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源現象：拷問江蘇省電力系統改制

　　本報記者姚峰南京、蘇州報道

　　據蘇源集團內部人士透露，蘇源集團企業改制中的股權轉讓并沒有按照規定通過公開競價方式出售。此前，股權轉讓價格參照的蘇源集團賬面資產凈值要小于長期股權投資余額。這一系列的股權轉讓對于大部分電力職工來說，都是一個謎。

　　蘇源集團和江蘇省電力公司隔街相望。

　　這家依托省電力公司背景而高速成長的電力“三產”公司，2002年營業收入達到150億元人民幣。在電力系統改制過程中，其私有化進程引起了審計部門的關注。

　　在去年席卷全國的電力審計之中，審計署南京特派辦發現江蘇省電力系統職工持股會參股三產(多經)的現象較為普遍，并對職工持股大會資金來源及高速增值等問題上，提出了疑問。在審計報告中認為：“經營中，該省電力系統通過各種手段轉移利潤的現象也較為突出�！�

　　蘇源集團速成

　　在《江蘇省“十五”期間發展具有國際競爭力大型企業集團指導名單》中，蘇源集團目標是營業收入超過200億元。

　　根據江蘇省統計局公布的信息，2002年上半年的營業收入該集團位列江蘇省第三位，緊隨江蘇省電力公司、金陵石化之后，根據《江蘇沿江8市企業集團發展對比分析》的報告顯示，蘇源集團2002年營業收入突破150億元，位列江蘇熊貓電子集團、揚子石化、小天鵝集團等知名企業之前。而實現利潤緊隨江蘇移動通訊有限責任公司、中國電信集團江蘇省電信公司、南京卷煙廠、江蘇省電力公司等單位之后，位列第六位。

　　該集團在短時間快速崛起。據記者調查的資料顯示，蘇源集團的前身是成立于2001年6月的“江蘇蘇源投資有限公司”，最初注冊資本為2億元人民幣，由江蘇蘇源集體資產運營中心(出資19000萬元，占注冊資本95％)和江蘇省電力工會(出資1000萬元，占注冊資本5％)共同出資成立。

　　江蘇蘇源集體資產運營中心為省電力系統的“三產”企業所有者。江蘇省電力工會，是一個具備社會團體法人資格的組織，而在它背后更重要的一個角色就是江蘇電力職工持股會。

　　江蘇電力職工持股會是1997年經江蘇省體改委批準建立，并由江蘇省電力工會承辦。

　　2001年7月后，“江蘇蘇源投資有限公司”變更為“蘇源集團有限公司”，并同時以“蘇源集團有限公司”為母公司設立登記組建“蘇源集團”。之后不久，又進行了一次增資擴股。2002年8月，常州蘇源電力服務公司將對蘇源集團的債權1.2395億元轉為投資，成為蘇源集團的第三位股東，為第二大股東，第一大股東依然是江蘇蘇源集體資產運營中心。2003年底，該公司注冊資本增至10.87億元，成長速度超500％。

　　蘇源集團高速成長引起業界高度關注。

　　蘇源集團從誕生那天起，就與江蘇省電力公司保持著密切關系。江蘇省電力公司法定代表人、總經理寇士清兼任蘇源集團董事長，蘇源集團總經理徐松達則是省電力公司副總經理，也是蘇源集體資產運營中心管委會副主任，該會主任則為寇士清。

　　蘇源集團內部企業前身多是電力集體企業，這些企業在創辦初期，絕大多數屬福利安置型企業，“集體企業的運作沒有辦法完全脫離電力主業這座靠山”。在電力系統內部，集體資產與國有資產，電力多種經營與電力主業長期以來一直是一個很微妙的關系。

　　據蘇源集團內部人士透露，該集團雖然是由江蘇省電力公司分離出的電力多種經營企業，名義上主要以三產為主，但實際上在后來的運作中，在電力主業方面投資巨大，如投資了江蘇發電有限公司、蘇州蘇源電力實業有限公司、張家港蘇源電力實業有限公司、昆山蘇源電力實業有限公司等等。(投資電力主業見附表)

　　除了直接投資電力主業，蘇源集團旗下的眾多電力建設企業和電力設備制造企業也必須依靠電力主業對其的“照顧”。相關人士介紹，電力建設中的地方保護業內共知。本省的電建企業只能在本省范圍內搞電建工程，根本不可能在別人的勢力范圍里拿到工程。2003的數據表明，以上三類投資占了蘇源集團對外投資的70％左右。

　　電力“三產”由于依附目前仍具有壟斷性質的電力集團，所從事的電力建設、物質生產又具有投資大、周期短、流動性強、隱蔽工程多等特點，在客觀上為各單位轉移利潤提供了便利條件，而且，電力行業一位內審人士直言：“電力職工大多以各種形式入股，是一種集體舞弊的行為�！�

　　突擊改制

　　就在快速成長之時，蘇源集團又迅速地完成了改制。

　　2003年4月17日，蘇源集團三大股東之一———常州蘇源電力服務公司———決定將其所持有的蘇源集團的12395萬股股權全部轉讓給趙群、周建海、毛邦強等5人。

　　4月18日，蘇源集團的另一股東———江蘇蘇源集體資產運營中心———決定將其所持有的蘇源集團部分15705.053萬股股權轉讓給趙群、潘震宇、陶保平等14人。

　　在此前后，蘇源集團的另一股東———江蘇省電力工會———也與毛邦強達成協議，轉讓電力工會所持蘇源集團1000萬股股權。

　　4月20日，蘇源集團三大股東一起與趙群、周建海、毛邦強等18人簽署正式的股權轉讓協議，轉讓股權共計29100.053萬股，每股人民幣一元，轉讓價款以賬外交割方式支付，轉讓價格按照2003年3月31日蘇源集團賬面資產凈值計算。

　　這樣，蘇源集團原三大股東中的常州蘇源電力服務公司和江蘇省電力工會實際上已經退出。蘇源集團在4月20日以后的股東實際上是江蘇蘇源集體資產運營中心和18位自然人。在此次股權變更中，毛邦強持有蘇源集團1123.4799萬股。

　　現在來看，蘇源集團此次突擊改制別有意味。其私有化改制后不久即2003年8月22日，國資委、國家發改委、財政部聯合下發《關于繼續貫徹落實國務院精神暫停電力系統職工投資電力企業的緊急通知》(以下簡稱《緊急通知》)，要求各地暫停電力系統職工投資發電或電網業務———包括職工自然人直接持股、工會或職工持股會持股、職工通過持股“三產”及多種經營等企業間接持股電力企業。

　　該《緊急通知》主要針對前一階段部分電力系統的多種經營企業改制的步伐加速過程中出現的一些問題。

　　《緊急通知》明確指出，目前電力企業在改制中存在三類問題：違規實施國有電力企業職工持股改制；企業改制未經中介機構進行財務審計，國有資產未經評估或未通過公開競價方式出售；國有電力企業的利潤向電力系統職工投資的企業轉移等。

　　蘇源集團之前通過債轉股吸收了26個子公司并增加股本———蘇源集團在2003年3月的一份《關于長期股權投資與凈資產比例的情況說明》的文件中說，截至2002年12月31日，公司長期股權投資余額約為15億元，超過凈資產總額。

　　也就是說，股權轉讓價格參照的蘇源集團賬面資產凈值要小于長期股權投資余額。另外，據蘇源集團內部人士透露，蘇源集團企業改制中的股權轉讓并沒有按照規定通過公開競價方式出售。這一系列的股權轉讓的背景和詳細內容對于大部分電力職工來說，都是一個謎。

　　18位自然人股東

　　根據知情人士所提供的資料顯示，受讓蘇源股權的18位自然人年齡多在50歲之上，身份證顯示均為南京人，并且多數與江蘇省電力公司關系密切。

　　本報記者之前在蘇源集團找到正在辦公的毛邦強。他當時身份是蘇源集團總經理工作部主任。據他說，以前他曾經在電力系統工作多年，但他對簽署股權轉讓協議的事情不愿多談，婉拒了記者采訪。

　　雖然在2003年4月20日之后，江蘇省電力工會在股份結構上已經退出了蘇源集團，但這并不影響電力職工持股會參與各類項目，包括發電主業。知情人透露，電力職工持股會剛剛參股了在建的蘇州太倉協鑫火電廠。

　　審計署南京特派辦在對江蘇省電力公司的審計中，發現五個環節易產生國有資產流失：即企業成立環節，審查三產(多經)成立時股本的資金來源；企業改制環節，國有股本轉讓的程序和方式不規范；投資環節，應由國家投資的高利潤項目擅自改由三產(多經)投資；經營環節，利用各種途徑將主業經營的業務轉移給三產(多經)；行政手段干預環節，經營中存在利用行政手段對發電燃料進行不合理加價，變相轉移國有資產等問題。

　　一位電力行業人士表示，不管是18位自然人還是全體電力職工持股，蘇源集團運作的結果實際上是造成了部分人借助電力的壟斷地位分享了利益，而這個利益本應屬于國家。

　　他表示“最令人擔心的，是目前電力企業的一些違規改制一旦成為現實，恐怕會給中國的電力體制改革帶來很多的后遺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