總裁，馬上會來一位執行總裁以及財務總監，加上各部門經理，中馳80%以上都將是職業經理人。中馳將逐漸實現股權與經營權的完全分離。財團的戰略決策以及大型項目的投資決策在董事會，經營管理權絕大部分在管理層。

　　新遠見：投資肯定有風險，對此有足夠的考慮嗎?

　　李成文：高風險高收益。關鍵在于如何把握“度”。

　　新遠見：避免或減輕風險的措施是什么?

　　李成文：要對投資項目進行充分的市場調研與分析，靠科學合理的投資決策機制來保證投資的有效性。章程中規定，項目投資要由董事會中三分之二人數通過才能形成決議。而且董事不僅僅由股東擔任，還有非股東董事，盡量使決策科學化。

　　合作的心態

　　新遠見：中馳的錢主要從哪里來？

　　李成文：主要是各個股東不斷投入。我們注冊資本是1億，其實10億、20億也能搞得起來，但我們想平穩發展，不會一下子鋪那么大。

　　新遠見：中馳成立后，可以減輕對銀行資金的依賴嗎?

　　李成文：會進一步加強與銀行的合作。

　　新遠見：溫州有一家股份制商業銀行，中馳會參股嗎?

　　李成文：剛剛成立不可能參股，但有設想和思路去尋求合作。

　　新遠見：什么樣的合作？

　　李成文：就是投資，對銀行投資。

　　新遠見：和參股有什么區別？

　　李成文：我們這里叫合作。

　　新遠見：本質上與參股沒有區別？

　　李成文：是。

　　新遠見：你們對金融系統是怎樣的心態？

　　李成文：我剛才說了，是合作的心態。

　　新遠見：與民間借貸的傳統相比，銀行等金融系統對民營經濟的作用究竟有多大？

　　李成文：現在溫州企業一般都是通過銀行等金融系統融資，很少在民間借貸。

　　新遠見：是否可以說溫州民企對銀行的依賴性較小?中馳會與巨大的民間資金發生某種關系嗎？

　　李成文：與銀行是合作雙贏的關系，不是誰依賴誰。至于民間借貸，往往是企業初創時期需要從親戚朋友處借一些。典型的方式是，三個人各出10萬組建一個公司，某人只有6萬，那他就需要民間借貸市場了。但像華通以及中馳，不會與民間借貸發生聯系。

　　新遠見：一個冒昧的問題，你的孩子讀幾年級？考慮到現在龐大的事業，作為父親，你對他有什么樣的規劃？

　　李成文：孩子在讀高中。當然想讓他接班。但現在的孩子想法往往和我們不一樣，只能說，希望他學一些經濟管理方面的知識。

　　新遠見：假設孩子自己對經營企業興趣不大，或者他在這方面的能力遠遠比不過他在藝術上的天賦，面對華通和中馳這樣大的產業，你怎么辦？

　　李成文：現在還不知道。不管怎樣，孩子肯定是要接班的。接班不一定就是控制企業的管理，至少會作為股東之一出現，擁有發言權。

　　新遠見：你們幾位董事能忍受坐等分紅的生活嗎？

　　李成文：實事求是地講，我們自己的錢已經能保證自己和下一代衣食無憂。現在我們幾個都年輕，都在想怎樣再干出一片新的事業。

　　新遠見：從小企業到集團公司，從集團公司再到財團，有人說民營企業家在事業上的欲望是無法遏止的。今天的民營企業家已經成為社會的強勢階層，10年、20年后你們會更加強大。你怎樣看待自己和自己所處的階層？

　　李成文：十六大以后，對民營經濟的定位更加明確。面對國內外的競爭，我們也很有壓力。單一的企業難以做大做強，要考慮把各自企業的資源整合起來，更好地參與市場競爭。這是我們每個股東的理想。

　　資料鏈接

　　中瑞財團控股有限公司股東

　　中國·神力集團：產業結構由三大行業組成：高科技制造業；環保產業；大規模工業園區、商業中心、旅游度假區的開發經營。

　　奧康集團有限公司：一家以生產銷售皮鞋為主的全國民營百強企業。

　　法派集團有限公司：全國第一家取得ISO14001和OHSAS18001“雙綠色”認證的服裝企業。

　　泰力實業有限公司：主要生產有低壓電器、電工器材、家用電器、電線電纜等。

　　溫州市國光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以房地產開發為主的綜合型企業。

　　溫州遠洋眼鏡有限公司：專業從事金屬和塑膠太陽鏡、光學鏡架的技術研究、生產、銷售、開發的中外合資企業。

　　耀華電器集團有限公司：主要生產接觸器、繼電器、斷路器、起動器、變壓器等低壓電器產品。

　　浙江星際實業股份有限公司：專業從事警燈、警報器等警用器材的生產銷售，占據國內過半的市場份額。

　　中國新雅投資集團：以印刷為主導產業，擁有浙江新雅、上海新雅兩大生產基地。

　　中馳財團控股有限公司股東

　　長城集團：以工業電器為主導，并涉及房地產、投資、能源、物流、信息等多個領域。

　　華通機電集團：以電氣為主業，涉足房地產、物流、商貿等行業。

　　永固金具：我國最大的電力金具、電纜附件生產企業之一。

　　福達合金材料：國內規模最大、工裝設備最齊全的電觸頭及電工合金材料制造企業之一。

　　民揚集團：生產經營高低壓工業電器和成套電器設備。建有全國最大的鉚釘生產基地。

　　東新密封：專業從事研制生產碳化硅系列密封環、碳石墨、熱壓石墨及相關密封組件等產品的生產銷售。

　　柳川房地產：城市綜合開發三級企業，成功運作過總計30萬平方米以上的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