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劉兆瓊 溫州報道

　　5000億的民間資金充斥在溫州這個市區人口200萬左右的城市里。

　　其中蘊涵的機會顯然不止為前段時間喧囂一時、國內第一家被允許以財團來命名的中瑞財團所看到。以其股東為發起人、一紙關于成立“建華民營銀行”的申請已于6月下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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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浙江省銀監局。

　　而溫州市政府也希望成立其主導的中小企業融資投資公司，這樣的想法明確體現在日前上報給銀監會的方案中，牽頭組建這家公司的溫州市銀監局對“引導民間資本流向”也表現出濃厚的興趣。

　　圍繞5000億游資，是金融投資公司還是民營銀行，已經不能簡單用民營資本與政府利益之間的博弈來涵蓋，但卻為注定就將命運多舛的“建華民營銀行”增添了變數。

　　“建華民營銀行”的由來

　　一條名為“車站大道”的馬路上，交行、農發行、招行、城市商業銀行、市郊信用合作聯社相互比鄰。目前，溫州市已有8家股份制銀行進駐，而光大、民生也將翩然降臨。

　　這樣一個銀行競爭本已十分激烈的地方，民營企業要成立民營銀行的努力卻一直沒有停止過，鄭祥波只是其中之一。

　　鄭擔任董事長的泰力實業有限公司，注冊資本5500萬元，在溫州不是一家大企業，但鄭對中國金融行業的關注由來已久。

　　建立一家民營銀行的想法始于2002年。這一年，溫州市經人行批準成為中國金融體制改革惟一的綜合實驗區，貸款利率浮動制和城市商業銀行引入民營資本都是當時確立的配套改革方案。借此，鄭祥波得以參股溫州市商業銀行5％，由此涉足金融領域。

　　似乎恰恰是這樣一個不多不少的參股比例使鄭意識到了銀行業存在的機會，同時也清晰地看到了城市商業銀行改革中難以擺脫的政府色彩。“現有銀行的股份制改革都是政府說了算，民營參股只是象征性的，沒有實質的決定權。”鄭祥波并不諱言。

　　在鄭的設想中，“建華民營銀行”初步定位于一家省級(浙江)股份制銀行，先從溫州做起。目前發起人共有8家企業，4家溫州企業除泰力外，還有奧康集團、神力集團、國光投資有限公司。此前，這4家企業共同投資了中瑞財團。另外4家股東，鄭祥波表示不便透露，“這些股東只是初步的意向，隨時可能更換”。股權安排上，鄭“不排除由剛剛成立的中瑞財團控股的可能”。

　　另據知情人士透露，“初步確定發起銀行的8家股東占50％以上的股份，另外還要吸收很多小股東參股”。

　　目前，浙江省銀監局已經委托溫州市政府和溫州市銀監局對溫州是否適合開辦民營銀行進行調研。

　　關聯方——中瑞財團

　　“建華民營銀行”包括其中發起人在內的四位股東同樣是中瑞財團的股東，這不能不讓人聯想這兩家機構背后千絲萬縷的聯系。

　　6月16日，全國首家以財團命名的“中瑞財團”正式掛牌運營。這家財團由溫州神力集團、奧康集團、泰力實業、新雅投資、星際實業、耀華電器、法派集團、國光投資、遠洋眼鏡等9家企業為股東，注冊資本5580萬。

　　按照奧康集團董事長、中瑞財團副董事長王振滔的描述，中瑞財團的方向是搭建兩個平臺，一是商業平臺，希望中瑞壯大之后，直接控股這9家發起企業，成為一家控股公司；另一個是金融平臺，成立相關的金融企業，亦有可能控股這家民營銀行。

　　中瑞財團的股東之一——泰力已參股溫州市商業銀行、浙江正日投資發展有限公司，即便對政府主導的融資投資公司，泰力也表示“會考慮參股”。而王振滔亦透露，近來有兩家全國性的股份制商業銀行希望奧康能參股9.5％。

　　至于這兩家企業如何關聯的全貌，得到的只是“沒有勾畫好”、“有待于民營銀行是否審批通過”等答案。

　　目前，“建華民營銀行”方案還沒有最后形成。但成立不久的中瑞財團，坊間已有流傳：注冊資金已經撤資，深發展給出的10億無擔保授信額度只是毫無依據的“口頭表達”。沒被不完全證實的消息稱，“深發展溫州分行在溫州的存款大約只有15億，不可能也沒有能力承諾這么多的授信”。

　　王振滔解釋說：“我們的5580萬不可能放在那里什么也不干，但是也不可能撤資，這是違規的；而中瑞得到的是深發展總行的授信，這是一個額度的問題，并不代表他們一下子要拿出這么多錢。”王坦言，中瑞并不缺錢，而且馬上會進行第二次大規模注資。

　　由于發起“建華民營銀行”和投資中瑞財團的四家企業，在溫州都只能算是中小企業。溫州市銀監局副局長張震宇擔心：“他們自身并不是溫州最大的企業，資金規模有限，做金融業就有問題；另外，也不太可能做到支持溫州中小企業的發展，借建立民營銀行的機會吸收公眾存款以支持自己的企業可能是主要目的。”

　　5000億游資

　　事實上，民營企業開辦民營銀行困難重重。2003年，五家民營銀行(沈陽瑞豐、西安長城、江陰商業、佛山南華、深圳民華)的組建如火如荼，但即便有知名學者徐滇慶、陳平等的積極推動，最終仍不了了之。

　　當時，溫州雖沒有拿出具體的方案，但嘗試卻從來沒有停止，動力不僅來自溫州人性格當中的韌性，更來源于5000億游資——無法抵擋的誘惑。

　　溫州市銀監局最新統計顯示：2004年溫州儲蓄存款出現大幅度減少，2月-5月共減少67.08億。不少原來的儲蓄資金流出，變成企業生產經營的流動資金，據估計這一數目在100億左右。這也只是溫州民間游資的冰山一角。

　　溫州民間資金活躍由來已久。80年代，溫州企業融資中，銀行貸款、企業自有資金、民間借貸各占1／3；90年代末，這三者各占24％、60％、16％；現在，三者的比例分別是35％、57％、6％。

　　民間借貸看似在縮小。但是企業自有資金中，幾乎都是內源性融資即企業向職工集資，這同樣是一種民間直接借貸的形式。目前，溫州已經形成了靈敏的民間借貸市場。人民銀行對溫州市30個鄉鎮進行檢測發現，最近一段時間溫州民間借貸的加權平均利率為9.3‰。民間借貸通常是以月息計算，如果按照一年來結算，實質上是利滾利，資金回報率是銀行(年利率1.98％減去20％的利息稅，實質上是負利率)的8-9倍。

　　業內人士預測，溫州市總共有5000億元的民間資金，約2000億沒有以存款的形式放在銀行，而是在溫州地區進行各種實業投資或民間借貸；外流到各地的資金則在3000億元左右，溫州“炒房團”就是一個佐證。據了解，溫州人大多喜歡投資于實物，而對證券、基金、債券不感興趣。

　　這些資金以遠遠高于銀行利率的價格獲得回報，同時也面臨著較大的風險。“民間具有存貸功能的中介機構卻很多，有的以物業租賃為名，有的以典當為名，稍微大的以投資公司為名，事實上，他們都在做銀行的事情(存貸)，而為了規避監管，直接借貸至少在100億以上。”溫州市委政策研究室馬津龍教授透露說。

　　“建華民營銀行”發起人之一——王振滔說：“組建銀行的目的既是支持中小企業發展，當然也是為了賺錢，充裕的民間資金是銀行融資的良好來源。”

　　游資爭奪戰

　　6月20日，中國人民銀行行長周小川明確表示，未來幾年內允許包括民營資本在內的各方資金進入到農信社的改革和重組當中，并根據需要發放新的金融機構牌照。

　　民營銀行似乎看到了曙光。但據知情人士透露，溫州市政府對于成立“建華民營銀行”的方案持保留態度。張震宇稱，“他們(民營銀行的8家發起人)希望溫州市政府出面支持，但是政府對此看法不一，內部很難形成統一意見，所以最終也難以抉擇”。

　　而為引導溫州5000億的游資，溫州市銀監局也提出了解決方案：建立全國首家中小企業融資投資公司。張震宇說：“投資公司定位于非銀行金融機構，吸收法人機構入股、吸收股份制商業銀行入股、購買郵政儲蓄，吸收部分民間個人業務；確定政府主管部門，在銀監局的監管下運作，并建立完善的退出機制。”目前，對中小企業融資一直十分關注的銀監會政策法規部錢小安已開始對此方案進行研究。

　　由政府部門主導的投資公司，馬津龍教授并不看好，“以前溫州市商業銀行前身是城市信用合作社，事實上是私營的，但是后來財政控股，這其實是一種倒退。事實上，公私合營是一種最差選擇，回報率最低，而且控制權、退出機制都不好掌握和設計。”

　　知情者透露，“溫州市政府更希望民營資本參與已有的銀行，以幫助股份制改造，增加體外血液，并不希望從零開始成立一家自己控制不了的民營銀行，民營力量的壯大對于政府試圖引導民間資本是一種障礙”。溫州市政府的保留態度，馬津龍認為有其合理的因素，“政府也有自己的利益，金融改革太激進對政府官員來說并沒什么好處”。

　　但鄭祥波、王振滔都表示“不會放棄首先進入民營銀行領域的努力”。由于對參股銀行的企業文化、經營管理模式和民營企業的差異，加之對他們的負債、經營狀況沒法完全了解，王振滔直言“更希望自己做成一家銀行”。

　　都能起到解決中小企業融資難的作用， 是成立民營銀行、還是政府主導的投資公司似乎只在一念之間，但最后的結果卻可能大相徑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