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李振華 吉林 北京報道

　　中國工商銀行再次邁出銳意變革的關鍵一步。

　　這一步如此令人矚目，因為它的主角除了是中國金融領域的龍頭老大，還涉及另一項史無前例的國家戰略——東北振興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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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工行內部傳出的消息表明，三項總計600億元的不良資產出售計劃，正按照不同的進度有條不紊地分批進行。而接下這一單買賣的，正是東北老工業基地的三處地方政府：黑龍江、吉林、遼寧。

　　600億元資產出售計劃

　　“我們已經將方案通過工總行上報給國務院，擬出售給黑龍江省政府的不良資產有200多億人民幣，主要為可疑類和損失類資產。”工商銀行黑龍江省分行一位高層說，但他沒有透露200多億不良資產中，兩項資產的具體比例。

　　同樣即將啟動不良資產出售計劃的，還有工商銀行遼寧分行和吉林分行。

　　“遼寧省分行已經把方案報給了工總行，在這個方案中涉及的貸款本金和應收利息總共近200億，其中也主要是可疑類貸款。”工行遼寧分行一位人士說。

　　而吉林省分行知情人士也透露，擬出售給吉林省政府的不良資產在200億左右。

　　知情人預計，加起來總額大約為600億的不良資產，將會在年內轉移給東北三省的地方政府。 不過三家分行不會按照統一的時間表完成這項計劃。“國務院只把各分行的不良資產處置計劃當作個案來看待，審批一家才能做一家。”前述黑龍江分行高層說。

　　目前，黑龍江分行已將方案報到國務院，靜等佳音；遼寧分行則把方案傳到了工總行，不日將上報給國務院和央行；而吉林分行可能稍晚一步。“目前方案還沒有上報，但很快也將報過去。”吉林省分行人士說。

　　這項看似出人意料的剝離計劃，其實已經醞釀了近兩年時間。

　　工行遼寧分行一人士表示，早在2002年下半年，他們即已開始探討打包出售給地方政府的不良資產處置思路；2003年年初，工行遼寧分行與省政府開始了正式的意向性的接觸。

　　“總行對這樣的處置思路給予了很大支持，與遼寧省政府進行了數輪高層會談。”上述人士說，“遼寧分行也做了充分的調研，并最終將方案報給總行，與遼寧省政府達成了銀政合作的最終方案。”

　　之后，此項思路為工行黑龍江分行和吉林分行所借鑒。

　　2004年元月，黑龍江分行啟動了這項資產剝離計劃的準備工作。“我們在年初開始對這部分不良資產進行摸底和清查。”前述黑龍江分行人士說。

　　“吉林省分行也在3個月前開始進行調研，并拿出了調研報告和資產清單，”吉林省政府金融辦綜合處處長王宏說，“王虎省長親自過問，對方案非常重視。”

　　地方政府與工總行的積極態度，使收購計劃進展順利。不過最后剝離給當地政府的資產數額可能尚存變數。“因為要看國務院審批的出售規模。”工行遼寧分行一位人士說。

　　而雙方的談判也是一個艱苦的過程，最關鍵的問題仍然是剝離的價格。

　　“價格的確定過程基本是由工行提出初步比例，然后與省政府進行協商。”工行吉林省分行一位管理人員透露，“目前地方政府接收的價格大體已經確定，吉林省工行剝離的價格為賬面價值的22%，黑龍江為23%，遼寧稍高一點，大約為24%。各省政府已經同意按照這樣的價格進行購買。”

　　據此推算，工行在三地出售的不良資產可能將回收140億到150億元資金。與賬面價值的差額部分，將在報請國務院和央行批準后獲得債務豁免。

　　工行的算盤

　　歷史包袱沉重的工行東三省分行，對剝離計劃顯然樂見其成。

　　統計表明，三家分行的不良貸款率普遍都超過了30%，不良貸款總額大約在1200億到1400億元，遼寧分行約為450億，吉林分行大約400億，黑龍江分行也超過了400億的數字。不良貸款擠占了大量資金，“已經影響到新業務的開展”。

　　“開展新的貸款業務有相當一部分要靠借入資金，目前吉林省分行借入資金規模大概在200億到300億元。“這位行長說，”這部分資金利息都是剛性的，每年都要付，已經影響到資金的使用效益。”

　　工行三家分行幾乎占到東北金融市場的半壁江山，它們的困難局面，同樣讓東三省政府憂心忡忡。

　　“工行不良資產雖然是由總行進行統一處置，但形成還是在地方，與地方企業發展和老工業基地振興不可分割。”王宏說，“這已經影響到了地方整體的金融環境。”

　　另一方面，東北振興蓄勢待發，重造東北工業企業已成當務之急。然而，在重組地方國有企業方面，工行的債權問題是一個繞不過的門檻。

　　“各地方政府都希望銀行債權多的企業能通過破產程序，然后將企業出售改組，不過銀行債權往往會成為破產清算的最后受償對象，銀行顯然不能同意這樣的方案。”工行吉林分行一位人士認為，單是職工的下崗安置費用便會占到很大的比例，清償順序后置可能使銀行最后無法拿到一分錢。

　　地方政府處置之道

　　“收購這些資產肯定要賠錢，有句俗語說，收破爛的永遠賺不了大錢。”王宏笑稱，“地方政府根多是從綜合效應角度出發，并不僅僅關心這些資產賠了多少或賺了多少。”

　　“綜合效應”之一，便是前面提及的企業重組。“目前老工業基地企業重組任務非常迫切，如果銀行是大的債權人，對企業進行重組需要經銀行同意，有許多工作很難操作。”王宏認為，地方政府收購這部分資產之后，企業的改制重組會更為便捷。

　　王透露，地方政府將對債權企業進行重組，引進一些投資機構承接運營這部分資產。“比如對買入的資產進行債務重組，然后出售給一些投資機構；其二，也可能委托這些機構對資產進行運作；其三，通過這些投資機構，再找一些投資人共同購買這些資產。”

　　“最主要的是引進有實力的投資機構，目前吉林省政府已經與北京和上海許多投資機構聯系過，他們都很有興趣。”他說。

　　但在這些綜合效應得以實現之前，地方政府首先必須解決一個問題：收購資金從何而來？

　　王宏說，“如果報請國務院和央行獲得批準，吉林省政府將用貨幣資金來買斷這一部分資產。”但他沒有透露，吉林省政府是否會一次性向工行支付所有款項。而工行遼寧分行人士則表示，工行與當地政府的協商目標可能是一次性付清這些款項，“這個我們還是要堅持的”。

　　但工行吉林分行一位人士對此并不樂觀，“地方政府財力實際上并不充裕，一次性支付困難可能較大，最后分批在2～3年內付清都是有可能的。”他說，一個可能的方案是，地方政府分批接收不良資產，接收一筆付清一筆，以消除地方政府的財政壓力。