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工不是奉獻不學雷鋒 是功利關系的民間良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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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hmsebhyy.com 2004年07月13日 09:07 中國《新聞周刊》 | ||||||||||
義工,是工業時代的本能覺醒,是功利關系的民間良心,是多元社會的道德砥柱。 在雷鋒后的時代,義工以一種更加人性化的道德力量,深入到我們的社會關系中去,并開始重建中國社會的公共道德體系 本刊記者/羅雪揮
大清早,從北京地安門乘車到東直門地鐵站,再從地鐵2號線倒1號線,再換乘城鐵,晃晃蕩蕩一個多小時的路程,張大諾的幸福生活仿佛一直在路上度過。小憩一陣,就到站了,出口不遠處,就是松堂臨終關懷醫院 他做義工的地方。 張大諾告訴中國《新聞周刊》,每周,他至少要在這條路上來回三到四次,每次到醫院后至少呆一個多小時,而他陪伴的老人從當初的一個,逐漸增加到四個、五個…… 像張大諾這樣的民間義工,正大量出現在中國社會的各個角落。他們絕大部分是青年人,以學者和外企白領等中產人士居多,主要分布在扶貧支教、環境保護、社區活動等領域。 北京大學志愿服務與社會福利研究中心負責人丁元竹告訴中國《新聞周刊》,中國現有義工2000萬人,排除官方組織的義工外,完全民間的義工人數大約有20萬。 “民間義工的志愿程度很高,并且很理性,他們對中國社會的發展將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倍≡裾f。 義工,不是奉獻,是新生活方式 33歲的張大諾,正式職業是《國際先驅導報》的編輯。到松堂醫院里做義工,是他的另一重身份。 張大諾并不是第一次接觸臨終病人,早在哈爾濱工作時,他就曾義務照顧過兩個臨終病人。來北京工作后,很快又找到松堂醫院,自薦為義工。 張大諾的義務工作就是陪老人說話。臨終醫院的老人一般在70歲到100歲之間,他們往往都不記得中年以后的事情,而更愿意活在童年里。白發老人沖著你喊“媽媽”是常有的事情。 “你經常得和他們聊小時候的事,而且下次他還會講同樣的事情,再下次還是一樣!睆埓笾Z的經驗是,不要試圖糾正老人,不要告訴他今年幾歲,只要他在回憶,對大腦的鍛煉就有好處。 相處久了,松堂醫院的老人們就把張大諾當成了親人。老人們的身體機能退化了,眼神都不太好,每次張大諾出現在門口,老人們總是先一愣,而后才會心地笑,“那表示他是真的在等你”。 有個老奶奶每天都趴在三樓窗戶上望天,她的邏輯是“只要天氣好,就能見到大諾”。 臨終的老人在剎那間流露的真情,往往讓張大諾感慨,因為說不準什么時候,那些曾經握過的手就再也握不到了。 張大諾告訴中國《新聞周刊》,每次一踏進松堂醫院的門,他就想樂,想笑,想向老人奔過去,和老人說一句話,想突然被老人一把抓住,“那種感覺真是幸福。” 他說,自己和高尚絕對沒有干系,做民間義工與其說是奉獻,不如說是一種習慣,是一種生活方式。只是他自己也驚訝,這些瑣碎的小事做久了,自己也變得更加純粹而快樂。 張大諾的感受不是沒有道理。一項有趣的調查顯示,擔任義工的人罹患心臟病、憂郁癥及傳染病的比率,比沒有做義工的人少5倍。研究發現,做善事之后,腦啡釋放的量會提高,從而增加快樂、減少因憂愁造成的壓力蛋白。 看來,快樂是義工最好的酬勞。 當義工成為集體選擇 與張大諾游兵散勇式的義工身份不同的是,更多的義工其實并不愿孤軍作戰,他們更傾向于歸依于某一面旗幟下或某一個組織中,比如自然之友、綠家園志愿者、地球村等NGO(非政府組織)。 對大多數民間義工來說,這不僅僅是一種生活方式了,同時也是尋找同類的好途徑。 崔英善是北京一家外資體育營銷公司的客戶經理。做義工是她很久以來的愿望,去年SARS流行期間,恰逢北京東城區的孩子需要幫助,她與朋友一起,發起了“陽光志愿者協會”,目的就是讓“心里有愿望的人,不覺得孤獨”。 協會成員大多來自西門子、IBM、微軟等知名外企。運作一年多,80%的人堅持了下來,人數也增加了10倍,服務的范圍從為貧困學生輔導,發展到幫助智障人士和孤僻癥患者,甚至引進了國際市場項目。 崔英善認為,除了幫助人的快樂,能在組織內部與同類交流,是最大的收獲。 IBM公司業務咨詢部的吳艷艷也有同感,“活在這個世界上,要有一種社會責任感”。吳艷艷每逢周末就要到北大上MBA課程,但依然抽時間參加了兩個民間義工組織。其中一個是網絡組織。只要一有時間,吳艷艷就會邀網友,一起去看望福利院的孩子,或者去探訪老人。 《口述博物館》叢刊主編,作家周曾發起過一場“義工革命”。去年SARS流行期間,周匯同圈子里的朋友們開設了一條熱線 與抗擊SARS的一線醫療工作者、患者及家屬聊天并提供幫助。所謂熱線,其實就是周自己的辦公電話號碼。10多個人24小時輪流值班,有編劇、畫家、詩人、大學教授、記者、出版人,一個平時互通的小圈子,變成了民間義工組織。 周認為,在個體生命顯得渺茫和脆弱的時候,他們的集體義工行為聚集了人性的光芒,這是他最自豪的地方。 夾縫中生存的民間義工 人性的光耀給民間義工提供了生長的土壤,卻并不能提供水和空氣。資金的匱乏使得所有民間性質的義工組織在蓬勃興起中危機乍現。 崔英善所在的陽光志愿者協會,曾經想義務輔導民工學校的子弟,但由于輔導時間只能定在周末,而對于民工學校的承辦者來說,周末多上一天課,就要多付水電和教室費用,只好婉拒了他們的善意。 除了資金問題,服務的專業化水平較差,也是困擾民間義工的重要因素,F實的情況是,盡管許多人懷著一腔熱情投身于義工服務,但由于所選擇的服務項目并非自己所長,所以服務效果差強人意。有時候,更是好心辦壞事,讓人哭笑不得。比如,前幾年,一些青年響應組織號召去支援山區教育事業,卻不知自己的專業根本與教育無關,這樣的義工,既浪費了自己的時間,又不能給別人提供專業服務,是社會資源的雙重浪費。 此外,民間義工還面臨著身份不被認可的危險。北京惠澤人志愿者協會創始人之一的王燕斌告訴中國《新聞周刊》,絕大部分民間義工組織并不合法。因為按照中國的現行規定,民間義工組織很難注冊。而沒有合法的地位就很難合法地募集到資金,合法地進行管理,合法地保障參與者的權利。這個怪圈在民間義工組織的發展進程中往復循環,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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